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老伯伸出蒲扇一样大的手掌,猛的一拍脑袋:“是了,是你,你那日拿着剑公的剑来问我。我还以为你要对剑公夫人不轨,有些防备,这老娘们可不能便宜你了啊。却没想到……”
他皱了下眉头,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却没想到是剑公被妖兽害了,如今只剩下剑公夫人一人,只能艰难度日。我看啊,难,太难了,要我看,早些托人寻他儿子回来才是正经。”
这人嘟嘟囔囔说了好几句,又拍了下脑袋道:“哎呀,忘记问你啦,你叫什么来着,小钟?”
咦,这记忆这么差的,怕不是个属金鱼的哦。
还有,什么叫做老娘们不能便宜我了?
龚虎都有些不想搭话了。
“哦哦,小钟啊,原来是你,咦,你在这里做什么?”
“喔,像是帮人写信啊,对呀,你可以帮剑公夫人写信,让她儿子早点回来啊!”
那老头像是没有看到龚虎黑漆漆的脸色,伸长脖子,望了望龚虎身前的小桌子和桌上的笔墨等,突然惊喜的说道。
龚虎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这老爷子就是当日他拿着捡来的剑,最后问到的那间宁家打铁铺的主人,铁匠宁不三,人人喊他宁老汉,剑公出殡当日又见过他一次。
第一次问到他时,也是如此唠唠叨叨的瞎扯一通,要不是已经找过好几家,还就他这里有线索,龚虎也没有什么耐心去听他尽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再者,那剑公夫人虽是送了他银两,帮了他的大忙,用以偿还他的送信之恩,但她太过畏惧流言菲语,在龚虎去葬礼上祭拜时却只当他是陌生人,也没有公开道明他曾经送信和还剑的行为,这让龚虎自认抱着极大善意,觉得可以守望互助的想法,以及还可以获得一些人脉的目的就此落空。
他不禁有些热脸贴冷屁股的感受,一直想着以后不如顺其自然,就这么做个普通邻居算了。
这宁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剑公夫人,龚虎只感甚是无趣,加上胃里也馋得难受,恼火更甚,也就有些不想理他了。
宁老汉见他搭下眼皮,像是无聊至极的样子,突然笑道:“小钟啊,我说你怎么在这里摆书信摊,我猜,你这一上午都没有生意上门吧?”
龚虎一时又想有个人来交流一下,还能顺便打发这种枯燥时间。
虽然这老头说话颠三倒四,不着五六,但毕竟曾经得他提供线索才完成报信的过程,好歹是个熟面孔,也不能太过冷淡,倒也不防应上几句。
“是啊,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里摆摊,生意为什么还不如帝君庙那里的情况。都听别人说这里全是不一般的殷实人家,结果却是如此,实在是有些纳闷。”
龚虎露出一脸十分疑惑的表情,又接着露出一副洗耳恭听你解释的神情。
在这里无聊了一上午,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就算是回家睡懒觉也好过这种闲得发慌的情况啊。
不过这宁老头,态度也过于热情了,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哈哈,这个我知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哪里不熟悉我就点哪里,呃不对,我就……这个嘛,我就当然知道了。”
宁老汉索性饭也不吃了,随手放下碗,直接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龚虎的小桌前,插着腰得意的笑着说道。
“说实话吧,小钟啊,我看你这个人,字写得不错,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但是呢,就一点不行,你脑盘子可能用水洗过的,对你的想法影响比较大,容易做糊涂事。看你年纪轻轻的,我是真的可惜你啊。”
龚虎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他无言的看了宁老汉一眼。
老爷子,我也可惜你啊,失忆的金鱼伯伯,要不咱爷俩猩猩相惜吧!
这什么脑盘子用水洗过的,一听就是本地土话,像极了华夏拐弯抹角说人不正常的骂人词汇,比如脑子进水……
啊,这些乱七八糟的骂人词汇我这个讲文明树新风的老实人怎么可能清楚呢。
宁老汉见龚虎貌似在走神,不高兴的用手拍了拍小桌子,大声道:“喂,小宋啊,你要专心一点啊,做事不认真怎么行呢,像我们打铁,特别讲究,一块铁要经过多少种工序才能打造成客人们想要的工具,如果稍有一点不认真,那铁不就报废了吗?要知道,现在这行情,一斤铁可顶得好几斤上好的猪肉呢。”
得,又给我改名了。
龚虎面无表情的伸手把桌子上的纸笔整理了一下,刚才宁老汉拍桌的时候,他都有些担心那块墨砚中的墨汁会被震得洒出来,弄脏这一桌子东西,那就不好清理了。
没想到这老爷子用力归用力,但力量掌控得得心应手,想来几十年的打铁生涯,持之以恒,总有些感悟。
他那一巴掌下去,拍到桌子上只是发出嘭的一声,却反常的连一丝震动都没有激起,桌上的几件物什静静的看着老天,它们要是能说话的话,大概会互相讨论一下,是不是有局部地区在地震?
几次得不到回应,宁老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小翁啊,刚才我说可惜你啊,可不是晃悠你的话,我是真心这么认为,你要是听我一句劝呢,那以后做事就要认认真真的,千万不能走神,一走神就不好了,特别的不好。”
“咦,对了,小凤啊,你干嘛要在这里摆书信摊啊,这样是赚不到一个亿的啊,小老儿家操持旧业,这收入倒还过得去,要不,我给你建议建议,你听听看?”
不客气,我不想听,只想砍人。
还有,想不到你一个打铁的,居然野心不小,眼界之大,言语之幽默,和我华夏首富一样,还一个亿。
我只能说佩服佩服。
“哎,我真告诉你啊,你这样子不明智啊,有那么多的选择,比如说帝君庙,五道口街,还有闲余旧货市场那里,你怎么偏偏就跑到这条街来摆书信摊呢?”
宁老汉先是小声嘀咕了一番,然后又装神神秘秘的样子凑到龚虎的面前,再次低声说道。
龚虎道:“那又怎么了,我还就不信了,难道这条街风水能有什么问题不成?”
这个世界是讲究风水的,还形成了一条庞大的产业链,风水之道的影响,连读书人都十分侧目或者迷信,百年前的皇帝就曾经敕封过一个风水大师为国师,用来镇压国运,听说效果不错,而且国师的爵位世袭罔替,现在他的后代子孙听说有七房二十四脉,遍布全国各地,家族势力十分庞大。
虽然他不太清楚这种风水和华夏的风水知识是不是同出一源,但望文生义,这样说,大致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宁老汉连连摆手道:“怎么可能会是风水有问题,你这是问得太没有见识了。我告诉你吧,其实呢,这条街上住的一般都是达官贵族,或者家财万贯的大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