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颜钰便被自己吓得从床上弹起来。
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瞬间又摔回了床上,起早了。
她昨晚睡觉之前给自己立了一个减肥flag,其中第一项,就是每天早上七点醒来跑步。
虽然已经给自己设了闹钟,但她还是怕会睡过头,愣是一个晚上恍恍惚惚地没怎么睡着。
当闹铃第一次响起时,颜钰才好不容易彻底清醒。
干净利落地洗漱好,走出洗手间时刚好遇到从卧室出来的颜母,颜钰打了声招呼算是问好。
颜母点点头,对于竟然能在这个点看到颜钰表示挺惊讶。
“嗯?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是又做噩梦了吗?”
颜钰摇摇头:“没有啊,就是和小昇约好了要一起去跑步。”
她毕竟还是小孩子身,外面天又还蒙蒙亮,她怕自己一个人出去杨莉会不放心。
杨莉一听来了精神,抡着拳头给她加油打气:“那好啊,多运动运动对身体好,那我先做早饭,你待会儿运动完顺便叫小昇一起回来吃早饭,我给你们做你最爱吃的三明治,前几天我刚从隔壁李阿姨家新学了花样,待会儿做给你们试试。”
想到待会儿还得爬上楼叫那个冷脸王,颜钰很想拒绝,但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先应着,想着大不了待会儿就说,他已经吃过了。
他们这个时候的小区公园设施还没那么完善,除了几样简单的老年人运动器材,其他想要再高级的就没有了,所以颜钰只能绕着小区周围跑跑步。
跑着跑着,突然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喂!陈昇!”
只见前面的人慢慢地停下了跑步的步伐,站在原地看着她跑向自己,还是一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样子。
“你竟然这么早来跑步?”颜钰撑着膝盖粗喘着气。
暗恼自己果然是太不行了,这样随便跑两步就累得不行了。
陈昇低头看她,眼神带着一贯的疏离:“嗯。有事吗?”
颜钰有些语塞,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没事,就叫叫你。”
这明明才一六岁的娃娃,却偏偏瞧着跟个小大人似的,平时也总是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让她这个“老阿姨”很是为难。
“哦。”说完也不理颜钰就径自跑开了,愣是让她有种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的感觉。
“你是小昇的同学?”突然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
颜钰转过身,却见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严肃老头,五十来岁的人,板着张脸,不苟言笑,深色肃然。
光是这么瞧一眼,颜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所特有的那股逼人的气势。
不用说,这位肯定就是大家所说的,那位神一般的军人爷爷——陈康。
听闻,在31年前的国境线旁,炮火曾将他撕碎,他的肉身本就是重新拼接起来的,几十枚弹片现在依然藏在他的胸腰和肩胛上。医生曾断言,全身瘫痪,终生卧床,是他最终的归宿。
但他却奇迹般地站起来了,并且拒绝了所有的功勋,捐出了自己所有地积蓄,毅然决定要默默无闻地待在这个小镇里,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他有资格获得将军功勋,明明前途都将一片光明,但他却偏偏要选择待在这样一个边陲小镇。
直到很多年之后,颜钰才懂得他这么做的心酸苦楚,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颜钰乖巧地行礼作揖:“爷爷好,您应该就是小昇的爷爷吧?”颜钰弯着眼笑,声如银铃,清脆动人。
陈康笑着弯腰摸了摸颜钰的头,捏了捏脸,这么看着又是一个慈祥的老头。
“是啊,你认识我?”心道,是个懂礼数的孩子。
颜钰乖巧地点点头:“镇上人人都说,爷爷是战神,无人能敌。”
陈康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好似隐忍,又好似痛苦般地皱了皱眉。
“你叫什么名字?”
从小的小心谨慎,练就了颜钰善于察言观色的本领,她细心地看出了陈康好似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于是乖巧地莞尔。
“我叫颜钰,是小昇的同学。”
陈康慈爱地点了点头,眼中含笑:“我们小昇性子孤僻,不好与人往来,若是能像小钰这样活泼一点,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颜钰看着不远处在跑步的小人,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小昇太过安静反倒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但......有时安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能让他更好地思考,观察,让人看起来更加稳重。”
陈康听着颜钰说这番与她年龄不太符合的话,心里有些异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钰平时在家都喜欢做些什么?”
颜钰刚刚说出那番话完全是出于本能,所以自己也没察觉出不妥。
此时听陈康这般问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暗暗咬牙只恨自己嘴快了。
只得装傻充愣,天真地露出自己的大白牙,甜甜地说道:“爷爷,小钰平时在家常读三字经,最近在看《绿野仙踪》。”
陈康讶然:“这些你都能看懂?”
颜钰佯装苦恼地皱眉:“我就随便翻翻,有好多都看不懂,但爸爸懂啊,不会的我就常问问爸爸。”
陈康了然地点点头,这样便能解释她为什么能说出这样成熟的话了。
陈康摸着她的头,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小昇平时也常读书,你有空可以常来我们家玩,爷爷家里还有其它书,虽然不多,但你们也可以一起读读,互相学习,我们小昇平时在家也没什么朋友,如果你常来他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颜钰看这老头已经放下疑虑,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看来她以后得小心一点了,不然估计非得被当成妖怪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