宫徵羽落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轻盈飘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得,停顿了下,再次横向飞跃三米,轻松抓住了这把剑柄。
她神情轻松,这完全没难度,习惯的先输入元气感知,然后再决定是否尝试拔剑。
微微闭眼,眉额间花开两瓣,仙气氤氲,轻灵自然的的元气向手中剑柄涌去。
仙都传承的仙元气甫一接触剑柄,剑柄上的落英纹路光华亮起,这把剑竟然突兀的,没有任何征兆,无声无息齐根而断。
宫徵羽抓着剑柄,瞬间掉落!
变故突生!
宫徵羽心中一颤,脸色刷的苍白无比,慌乱地拔出佩剑,剑芒凝聚到极致用力扎向岩石!
几人都做过类似尝试,这山峰上都是普通的岩石,佩剑在元气加持下可以刺入石壁中。
然而,宫徵羽下坠的身体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一推,将她推离了山峰石壁。
长剑落空,整个人后仰从山峰坠落,向着下方的无底云海坠落去!
就要这样堕入凡间,香消玉殒。
一道拖曳出幻影的人影破空而至,带着狂风,带着音啸,抓住了空中的宫徵羽!
就在宫徵羽被无形之力推开的时候,白影俯冲而下,抓住了宫徵羽手中佩剑的剑尖!
这个人的另一只手屈指成爪,指尖的阳光元气凝聚成寸芒,像五道铁钩抓向山体坚硬的岩石。
由于俯冲速度太过于快,只一瞬间,岩石上就划下五道深深指痕,如刀刻斧凿,划痕里血迹斑驳。
手爪麻木无力地继续下滑,碰到了石缝中扎根的那颗仙人球,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用力,抓住!
仙人球的坚硬长刺透掌而入,伴随着尖锐刺痛,又一股无形之力推向空中的宫徵羽。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排斥力作用于他和宫徵羽之间。
李明日紧紧抓住剑尖,抓的很紧,很紧……
几乎是用骨头卡住,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
仙人球被巨大力量拉扯下,瞬间从石缝脱落。
李明日与宫徵羽一同坠落向云海。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抓住,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风声呼啸!
耳鸣呜呜!
两个人,一人左手抓着无剑刃的剑柄,一人左手抓着颗仙人球,两人右手以一柄佩剑想连,就这样直堕青冥,将共赴黄泉。
白云之上,一片蔚蓝拥抱中。
那个少女的神情从慌乱到绝望,有那么一瞬间也燃起过强烈的希望火光,终究又陷入绝望,最后到彻底平静。
像死寂一样的平静。
她纯净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另一个人,看到了那个人奋不顾身的用“浮光掠影神通”冲来,没有一丝的犹豫,没有一毫的多想,几乎是本能,忽略了个人安危向自己冲来。
这又是何必呢……
她挥掌拍向李明日,说道:“放手。”
一股雄浑的掌力打在胸口,将李明日推向山峰石壁处。
胸口一痛,李明日不由得发出闷哼声,劲风灌入嘴中,将嘴唇吹的鼓动变形,他松开抓着的剑尖,右手瞬间抓住了打在胸口的手掌。
抓得很用力,将白皙冰凉的手抓的白里透青,又瞬间染成血色。
身子旋转,用力将宫徵羽摔向山峰石壁处,松开手。
两人在空中旋转换位,向两个相反的方向飞去,目光一瞬间的对视,都努力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探寻着什么。
李明日看着眼前的女子,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脸上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柔弱,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勇敢,这般的视死如归。
李明日心里悸动。
无论如何,他不可能看着宫徵羽在自己眼前坠落。
就这样结束了一生吗……
他目光平静,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的美丽绚烂。
忽然。
一只温柔而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抓的很紧,很紧……
一如自己刚才抓着她的手那般,抓的手很疼,力量很大。
“傻……!”
李明日的惊喝声被狂风堵在喉咙里。
两只手连在一起,阻止了他飞行更远处,也阻止了宫徵羽最后靠近山峰石壁的机会。
那女子的神情坚毅如铁,目光温柔如水。
两个人抓着手掉落下山脚悬崖,再“扑通”掉入了云海,将棉花团一样的白云砸出两个空洞。
……
白云悠悠。
两个空洞被涌来的云雾翻滚着填满,微妙的变了个形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片刻后。
数里之外的另一团山丘状云团里,忽然飞出两个人,拖出长长的絮状云线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一男一女,穿着弟子服,牵着手快速掠过云海,冲上蔚蓝天空,然后转了个弯儿绕过山峰脚,来到了剑墟结界外。
千年古松下,万年青石上。
那个倚石打瞌睡的青年眯着眼睛,右手成剑指,凌空缓缓下划。
李明日和宫徵羽随着剑指下划的方向缓缓下降,平稳停在了青年身前。
随着青年收回剑指,李明日感觉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悄悄收回抓着少女手掌的右手,恭敬拜谢:“谢前辈救命之恩。”
同时,另一个“谢前辈救命之恩”的声音也在身边响起。
……
二人掉入云海后就感觉身体突然失控,一股无形的巨力作用在身上,自己就像一把飞剑般被人操纵御使。
以头为剑尖,在云海里兜了个转儿,与闪电擦身而过,钻出云雾后又冲天直上,绕飞回剑墟结界外,然后看到那个青年掐着剑诀,立刻明白了一切。
青年慵懒地摆了摆手,舒服的翻了个身,换了只手撑在脑后,稍微睁开眼看了下二人,露出慈祥的笑容。
李明日用力一咬牙,将扎在左手掌上的仙人球拔了下来,放在一旁,疼的眉头颤抖。
这是颗浑圆漂亮的仙人球,如同一颗绿色的光球,翠绿色的尖刺坚硬透亮,像一柄柄锐利的小剑,顶部一圈尖刺被血染成了红色。
用衣袖捂在伤口处,眼睛余光看到,宫徵羽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只手探于脑后解下束发飘带,为自己包扎。
李明日手臂僵住,呆呆地看去。
虽然刚拉过手不久,但那是危机时刻的特殊情况,彼此手抓的很用力,全身心都充满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大感悟,无暇去感受细微。
此刻回到安全环境,看着这个少女神情专注,动作轻柔流畅的给自己包扎,侧脸勾勒出让人痴迷的优美弧度,白皙的没有任何瑕疵,眼睛里清波眨动间起了淡淡的雾气,睫毛细细的长而密,一根根翘起微小的弧度。
要是就这样能看着她一辈子该多好……
手上肌肤接触处,清晰的感觉到那种细腻光滑,有着淡淡的温热,极度舒服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便是无论什么伤,他此刻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将红色的飘带轻轻地在手背处打了个蝴蝶结,宫徵羽抬头看来,柔声道:“疼吗?”
李明日抿着嘴唇,摇了摇头说道:“一点都不疼。”
“低头。”宫徵羽声音温柔地命令道。
李明日低下头,靠的她更近了,闻到了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
感觉宫徵羽解下了他的束发飘带,李明日抬头看去。
“右手。”宫徵羽目光直视。
李明日伸出右手,再次感觉到温热细腻的触碰感,看着宫徵羽认真地包扎右手上剑伤,最后又在手背处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李明日伸出双手,手背向上,比较了下一红一白两个蝴蝶结,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又很喜欢。
宫徵羽微笑着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创作。
然后从腰间取下无剑刃的剑柄,观看起来,她迫切想知道这把剑为什么突然就断了,可把她吓惨了。
看到宫徵羽的举动,李明日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挑选到剑啊。
于是向守剑墟的青年问道:“前辈,我们能进去重新挑选剑吗?”
青年摇了下头。
李明日行礼,表示明白。
上前走到结界处向里面叫道:“杨师妹?杨超越!……出来回去了。”
叫完后停顿了下,准备再更大声的喊一遍,身后传来青年的声音。
“那位叫杨超越的小姑娘已经走了,他让我告诉一个长得普通、叫李明日的男弟子,想来就是你吧?看上去确实长得很普通啊。唉,年龄大了,记性越来越差……”
李明日尴尬的笑了笑,用衣袖兜起那颗圆圆的仙人球,准备带回去养着,毕竟这可是从剑墟石山上长大的仙人球,而且意义非凡。
提着仙人球靠近宫徵羽,准备叫她同行。
突然,无形的力量陡然又凭空出现,仙人球飞起撞在李明日胸口,锋利的尖刺穿过几层衣服,扎进了肉中。
惊呼一声,李明日捂着胸口后退,手臂一甩,将仙人球拔出,丢在地上。
宫徵羽也吓了一跳,因为她手中的那个剑柄也突然倒飞,带着她倒退了几步,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与将她推离山峰石壁的力量一模一样。
简直是大白天见了鬼。
“前辈,这是什么情况?”李明日揉着胸口问道。
青石山打瞌睡的青年被二人逗得哈哈笑了下,人也变得清醒,坐起来说道:“笨!还没看出来是两柄剑互相排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