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会议室,亚伯三人按照团长所说,继续如常般回归到圣女庆典中去了。
虽然事实上已经进入了反攻倒计时,但此时此刻,除了安分地等待文爵等人回报,以及联系月光商讨计划外,也的确无事可做。
一切,唯有等待。
“那么,现在,该去哪?”夜灵环顾四周,街上行人纷纷,就像三人离开时一样,还全都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
亚伯道:“你和潼去你们想去的地方逛逛吧,我去蒂娅那边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夜灵接道:“那我们一起去好了。”
亚伯摇了摇头,想了想说:“夜灵、潼,其实我觉得很抱歉,刚进兵团就要你们面对奔赴战场的事。此去,很可能是凶多吉少,而我,都还没机会带你们好好逛过这座城市。”
夜灵笑了笑:“哈哈,怎么会,我们又不是被逼着进兵团的,况且,蒂娅已经带我们逛过啦,我们来了这,参加了那么盛大的圣女庆典,逛了月光集市,看了那么美的烟花,待会还能看到蒂娅的演出,要是一直待在我们的小村子里,那这些好事一辈子也不可能遇到。”
“还吃了那么多好吃的田鼠丸!”潼补充道。
“哈哈,没错,没错,再说了,有什么凶多吉少的,鹰灼不是说了么,黑市人也不多,我们这边有那么靠谱的团长,还有实力深不可测的月光,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和潼可是从舞娘手里逃出来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化险为夷啦。”
说完,夜灵豪气地拍了拍亚伯的肩膀,“亚伯,别忘了我们可是发过誓的人,要为守护城市和圣女献身,就算遭遇什么不测,也一点都不可惜。”
听完,亚伯无奈地笑了,“哎,反倒被你们安慰了。”接着,他道:“蒂娅那边的确不需要那么多人帮忙,你们去玩吧。圣女庆典一年一度,机会不多,不要错过了。”
夜灵嘻嘻一笑,“哦~对,差点忘了,不能打扰你们二人时光~那好吧,我和潼就先去逛啦~”
说完,夜灵拉着潼一蹦一跳地走了,潼转过头给亚伯挥了挥手,亚伯望着两人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今天是圣女庆典的最后一天,此时,城中的人们仍然兴致高昂,在街道上恣意谈笑,丝毫看不出一连狂欢数天后的疲惫。
夜灵看到街道一侧,松散地走来一列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一边吟唱着轻快的歌,一边往前走。他们每个人都面露笑容,默契地随着节拍一起点着头,拍着手,不时相互对视一眼,看起来颇为愉悦。
人群向前,很快就将夜灵和潼拥入其中,在一片欢唱里,欢乐的气氛逐渐感染了夜灵,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潼更是一头扎进了这片欢乐的海洋里,路边的居民边唱边跳,热情地拉起潼的手,潼就自然而然地跟着他们蹦蹦跳跳起来。一手拉着老太太,一手牵着小姑娘的布娃娃,自顾自地就转起了圈,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笑着加快小碎步,小女孩呵呵笑着跑了起来,都笑作一团。
就这样边跳边走,不知不觉,人们就来到了宽阔的圣女广场。
此时并不是饭点,不过广场中央还是围了一圈人。
“诶,夜灵,你看他们在干嘛?”
夜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过去看看。”
忽然,潼仰起头嗅了嗅,“啊!好香啊!那边肯定有吃的!”
说着,他自顾自地奔了过去,夜灵也朝身边歌唱的人挥了挥手,走出了队列。
走到广场上围聚的人群旁,潼正努力地越过一个个脑袋往里看。
“快看,快看,夜灵,大家都在看他们吃东西!”
“嗯?吃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夜灵想到了曾经自己、蒂娅和潼被三个厨师大妈监督着吃完食物的场景……难道今天还有其他不知习俗的傻子?
潼兴奋地挤进人群,来到了前排,夜灵怕潼闹事,赶紧跟了进去。
“潼,等会,你先别吃啊!”
一边紧盯着潼往前挤,夜灵一边讪笑着向旁边的人合十抱歉。不过身边的人都在不停大声喝彩,兴致勃勃,完全不以为意。
终于抓住了潼的手腕,潼反而疑惑地转头问道:“啊?别吃?为什么不能吃?”
“你看……”夜灵朝中间望去,努力地辨识着这两个有着山一般庞大身躯的壮汉坐在餐桌前干嘛。
“他们……额……这是在比赛?”夜灵终于看清了餐桌前竖着的,一个已经被油污遮掩了一半的“大胃王比拼!”
其中一个壮汉看起来已经颇为费力,皱紧眉头咬了一口手中的巨型烤饼,而另一个则只是粗糙地卷了卷,塞到嘴里就扯下了一大半,他随便嚼了几口,便朝着对方发出了豪迈的笑声:“哈哈!怎么样!吐卢姆!别把肚皮吃爆啦!”
闻言,周围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
坐在一边的大汉则默不作声,兀自一边艰难地吞咽着,一边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
“夜灵你还没说,我为什么不能吃?”潼打断夜灵的围观,继续问道。
“哎呀……”夜灵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潼带走,忽然,站在一旁围观的彪壮男子发话了。
“嗨!小伙子!怎么不能吃?想吃就吃!这个比赛谁都能参加,你要是赢过他……”男人朝坐在右侧那还在胡吃海喝的壮汉指到,“你就是新的大胃王了!还有奖品可以拿!”
“啊?什么浆饼?”
大汉朝餐桌后竖着的一根木杆顶头一指:“喏!”
抬头一望,在木杆顶,可以看到那端正地套着一个头环,而头环正中,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正在广场的火光中熠熠生辉,就算只是远远看去,也能被它如火光一般的光芒惹得移不开眼。
“哦!这个我知道!”看到那颗红宝石,潼忽然激动地喊道。
“夜灵,那不就是当时你想要的链子吗!”
夜灵默默翻了个白眼,“那不是项链,是头环,而且当时没有想要,我只是随便看看……”
大汉看了两人一眼,哈哈一笑,“小家伙,原来是要送心上人啊!”
“心上人?什么是心上人?”
“哈哈,小伙子别不好意思,男子汉快意恩仇,喜欢就是喜欢,去挑战吧,赢了它就归你!”
闻言,潼眼中忽然亮起一点光,“吃完那些,这个就给我?”
“哈哈,当然!”
“耶呼!”潼高兴地蹦了起来,“让我去!让我去!”
望着潼真的跃跃欲试的样子,夜灵赶紧一把拉住他:“潼,你疯了吧,你看那人像山一样大,我看不管你吃多少,他都能连着你和你肚子里的东西一口吃下去,你怎么能赢?!”
大汉听到这话微微蹙起眉头,“诶!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这不吃人。”
夜灵翻了个白眼,“我开玩笑啊!潼,走吧!”
夜灵转身就想拉着潼走,大汉却一把拍在了潼的肩上,“小姑娘,小伙子想要证明自己,你可不能扫了兴啊,别怕,我们这既不吃人,又没惩罚,吃不了咱走就完事了,吃顿饭而已,试一试,总没错的!”
“你……”夜灵伸手想拍掉大汉的手,潼却道:“对啊……夜灵,我好饿啊……”
“潼?”夜灵睁大了眼睛,附近的几个人听到了谈话,也出声鼓励起来,“试一试!试一试!”
夜灵转头看了眼周围的人,此时,面前两个大汉中间的沙漏也走到了尽头,潼身边的大汉一声令下:“停!我宣布,金贡胜!”
随着胜负已决,左边的吐卢姆立即仿佛背过气去般摊在桌上,右边的金贡则高仰起碗,喝尽了最后一口汤汁,“铛”的一声,掷在了桌上。横手一抹嘴,站了起来,豪气冲天地张开双臂望向围观众人,“哈哈,怎么样?下一个,谁来挑战?!”
作为裁判的大汉这时一拍潼的背,把他送到了桌前,“这位小兄弟前来一试!”
进入广场中央,潼抬头望了金贡一眼,金贡撇嘴笑着,俯视着潼。
此时,仍是少年体型的潼站到金贡的一侧,就仿佛是一只羊,站在了……一百只羊的旁边。
“哦!”“哇哦!”看到这戏剧性的场景,众人的热情再一次被点燃,纷纷呐喊出声。
“上啊!”“加油!”“别怕他!”
虽然周围人都在好心地为潼打起,但夜灵听着就是不入耳。冲啊……上啊……那你们怎么不上?夜灵担忧地望着潼,生怕他的倔脾气一上来,真的把肚皮给吃爆了……
周围人麻利地换完了菜品,裁判大汉立即发话:“哈哈!好,小伙子坐好,我们这就开始!”
潼坐到左边的位子上,看着满桌的食物,咽了口唾沫。金贡望着潼,似笑非笑,仿佛一边在欣赏他的勇气,一边又在好奇他能坚持多久。
裁判大汉举起了手,“好,准备!”
“开吃!”随着大汉掷地有声的声音落下,沙漏倒转,两人都开始吃了起来。
“加油!”“加油!”
潼抓起硕大的羊腿就啃了一口,羊肉作为最顶级的食材之一,在这张餐桌上,却注定没有被细细品尝的机会。此时此刻,在夜灵眼里,一条羊腿和一条木槌也没什么区别了,都是凶器。
不过潼可是啃得津津有味,很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整条羊腿塞到肚子里会发生什么。
身边的巨型壮汉金贡看起来不急不缓,一边望着潼,一边吃着,仿佛在陪小孩子过家家。
夜灵不禁嘀咕道:“大胃王也能车轮战啊,这个金贡不会撑么?”
闻言,她身旁裁判差点大笑出声,“小姑娘,你还担心金贡啊?他可是蝉联五届的大胃王冠军,今年来参赛,他就是来挑战自己的,已经吃了一天一夜啦!”
夜灵咬了咬牙,全然没有被这激昂的现场气氛感染,而是满脑子在想什么时候把潼拉下来。比赛继续火热地进行着,半个小时过去了,潼桌上的食物吃完了三分之一,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半的时间,按一般情况,这时金贡肯定已经吃完一半了,但这次他好像并不心急,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旁边拼命低头吃着的小朋友。
潼也不时抬头看一眼隔壁餐桌,但一看幸苦吃了半天,居然丝毫没有拉开差距,潼只得更加拼命地吃了起来。
“嘶——”夜灵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越来越感觉事情不妙。
此时,虽然潼只吃了满桌的三分之一,但这些已经快赶上当时圣女宴连上蒂娅,三人一起吃的一半了,虽然经过商贸城一行,感觉潼饭量还有所见长,但这一桌的东西,普通人吃十顿也够的量,明显就不是潼能吃完的,强行吃下,不被撑死也被噎死!
又焦急地等了十分钟,潼看上去果然越来越吃力了,塞进嘴里的东西都没有好好嚼几下,就忙着拼命咽下去。
金贡笑了笑,“哈哈,小子,怎么样?我看你吃不下了吧?”
潼没回答,侧头看了眼金贡桌上的食物,继续埋头自顾自地吃着。
夜灵终于坐不住了,迈出步向潼走去。
身旁的裁判大汉看到夜灵要进入比赛场地,赶紧伸手拦住。
“小姑娘,你干嘛?可不能帮衬!”
夜灵一扬手挡开了他,“我让他别吃了。”
“哎!哎!小姑娘!”望着夜灵走进场中,大汉追了上去。
不过夜灵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潼的身旁,她揪住潼的胳膊说道:“潼,别吃了。”
“唔?”潼两边脸颊被塞得鼓鼓的,从碗里扬起脸来看了看夜灵。
“别吃了,我们走吧,你吃饱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唔?”潼往背后的木柱子望了一眼,又回望夜灵,嘴里又吃了两口,没有起身。
夜灵也回头看了木柱上的红宝石一眼,对比起眼下油污遍地的广场,红宝石如星辰般剔透闪耀。
不过夜灵摇了摇头道:“那东西?谁要?反正我不要,走啦。”
夜灵加大手上的力气,想把潼从座位上提起来。
“唔!”潼半个身子站了起来,手上还抱着蚂蚱卷饼,慌忙地摇了摇头,又要往下坐。
“起来!”“唔!”两人僵持着,一旁的金贡哈哈大笑:“小伙子,坚持不住就走吧,没人笑话你!”
闻言,潼一用劲,彻底坐回了椅子上。
夜灵气极,喝道:“好!你吃!肚皮吃爆了别找我!”
夜灵转头要走,潼却忽然拽住夜灵的手,低头死命地把嘴里的面饼咽下去,咳了两声,扬起脸来:“咳咳……咳……夜灵……”
“咳……你说,我只会吃……”
“我确实只懂吃……很没用……”
“但如果……吃饭也能有用,那我也想……有点用。”
火光扑扇了一下,潼的眼中含着一种小心又坚定的期冀,不知怎么,夜灵忽然感到心头一酸。
她想立即告诉潼他不必如此,没有人会真的嫌弃,但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一旁的金贡开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小伙子!有志气!我欣赏你!”
围观的群众虽然没听清夜灵和潼说了什么,但也跟着鼓起劲来。
“哦!”“加油!”“加油!”
潼继续拽着夜灵,夜灵眨了眨眼睛,低头默认了,转身回到了围观的人群中。
“好样的!”“坚持住!”
周围的人群看到潼并没有放弃,爆发出一阵欢呼,夜灵则默默地用手挡在额前,低头不说话。
看着夜灵在人群中的身影,潼兀自点了点头,咬了咬牙,继续低头撕咬起来。
周围的火光在人们的喝彩中摇曳着,映得所有人的脸光亮又通红,潼埋着头,全然沉浸在了那一寸长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比赛结束的时间到了。
“我宣布!”
夜灵低头的余光中,看到身旁的裁判扬起了手。
“最终获胜的人是——”
最终,他将手挥向了潼!
“这位小伙子!!!”
闻言,夜灵不可置信地扬起脸来,正对上潼也刚从餐桌上扬起的脸。
他的两颊满是油光,但还是盖不住一抹傻傻的笑。
裁判高声喝道:“新的大胃王!诞生啦!”
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欢呼!
“哦!”
“好样的!”
金贡站起身,坦然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潼的背,“哈哈,小伙子,你赢啦!你看,能吃也是很有用的嘛!”
他接着道:“记住,能吃是种幸福,不用为此发愁!”
潼侧头看看他,傻笑着点了点头。
“恭喜你,头环归你了!”裁判大汉说着,把架着柱子的支架撇开,放倒柱子,取下了上面的头环。
“给。”
潼伸手接过,笑着点点头,朝夜灵走来。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朝着潼和夜灵鼓掌。
夜灵感觉脸有点烧,牵过潼,低头走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