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勒德,你的背后还藏着些什么?
龙潜眼神一暗,转过脸庞,踏树借力,越过高高的宫墙。墙外是痕的人在接应,但是城门恐怕是万万闯不得的了。
本来龙潜还想借用骚乱,最后一次利用他国师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出城。但是,伊勒德能够早有准备,想必也已经在城门布下天罗地网了。
还有一个地方可去——京机营。
落地转身,翻身上马,衣袂翻飞,持缰扬鞭,转瞬之间,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军队,永远都是一个国家政权中最敏感的存在,从皇宫要传消息到京机营,也需要一段时间,最重要是——伊勒德的手绝对伸不到那里。
只要平安穿过京机营地,离开巴彦城,想要逮到龙潜——难。
众人无声跟在龙潜身后,马蹄已经处理过,纵马飞踏,土砾翻飞,却声音不大,一队人马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大暻皇宫,风鸣辰除了必要的时候在早朝上露个脸,压一压下面议论的声音,基本不出辰祈殿。但是并不意味着风鸣辰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皇宫地下的数条暗道,已经被花在云清理,大陆各地分布有洪景会和天云教众的地方,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像血液一样,不断地向皇宫汇集,经过“心脏”的处理,然后不间断地反馈回各个部门,指挥着无数的触手行动。
秦莎放下一封手中的密信,风鸣辰趁空挡闭上眼睛休息酸涩的眼睛。
闻谎解药的配置,仍就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刚看到书上的记载,风鸣辰心中涌上一份欣喜,果不其然,上边记载的很多毒物是作用于神经的剧毒物质,印证了风鸣辰的想法。但是配置过程中的艰险,不可预知。种类和剂量,千千万万,一个不小心,风鸣辰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风鸣辰尝试用针灸刺激一些危险的穴位,看看能不能有所效果。在她身边最精通医理的就属花在云,但是,当花在云得知风鸣辰的想法和被要求扎针的穴位的时候,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扎针的部位大都集中在头部和脊柱,而且要扎的深度,很多绝对能够触及到大脑、脊髓。太过惊险,一厘一毫的差距,足够对人造成毁灭性的伤害,而且想要穿透颅骨,就是花在云这样的暗器高手也不可能完全控制住力道。
有这样想法的人绝对是疯子!可是显然,风鸣辰她虽然有时候疯狂,但绝不是疯子。
前世在风家的地下实验室,曾用很多高精尖的器材探索过人的大脑还有些组织构造,其中的一个目的是激发人的潜能,云毅所创的铭咒就是基于这些研究,所以,风鸣辰对于大脑神经某些方面的了解认识比一般的神经专家还要精准完善。
正是如此,风鸣辰才大胆使用这种方法,她明白这里的条件与前世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与其这样不能动不能语地苟活,还不如冒险试一试,反正她不是第一次拿命与天搏!
花在云为了替风鸣辰扎针,闭关苦练,就怕一个差池,自己真的负担不起后果。
自从当年冷御天从尸体堆中救出浑身浴血的自己之后,无论训练有多苦,杀人有多少,受伤有多重,如何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衣渐渐染红,红到今天这种的妖异血腥,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慌乱害怕的情绪。
是的,风鸣辰在花在云心中是不同的,不是因为她是暻国尊贵的公主,不是因为她是天云教高高在上的教主,不是因为她为花家报了仇,只是因为八年前,天云山顶,一个骄傲霸气的小小身影已经进驻他的心里。
他看得出那个时候她冷俊之下的寂寞,一如当年的自己。白衣浴血盛开殷殷红梅,却始终站得笔直,冷冷的笑意好像是对整个天下的讥讽,那么骄傲,骄傲得令人叹服。
他心疼,那个小小年纪就在身上负重训练的孩子,那个深藏不漏、飞落间仍能甩出致命飞刀的人,她对自己太狠,狠得不得不让人心疼。
看着她宏图霸业一路走来,看着她的冷寂一天天消减,就算知道那不是因为自己,也让他欣慰不已,只能怪,最初给她包容和温暖的人不是自己。
亲眼看到了她的愤怒,看到了她理智下掩藏的疯狂,他才猛然间发现,风鸣辰也是会脆弱的,也有不能碰的伤口,自己才觉得自己有了继续陪伴她的理由,像之前的那个人一样,给她所有的信任,让她学习依赖。
他会一直陪她走下去,直到她再也不需要的那天。
或许真的付出了太多,老天也没法再夺走风鸣辰的什么,经过几天惊险的命悬一线的针灸,风鸣辰至少回复了说话的能力,颈部也能小幅度转动,这对于风鸣辰已经是格外的惊喜了。
“公主,有八公主的消息了。”
秦莎在一旁分类整理着风鸣辰还没有阅读的情报,尽量减轻风鸣辰的工作量。一份特殊颜色的情报函吸引了她的注意。
“奥?读给我听吧。”风鸣辰微微活动着恢复得还不是很好的脖颈,疲乏地闭上眼睛。
“是。商部在恢复我们在丰州受损的产业时,在青楼发现一名貌似八公主的女子,但是再去证实的时候,那名女子已经被人赎走,赎走女子之人是一名面容格外冷酷的侍卫打扮的公子。”
说及青楼这个字眼,过去那么久,秦莎仍旧有些不自然,毕竟那是她毕生最痛苦无法磨灭的记忆。
风鸣辰听得出来,但是脑子仍被这些信息占据着。
如果只是一般的青楼,相信以洪景会情报部门的实力,不会查这么久。侍卫打扮的公子,来人身份恐怕不简单,不然下面的人一定还有进一步的消息,不会嘎然而止。
八公主风采儿长得不错,落难公主误落青楼也不稀奇。丰州在北,风采儿大胆出格的性子,往北走去战场也极有可能,毕竟自己就是从战场发迹的,说不定那里对她的吸引力也因此大了几分。
“秦莎,你比她幸运的多。”风鸣辰睁开双眼,淡淡地对着秦莎。
秦莎一愣,但是看到风鸣辰眼中无奈后的一缕寒光,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作为国家的公主,政治作用永远是第一位的。风鸣辰要与鹄国联姻,能够分量的对象就只剩这个八公主。但是若这位公主真的不幸落难青楼,联姻是绝无可能的了,为了皇家的颜面,最终的下场不是死也只有放任她自生自灭。
从一个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公主,一落千丈,成为人人践踏鄙夷的风尘女子,她心中的落差何其之大啊。
秦莎坚强,智慧,隐忍,她能够自我救赎,遇上风鸣辰,让她有了今天这一步。秦莎,比风采儿幸运的多。
客栈房中,床上的女子悠悠转醒。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此刻浮现着初醒时的迷蒙,水汽氤氲。白净细嫩的小脸,精致地分散着漂亮的五官,此刻懵懂迷惘的表情,干净纯澈地像一个孩童。
看着周围的环境,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身在何处。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不禁心中警铃大振。
吱嘎——房门打开,却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女子更是如临大敌,大白天的闹鬼不成?
抓紧被子,小巧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瑟缩着身子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究竟什么东西?
来人看见她这样一副模样,不由好笑,真是个可爱的小人。明明怕的要紧,却仍旧掩不住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像只胆小的猫咪,老是忘了自己的处境,有意思。
风家那一群怪胎,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单纯的人来呢?与她那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妹妹比起来,简直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了。慕容荻心里纳闷,明明都是公主,为什么姐妹之间差距如此巨大?
不错,这女子正是离家失踪的八公主风采儿。
“你是什么人?”风采儿见来人着装华贵,气宇轩昂,笑面含威,就知道此人地位一定不低。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慕容荻。
虽然她被保护得很好,皇宫中的很多阴暗都被身边的人隔离,但是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人,看人识面的功夫还是有的。何况能够在宫中行走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所以风采儿看人的眼界也要比一般人高很多。
“奥?怎么,才过了三日,姑娘就不认得我了?”慕容荻换上一幅温和儒雅的笑颜,这样一副面孔,不知道引得多少女子为之痴狂着迷。慕容荻对自己的伪装也相当自信。
果不其然,风采儿双腮染红,将直直的眼神赶紧移开,这才看见慕容荻身后的冷面侍卫,就是风鸣辰所收到的情报上为八公主赎身的人。
风采儿心中一动,她不是真的无知,在京城的时候经常偷偷溜出宫,她知道青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沦落风尘的一天。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害怕突然涌上心头,脸上的红晕立马退去,小脸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