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擅入吾之宫殿，所求为何？”
一股足以压碎冰川的庞然气势蓦然流出，与冰川间穿行的无形狂风融为一体，阻碍着诸人继续前行。
大殿里一一亮起蔚蓝色的火焰，连绵的灯柱向前延伸，直到宫殿尽头，王座之前。
王座之上，一个身形魁梧，酷似巨人的存在拄剑而坐，他身上盔甲斑驳，满是伤痕。而那一双黑瞳之中，既有坚毅，又有一丝怜悯。
“世界尽头的古神！”
露西恩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座上的存在，瞪大了美眸。
“请宽恕我们的拜访。”
露西恩半跪在地，低头行礼。
这一瞬间，不仅是乔伊等人，便连巴尔也是一愣。
即使是面对缇兰女神这位亘古之前的大精灵帝国神灵，露西恩都是未曾行跪拜之礼，这只有在面对绝对尊崇的存在的时候才需要行使的礼仪。
而在这里世界上，除了神灵，根本没有任何存在要比精灵女皇更加尊贵。即使是面对诸神，露西恩也不必行使跪拜之礼，但在面对王座上的男人时，她却毫不犹豫地行此大礼。
这到底是为何？
“月精灵？”
王座上的男人略有惊讶，挥了挥手。
露西恩身体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旋即向前走去，乔伊诸人亦是不由自主的走入宫殿。
宫殿的大门轰然关闭，原本隐藏在宫殿内的堪称邪恶的气息此刻却是消散不见。
乔伊瞩目四望，忍不住张大了嘴。
宫殿之内，满是巨大的魔兽骨骸，大大小小的森柏骨骸布满宫殿，除了通向王座的那条路外，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
这一整座宫殿，堪称是魔兽的坟墓！
“古神……大人。”
露西恩震惊的望着王座上的男人，几乎要被他身上隐藏的浓重杀气压倒。自她入世以来，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浓郁杀气的人。
“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何称神灵。”男人微微摇头，“你们既然来到此地，怕是有所需求，说来听听？”
男人的盔甲漆黑，长剑亦是漆黑，王座上血迹斑驳，红与白交错，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战斗的惨烈。
“古神大人，此行是求您拯救我的妻子。”
巴尔上前一拜，面上诚恳。
露西恩将水晶杯举在身前，杯中雾气朦胧，不断地聚起又散开。
“她的身体可还在？”古神偏头问道。
“在。”巴尔指上戒指一闪，旋即一座臻冰棺材便是出现在了宫殿之中。
冰棺中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她一身祭祀服饰，双手放在胸前。女子身侧摆着一柄颇为秀气的银色细剑，剑柄上纹着燃烧的玫瑰，比真正绽放的玫瑰还要艳丽。
“打开冰棺，将水晶杯放进去。”古神沉声道。
“是。”
巴尔上前打开冰棺，怀念地微微一笑。露西恩将水晶杯放在兰妮思手中，旋即向后退出数步。
“达成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古神轻声说道。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我妻子的复活。”巴尔郑重说道，即使需要用他的生命去换取兰妮思的生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倒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代价。”
古神微微摇头，缓慢站起，身上盔甲嗡鸣，长发披散在后，其中白发多于黑发。
他迈步走到冰棺之前，看上去速度极慢，实则瞬间就来到了冰棺前方。他脚步沉重宛如擂鼓，每一声都令人心惊。
巴尔难以置信的望着古神，心里的敬畏更甚。
古神身上盔甲极厚，更显得他魁梧无比，彷如巨人一般。他的气息厚重无边，在巴尔游历的数十年里，从未见过有人如他一般强大。
“这就是真正的神灵么？”巴尔心里自问。
巴尔之所以会寻求神灵降世，复活兰妮思，期间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际遇。
一个实力更胜巴尔的剑士告诉巴尔，唯有神灵能够复活他的妻子。
但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神灵，一念至此，巴尔心中似乎闪过了一些十分隐晦的想法。他努力去抓住这些想法，但却没有成功。
那些思绪就像深海里的游鱼，倏忽而逝，难以追回。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古神缓慢拔出手中重剑，剑鸣清脆，刃光冷冽。
重剑出鞘的那一刹那，兰妮思身上忽然显现出了许多浓重的黑雾，这些黑雾缭绕在兰妮思身上，不时侵入又溢出，仿佛寄生虫一般带着一股阴森之感。
“这是彼岸之雾？”露西恩大为惊讶的看着兰妮思身上的雾气，忍不住如此说道。
凡生死后，身上会溢出肉眼难见的彼岸之雾，雾气足够浓郁后会化为小舟，承载着死去生灵的灵魂漂泊往生。
但这并不意味着《不朽之王》的世界里没有彻底的死亡，凡生死后，灵魂于彼岸飘零，记忆消散，曾经绽放的花朵再也不会重新绽放了。
不过，巴尔用水晶杯封存了兰妮思的灵魂，故而兰妮思身上的往生之雾一直在聚集，未曾化为小舟载着她的灵魂去往彼岸。
“不知古神大人此言为何？”乔伊忍不住问道。
自从来到此地之后，乔伊便感到有些不适。这四周似乎寻常，与现实中的极地无二，但给乔伊的感觉却是不同。
这里似乎更加静寂，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我是世间最后一位古神，古神的使命就是守护现世。”古神缓声说道。
似是多年未曾与人交谈，直至此时，古神方才显露出一丝情绪波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举起手中巨剑，巨剑上金光漾起，一瞬间凝聚起来的光芒甚至比烈日还要刺眼。
“退！”
古神蓦然一剑斩出，剑气恢弘，直击冰棺。
巴尔见此面上剧变，但在古神气势的压迫下却是丝毫动弹不得。
剑气击入冰棺，兰妮思身上的黑雾忽的剧烈涌动起来，旋即一阵波动，消散不见。水晶杯中的雾气化为澄澈，其中不时隐现的血色亦是散去不见。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让灵魂入体吧。至于代价，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古神转过头去，缓慢走向王座。
巴尔急不可待的冲到冰棺前方，扶起兰妮思，将水晶杯内的氤氲雾气给兰妮思服下。
兰妮思身上长年的冰冷正在缓慢消散，淡淡的温暖之感经由兰妮思的手掌传给巴尔。巴尔心中满是激动，数十年的等待，到今日终于要走到尽头了么？
这些年的经历在他心里如走马观花一般一一闪过，回忆的尽头是一个温婉女子的背影。他一切图谋，毕生所求，只不过与兰妮思重逢。
这期间，他叛出圣殿，与帝国决裂，受到朋友和亲人的刁难与敌视，但这都未曾让他心灰意冷。
只要最后兰妮思能够复活，即使下一刻他便要被敌人击杀，他也不觉得遗憾。只要他能够见到兰妮思重新回到这个他们一同生活过的，爱过的世界。
一滴眼泪滑落，滴在兰妮思的脸颊上。
兰妮思脸色红润，但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求求你了，醒过来吧。兰妮思，我实在是走不下去了，这条路太长了，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巴尔内心的防线终于破碎，他伏在冰棺上，忍不住泪流满面。
乔伊注视着巴尔的崩溃，心里忽然想起了当年的场景。
他默默握紧双拳，眼睛里泪光涌动。
“巴尔，你怎么哭了？”
一声略带沙哑的呼唤响起，声音柔和，满是关怀与挂念。
这道声音响起的刹那，巴尔和乔伊的心里都是有一些东西破碎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