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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煜阳城中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那当年差点连中三元的陆家大少爷又回来了……
陆府难得的热闹起来,一众丫鬟整天偷跑去东厢房偷看那身材修长、气质儒雅的大少爷。
“好啊,玛瑙,你又在这偷看了,看我不告诉娘亲,让她好好赏你两巴掌。”一个穿着红绫袄的少女悄悄走近,从身后抓住了躲在门柱子后穿着襦裙的丫鬟。
名叫玛瑙的丫鬟惊了一跳,回头一看连忙讨饶,抓着少女的手:“我的二小姐,您可千万别告诉夫人,不然丫鬟我就要被打的伺候不了您了。”小丫鬟又羞又恼。
少女附在玛瑙耳旁小声打趣地笑道:“你该不会想做我大伯母吧?”
“啊!小姐莫再打趣奴婢了!”玛瑙红着脸,低下头,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陆沉对于窗外的一切充耳不闻,他静默地看着妻子随嫁带来的妆镜台,看着曾经亲手为她插上去的发簪,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女子画像——亡妻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仿佛正值新婚燕尔。
少女蹑手蹑脚地踏入房门,陆沉回过神来,牵起嘴角,着看向这个青春年少的小侄女:“小如烟,怎么有空来大伯这里呀?”
少女本想偷偷吓唬陆沉,可惜这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爷爷让我来找你。”少女撇撇嘴,有些气闷。
陆沉起身,终于走出这道两天不曾踏出的门……
少女紧随其后,她很是好奇:大伯为何看着却比爹爹年轻十多岁?
事实上,不只是陆如烟,这府上所有见过陆沉的人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不过下人碍于身份,主子们碍于辈分,都不便开口询问罢了。
陆府正屋,一个老人正坐在主位,不徐不疾地端着一个青花釉里红的茶杯,不时轻抿一口,他轻抚长髯,望着门口,面色有些阴沉。
老人的几个儿子、儿媳分坐东西两侧,只不过这些平日里在奴才们眼中高高在上的主子们,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身着云纹紫袍的“年轻”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一双双目光宛若实质般望了过来,陆沉泰然自若的环视四周,沉吟片刻,望向正坐主位的老人:“老头子,为何不给我留座?”
陆老尚书不理会几个儿媳惊诧的眼神,默默看着这个十多年未见的长子,心情有些复杂,他长叹一口气道:“看样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
陆沉走到老人身旁,端起茶杯,牛嚼牡丹似的饮了一大口。
“茶不错,看来陆家没有因为我这个不肖子孙就此落寞。”陆沉撸起袖子擦擦嘴角,装作没看见几个弟妹诡异的神色。
陆沉的三个兄弟正强忍笑意,看着一向严肃的父亲在大哥面前吃瘪,三人心里很是痛快。
“此次回京能住多久?”陆老尚书绷住面色淡淡问道。
“别催,再过四五日吧,等我儿子来了我就离开。”陆沉放下茶杯。
老尚书气的青筋泵起,白色的胡须一抖一抖的,两边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忍不住笑出来。
二少爷陆离与陆沉年纪相差十岁,如今已然蓄得长须,颇有一副朝中大员的威严气度。
他自小与陆沉亲近,此时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哥此次回京就常住下来吧,当今那位自小与大哥熟识,不会计较那些陈年往事的。”
陆沉冲着几个兄弟笑了笑:“再说吧,不聊这个,一晃十四年没见了,不如今夜我们四兄弟聚一聚?”
老二陆离看看老爷子的神色,不敢出声,老三老四看看对面的媳妇儿沉默起来。
“出息!得,今晚我去找老朱玩玩。”陆沉径直朝门外走去。
屋内众人面色都是一变,无他——朱乃国姓……
夜深了,京城中亮起千万盏灯火,皇宫内灯火通明,御林军认真履职,仔细的在宫中各处巡逻。
养心殿内,平日看着面色红润的皇帝此时被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他正要叫门外的贴身太监给自己倒一杯水,却猛的清醒过来。
原来龙榻边上,立着一个人影。
这个被士子儒林称作有中兴之象的皇帝没有慌张,他抬起头看看,突然无声的笑了。
“陆沉,好久不见。”与陆沉同龄的皇帝此刻已然华发早生,陆沉看的分明,这个昔日玩伴此刻已然是风烛残年,命不久矣。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看来你这后宫也不安分。”陆沉有些唏嘘。
“看来国师所说玉圭山中的仙人当真是你了。”皇帝轻咳两声,坐起身来,有些担忧地看着门外。
陆沉两指搭脉,轻声道:“安心,他们听不见。”
“当真是仙凡殊途啊,十几年的功夫,我朱禹杉成了这副模样,你却容颜依旧。”十年了,这个名字无人敢提及,若非再见儿时好友,这个大夏至尊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陆沉默默地给皇帝服药,有些慨然。即使他知晓自己总要面对,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心中依然有些哀伤。
朱禹杉服下丹药,感觉身体暖洋洋的,就像是泡了个热水澡。
“在我看来,长生不老不如此生逍遥。”陆沉看着面色红润起来的朱禹杉,缓缓说道。
“灵儿等了你整整十四年……”朱禹杉有些无奈地提起自己的胞妹。
陆沉眉毛扬起,眼睛微眯,嘴角扯开,面色阴沉:“怎么,她还没死?”
朱禹杉神色复杂,钦天监密档:十五年前,元符二十五年三月初二,春闱放榜的前一夜,那个既定的状元郎提着剑,从午门开始,一剑一剑杀到了养心殿门前,若非几十个修出浩然正气的老儒生阻止,恐怕他朱禹杉就要提前五年登基称帝了。
那一年,陆沉从璇玑洞天回到人世间炼心,和那个从小说话做事就和和气气、笑起来有一个梨涡的姑娘成亲。
陆沉还记得,大婚之夜,那个温柔的女子糯糯地说了一句:“幸而你回到这世间。”
那一年,人世间只有一个温柔的女子知道陆沉已然是那山中“仙人”。
陆沉想,或许他最喜欢的是那温柔的女子,最恨的或许就是那女子的温柔了。
那一年,那个温柔的女人颤颤巍巍地种下那棵桃树,转过身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等我死了,你就回京城,乖乖和公主成亲。”
陆沉留着泪应下,没有人知道那时他内心的回答是什么。
养心殿,陆沉流着泪微笑着,以指为剑,一道百丈金色剑气挥向坤宁宫,陆沉大笑:“我心匪石不可转!”
史官记载:神武十年,天降陨石,坤宁宫毁,长公主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