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
灵枢经开篇,记载了人皇对人与天地关系的思考,对灵气长河来源的追寻。
梅启年救治过病人之后,也理解了六微至要灵素真气的本质。
灵素真气能够成为最强治愈真气,就在于其特性。寻常真气输入他人体内,极有可能造成危险,如果对方是修士,还可能有真气冲突。
灵素真气属于纯元真气,又有至柔至化至朴的特性,至柔不伤,能够穿梭在脆弱的人体,哪怕病人虚弱至极,亦可医治;至化,无形无象,不受约束;至朴,不会与其他真气冲突。
还有至大至繁至微的特性,保证治疗能力,至大,真气强盛,源源不断;至繁,分化万千,寻常功法修行者很难同时操纵多道真气,但灵枢经要求修行者一旦修成本源真气,就能真气九分;至微,哪怕最纤细的脉络也能通行无阻。。
梅启年盘坐在床上,脑海中的灵枢经轻轻翻动,气海表面平静,内中却有无形力量催动。
今晚他必须修成灵素真气,入门灵枢经。
虽然有思路,可艰深晦涩,佶屈聱牙的灵枢经也让梅启年吃够苦头。
灵枢经这套功法跟上面附赠的医药百科可不一样,那是人皇亲传,近道之书,梅启年自以为有了感悟就能一晚修成,实在有些狂妄。
但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连人皇都不知道,更没人能给他的修行提供指导。
脑海中古籍翻动的越来越快,最后让他隐隐有些头痛,可他不能放弃,大话都说出口了,怎能丢人?
按照书上所说,他不断催动气海,却始终不得要领,渐渐梅启年有些焦急,灵气也有失控之象。
他本来还没完成前置步骤,灵气居然就强行凝聚起来。
梅启年顿时慌了,这就是走火入魔吗?灵气运行已经不受他操纵,脑海中灵枢经的书页也狂乱摇摆。
他不知道的是,灵枢经这种超越修行界等级划分体系的功法,要想入门,非得天纵奇才不可,就算悟性惊天之辈,要想修行这种功法,也必须在名师指导下好好钻研,他一晚就要强行修成,不走火入魔才怪。
所谓财侣法地,一个好的引路人往往要比一门功法重要得多。
就在梅启年慌乱到极致,眼看气海内真气就要失控,在他经脉之中化为脱缰野马之际,一股浩瀚的意志将他支配。
他再次感应到,超越时间空间,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灵气长河。
无比浩瀚,无比宽广,灵气长河裹挟万物,永恒流淌,却又是世上最平静的存在,长河的潮汐,平静而悠长,随着这节奏,梅启年平复住体内灵气。
这是梅启年第二次感应到纯元灵气长河,在长河面前,他微不足道,能够感应到长河的存在,就能让他受益无穷。
体内灵气越发纯粹,而灵枢经也有了变化。
梅启年眼前不再只是灵气长河的面貌,随着书页翻动,有了江河山川,有了日月星辰。
万物不断演化,而在这个过程中,一个身影抬头仰望。
“万物存于天地,天地从何时起便存在?”
“万物皆有诞生与消亡,天地诞生于何处,又将如何消亡?”
“众生因灵气而不凡,灵气来源于长河,长河又可有源头?”
不断有问题被那身影抛出,但只有问题,没有回答,也不会有回答,没有人能回答。
但梅启年已经体会到那道身影的心境。
身影消失,灵气长河消失,梅启年又回到龙喆家中。
刚刚,难道是灵气长河带我回溯了人皇创作灵枢经时的情景?
他得不到回答,沉浸在那股心境之中,他体内灵气已经跃跃欲试。
太阳还没亮,就有人来到龙喆家敲门。
实际上,龙喆一晚没睡,就照看着他母亲,按照梅启年改的药方,这可怜妇人已经有所好转,不再时时咯血,只是之前太多事情让她伤了元气,短时间内无法痊愈。
梅启年也一晚没睡,他现在反倒是精神奕奕。
龙狗子还在敲门,敲的有气无力,一晚没睡的还有他,龙六福叮嘱过他,要在这盯一宿,别让梅启年这小子连夜跑了。
龙狗子还在拉着门环,门就打开了,一股大力传来,差点没把他推到地上。
“对不住,没收住力。”
梅启年心中得意,这灵气转化成真气就是不一样,哪怕灵枢经不善斗战,光对体质的加成也是很大的。
难怪他现在不太适应。
其实在修行界,也有很多人把养气境划分开来,没有什么养气前中后期,没修炼出灵气的,照样视做凡人。
“走吧。”
龙狗子一个人也不敢跟梅启年逞凶,只是客客气气说道:“还要叫上龙喆一起。”
“不是治病吗,叫他干嘛?”他转念一想,这是要连龙喆家事情一起处理了。
“不用,留着他照顾他母亲吧。”
等到了族长家,却发现周围已经围上不少村民。
其中就有龙六福一家。龙贺就在其中,带着一丝坏笑。
昨晚听说族长要把柳增禄的事情一并处理,柳增禄回来又跟他们说族长孙女已经救不了,梅启年却还夸下海口之后,他就让叫人把这件事添油加醋传了出去,让大家伙都知道,来凑这个热闹。
梅启年治不好病,群情激愤之下,说不定就要被活活打死,到时他们图谋龙喆名额的事,族长也就不好管了。
他本来打定计划,仗着龙喆是个孝顺孩子,让姥爷加重龙喆他娘病情,再让龙常骗他去山里采一朵不知道用途的花,到时候龙喆去了之后就算发现有火蝎,估计也不会跑,拼命要要救他娘。
可龙喆居然活着回来了,他又想趁着族长不在,以龙喆他娘患了疫病为由,把他娘赶出去,龙喆一定会保护他娘,这时候厮打起来龙喆出个意外,也很正常,但没想到梅启年稳住局面,族长还连夜赶回来了。
现在首先就要保住他姥爷,只有柳增禄威信还在,才能继续对龙喆下手。
柳增禄见到梅启年一脸愉快地走了过来,也是冷笑,心中暗道,看你还能笑多久。
族长见自己家门外围了这么多人,知道有人动了手脚,但他并没有赶人。
面色有些疲惫的王七龄也在等着梅启年,阅人无数的他敏锐感觉到今早梅启年跟昨晚有些不一样,可是又察觉不出来具体差别。
似乎是,存在感稀薄了一些。
“不知道小先生准备的怎么样了?”
“妥当。”
梅启年径直走向那间厢房,族长使个眼色,龙正就把家里门关上了。
外面村民一下都愣住,不知道该如何。
连家人一同赶了出去,厢房里面只有族长三位郎中还有小囡。
“今天再医不好,她就没有明天了。”
王七龄在梅启年身边说道,柳增禄在一旁忍着不笑。老族长面无表情,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梅启年的怀疑,但谁都知道,他只是破罐子破摔。
先天心病啊,谁能治得了?
梅启年就能,他一抬手,“还望借王老先生针具一用。”
“好啊,你说你准备行针,等了一晚,原来你连针具都没有。”柳增禄低头叹气,“你这不是害人吗。”
王七龄脸上皱纹都在颤抖,“小子,你连自己的针都没有?”
“没多少病值得我用针。”
“好啊,后生可畏,那你昨晚干嘛了?”
“冥想思路。”
一卷黑布丢到梅启年眼前,一抻开,里面正是一套银针。
梅启年试了试手感,非常满意,“先喂她喝药。”
“要是喝药就行,用的着你吗?”柳增禄指着梅启年鼻子说道。
“病人在这,不要喧哗。”梅启年看都不看他一眼。
“柳老哥,停下吧。”族长劝阻道,但他额角也已经青筋暴露,显然气的不轻。
梅启年知道自己行为是有些荒唐,可他真没带着银针。
族长给孙女服下一碗汤药,梅启年已经准备好。脱开衣服,一针就扎在小囡身上。
王七龄一旁惊讶地说道:“你这是扎的哪个穴道?”
哪个穴道,哪个也不是,梅启年为什么要用针?因为养气期真气太弱,尚不能自由离体,必须付着银针之上。
所以他就随便找个地方扎了,只要方便掌控真气就好了。
他首先做的,不是用真气治疗病因,而是引导药力。
得病吃药,是比针灸还要常见的治疗方式,但很多时候药开的很对,却还是效果甚微,就是因为药力不能到达病灶。
内服药物要经脾胃三焦,外敷药物要经过肌腠,有时病人脾胃失常,血行不畅,怎么也不能发挥药力。
但灵素真气就能轻松引导药力,梅启年在小囡身上扎下几针,同时输送真气,形成一道通道,不间断引导着药力。这药不能治病根,只是用来调理呼吸,恢复神智用的。
但在别人眼里,就是他乱扎一气,还在使劲按着几根针。
“够了,”王七龄怒喝一声,“你要是不能治就说话,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那孩子已经病重,你还这样伤害她,你有没有良心?”
族长听到王七龄这样说,也不再忍耐,他冲上去就要把梅启年一把拉开,让他离自己孙女远点。
就在这时候,小囡眼皮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