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下看着小姑娘抱着娘亲哭了一整夜。
他也流了不少眼泪,但他却怎么也拉不开含羞。
含羞就像失去母亲的小兽一般,只是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于是寸步不离,偶尔舔舐母亲的毛发,希望她可以早些醒来。
李下就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含羞,轻轻拍着她的背,希望这样多少能够传给她一些温度和安慰。
含羞就这样哭了一整夜,李下就这样看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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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下自然能够理解含羞的心情,他也曾经经历过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那种令人失去一切的感觉令人痛不欲生,让人不想独活于世。
所以现在的李下,不过也只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苟延残喘罢了。痛苦如湖水无时不刻地包裹着他、想要将他吞噬,而那根稻草则是他报仇的信念,是他最后救命的东西,他现在靠这个活着。
只是李下可以靠仇恨这样的东西活着,含羞却不一样。
失去了必须努力活下去的信念,只剩下的都是孤身一人的恐惧和绝望。
换做是李下,他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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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尽天明,含羞终于流干了眼泪,昏昏睡去。
李下也终于松了口气,废了不少的力气将含羞与她娘亲分开,不过屋里也只有一张床榻可以睡觉,所以李下就干脆抱着含羞,让她靠着自己睡去。
睡梦中的含羞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仍在轻轻抽泣。小姑娘即使是在梦里,哭泣也不敢发出声音,一双小手死死地抓着李下的衣服,再不肯松开。
李下摸了摸含羞的脑袋,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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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李下也还是个少年,也没有为人准备后事的经验。
好在李下身上还有常凌霄给的银钱,有了钱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等到李下有些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地将含羞娘亲的后事处理完,再回头去寻含羞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只不过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离着李下几步远的距离,瘦小的身体显得格外孤单。
李下一开始有些担心,含羞也确实和他之前的状态一样,沉默不语,无精打采。
好在含羞还是会吃饭,只是除了李下烤的野味,其他的东西都吃不下。
“含羞,你娘亲把你托付给了我,之后就跟我一起吧。”李下走近含羞,开口道。
含羞沉默不语。
李下看着含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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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赶走赶走,三天后就是我家少爷生辰,到时候这绘武城方圆几里都不许有哭声,你们这居然还搞白事,真他娘晦气……”一个仆役模样的家伙带着好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就往李下他们这来。
含羞家虽在城郊,但却仍算是绘武城治下,而按照那个仆役的说法,李下他们还不能张罗白事了。
李下面色一沉,心想多半是那个什么杨公子搞出来的吧,他来到绘武城后除了与那位杨公子有过过节,也没有发生过其他事情了。
于是李下上前一步,脸上却已满是笑容:“不知你们哪一位是管事的,在下有事相商。”
“我就是,说吧什么事。”那个带头的仆役站了出来,瞥了眼李下,趾高气扬。
“这里是一点心意,希望大哥能够睁只眼闭只眼,小弟会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不会影响那位公子大寿的。”李下一步上前,将银子塞进仆役的手中。
仆役略微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小子还挺上道的嘛,行吧,那这件事就这样……”
李下松了口气,刚想道几句谢,就听见仆役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快点弄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闻言,李下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还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见那个仆役已经挥挥手,看也不看自己。
李下转头看了眼含羞。含羞仍是和之前低着头不说话,但衣摆却已被捏得皱皱巴巴了。
于是李下回过头,不熟练地奉承笑着,喊道:“大哥……”
只是他话刚出口,那仆役便直接打断他,道:“动作快点,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们要还搞不完的话可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下一刻,李下也打断了仆役的话,不过粗暴了一些,他用的是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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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下此时还不能算是真正的修士,但对付世俗凡人还是很轻松的。
只不过令李下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出手打趴那个嚣张的仆役之后,他以为的世俗凡人中竟走出了三个修士。
而且在为首的那人的身上,李下更是隐隐感觉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那股气息让李下一时间如芒在背,他眉头微皱,脸色变得格外严肃,心中已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看着那三名修士越走越近,李下心中的不安也越发浓重了起来。然而他却没有生出任何逃走的念头,只是目光一凝,将衣袖中的贪牙抽了出来。
我可是刚答应了你娘要好好照顾你,不会言而无信的。李下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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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现的这群仆役自然便是杨韶派来的,不过与之前杨庞吩咐的不同,杨韶是让这些人来杀李下的。
虽然杨庞先前所说的是尽量将李下这个年轻的外乡修士收入杨府,但杨韶想的却是杀之以解心头之恨。毕竟拜李下所赐,杨大公子领了五十家规,到现在还趴在床上起不来,更何况还有那日众目睽睽之下的低声下气……
总之,杨韶是不可能让李下进入杨府来恶心自己的。
至于怎么向杨庞解释,杨韶也早就想好了:就说那个外乡人嚣张异常,不肯低头,提出与陈供奉比试却暗下毒手,结果被陈供奉一击杀了。
只不过对于杨韶的吩咐,这名混在仆役之中的纳元境初期修士陈供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堂堂纳元境修士,听从城主命令很正常,但要他对一个废物言听计从?简直可笑。
所以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让手下那两个炼体境的护卫对上了李下,自己却悠然站在一旁看起戏来
那两个炼体境修士自然不敢忤逆陈供奉的命令,略微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悍然朝李下冲去。
李下虽然有些疑惑那名给他危险感觉的修士为何不出手,但却也没空多想,匆忙挥手让含羞退后,也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以一敌二……
按理说以李下如今的半吊子炼体境,双方刚一照面就能分出胜负。
可打着打着,李下的脸色就古怪了起来,因为局面竟然渐渐稳定了下来。
那两个人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有些束手束脚的没放开。所以即便李下不曾刻意出手,更多的只是凭借本能的闪躲防御,也渐渐稳住了阵脚。
可即便李下猜出了这两人是因为先前他那一手神念控物而有些忌惮,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惊异,惊异于自己的改变。
自从进入了晨迟国以来,李下除了上次与那杨公子的矛盾就再未出过手,而且那次与杨公子的护卫出手,他一击便定了胜负,并没有过多的战斗。所以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我这算变强了吗?李下心中有些小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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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下心头的欣喜却没能持续多久,很快他的眉头便又紧蹙了起来。
因为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李下的劣势也就愈发的明显了。
“我终究不能算是真正的炼体修士,没有元气加持,这样下去我必败无疑。”李下心中有些焦急,虽然修炼至今已近三个月,而自己也确实以《镇灵诀》淬炼体魄有了明显的效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对敌真正的炼体修士。
炼体修士,所要修炼的内容便是锤炼体魄,使之更为强健。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修士在借天地元气锤炼体魄的同时,也在淬炼体内经脉。体魄越强,经脉便越强健,则修士可吸收的天地元气就越多,修士吸纳元气、提升境界修为的速度就会越快。
而炼体境修士之间的战斗,也就比较简单粗暴了一些。
炼体修士之间的对战,多是凭借经由元气淬炼而愈发强大的体魄力量,而元气的多寡也能在战斗中起到十分明显的作用。
将元气加持在拳脚之上,随意一击都能造成不俗的杀伤!
故而仅仅只是淬炼了体魄而没有元气加持的李下,虽然短时间内还能像上次面对妖魔围攻的时候那般周旋一二,但长久下去,几乎是败局已定!
而李下也明白,自己现在仅存的优势就是对手忌惮无比的念修手段。
但那只能出手一次的神念控物,若必须使用,那就得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才行。
所以神念控物不能对眼前这两人使用,必须将其用在那个一直袖手旁观、却带给李下无比沉重压力的修士身上!
就像之前那场战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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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离战团的陈供奉静静地看着戏,眼中却有疑惑之色闪过。
这是纳元境修士?
对敌炼体境修士一味躲闪防御、周身元气逸散,这分明只是刚刚踏入炼体境的修士罢了!
然而陈供奉疑惑之处就在于,那天那么多人都亲眼所见此人一手隔空控物一击杀了炼体境高阶的杨羌,这点却又如何解释?
藏拙?扮猪吃虎?
念及于此,陈供奉心中难掩好奇,他决定亲自试试这个年轻的外乡人,看看他究竟隐藏了怎样的手段。
于是他一个闪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而下一瞬,他已然出现在李下身边!
纳元境修士的试探偷袭,李下一个尚未晋入炼体境的半吊子修士本不可能发现,可就在那么一瞬间,李下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身体自然而然地就地一滚,试图躲过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攻击。
然而即便已经做出了反应,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李下滚到一半,一个寻常无奇的拳头就已经砸向了他的脑袋。
拳头未至,一股携着雄浑元气的拳风已至。
那拳风携着元气,硬生生止住了李下翻滚躲闪的去势,让他不得不停下来抵御这一拳。
那股拳风之中携着的危险气息让李下明白过来,挡不住就是死。
于是他也顾不得去在意还在眼前的两个炼体境修士,双手以最快的速度上举,却不是去挡那一拳,而是双手紧握着贪牙短匕,迎向了对方的拳头!
以攻代守。
陈供奉见李下如此应对,不禁轻“咦”一声,而后很是随意地变拳为掌,避过了锋利的短匕刃尖,狠狠地拍向了李下的手。
“嘭”的一声。
李下只觉得双手一阵疼痛发麻,再也控制不住,握着贪牙短匕就那样砸向了自己的脑门。
“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李下就这样被直直地打飞十数步远,倒在地上。
含羞一阵低呼,连忙跑向了李下。
李下刚才一挥手让含羞跑远一些,小姑娘就十分听话地跑得远了一点,躲在房子里,透过门缝紧张地看着李下与人打斗。
虽然小姑娘心中万分担忧,但害怕影响了大哥哥,便从始至终没有出声过。
李下在含羞的帮助下挣扎地爬了起来,他的右手握着贪牙轻轻颤抖着,手背一片青紫,而贪牙匕刃上沾着鲜血。
含羞一双大眼睛盈满了水雾,十分担忧地看着李下的脑袋,小声说道:“大哥哥,你流血了,流了好多……”
李下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艰难地一摸额头,果然一阵刺痛、一手的鲜血。
李下暗道一声好险,他方才拼命扭转手腕,才没让贪牙捅进自己的脑门,现在只是划了道口子,已是万分幸运了。
于是他还是朝小姑娘露出微笑:“没事的,小丫头,你快去躲好,我一会儿就能解决这些坏人,别担心。”说着李下深吸口气,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朝含羞挥了挥手。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便很是听话地躲远了。
看着小姑娘走远,李下才忍不住痛嘶了一声,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刚刚偷袭自己的修士,眼中露出恼怒之色。
他娘的终于等到你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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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供奉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的外乡年轻人,有些吃惊。
方才他出手碎石试探,但也用了七成实力,虽然最后一击变了招式平白卸去几分威力,但也不是一个炼体境修士就能轻易接下来的?
难道真是纳元境修士?
只是没等陈供奉细思,他就看见那外乡年轻人朝他一抱拳,颇为恭谨地道:“前辈好手段,可是纳元境高手?只是不知前辈与我素不相识,缘何要对晚辈出手?”
陈供奉闻言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外向年轻人,斟酌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小友也是个聪明人,就无需绕弯子了。”
李下闻言心中暗惊,他只是随意猜测,却没想到此人居然真是纳元境修士。不过虽然他心中惊异,脸上却带着笑意开口道:“莫非前辈是因为杨公子而来?”
陈供奉听见“杨公子”三个字,眼中有轻蔑之色闪过,没有肯定地回应李下。
此番模样李下自然是有些疑惑,但想来想去这,自入了晨迟国以来,除了那杨公子便也未曾惹过别的麻烦,所以眼前这些人定然是杨公子麾下,只是似乎此人似乎与那杨公子不和?
于是李下略微思考了片刻,便和声说道:“前辈,这件事大可不必拼个你死我活,前辈修为高绝,但晚辈也藏着些手段。再说前辈与晚辈之间也并无仇怨,若是前辈是受人所托来解决此事,解决事情的法子有许多,未必就要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咱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嘛。”
陈供奉听着李下所说,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你又如何能肯定我会坐下来与他谈,而不是非取你性命不可?”
李下闻言当即恭敬抱拳道:“晚辈李下,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陈供奉有些奇怪地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问我名字作甚?”
李下呵呵一笑道:“前辈的问题其实很简单,若前辈真是执意取我性命,又何必大费周章假扮仆役前来挑事,直接出手岂不是更直接一些?”
陈供奉闻言略微点点头,和李下一般答非所问道:“我姓陈,单名一个浩字,如今为杨府供奉,李下,既然你能猜到我今天并非真要取你性命,但你可知我等找你是为何?”
李下笑着说道:“晚辈愚钝,烦请前辈告知。”说着李下又朝陈供奉一抱拳,态度恭敬。
陈供奉见状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抹欣赏之色:“今天来,的确是为了杀你,不过也确实带着另外的目的。”
李下闻言脸色不变,作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陈供奉继续说道:“杀你,主要是杨韶的主意,当然也有城主的意思,城主的意思很简单,若你真是天赋绝佳之辈,可入杨府为供奉,之前的事情也就一笔勾销。但你若不愿……”
李下心头咯噔一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那陈供奉只是淡淡扫了李下一眼,接着说道:“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并无进入杨府的资格。而关于这点,其实我也很是疑惑,你并非纳元境修士?”而陈供奉看是在问话,但实则口气却颇为笃定,说完话后一双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李下的表情,似乎想看出什么来。
而李下听见陈供奉所言,却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晚辈也未曾说过自己是纳元境修士啊。”
陈供奉闻言微愣,有些古怪地道:“那既然你没有入我杨府的资格……”
然而陈供奉话说到一半,却被李下打断了:“前辈别急,晚辈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个资格的,毕竟晚辈是个念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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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下此言一出,杨府的修士尽皆大惊失色,而那陈供奉更是面露恍然之色,看着李下的眼神之中,欣赏之色表露无疑:“没想到,你居然是念修……”
李下笑颜以对,没有说什么。
然后陈供奉便语气颇为柔和地开口道:“既然李下小友是念修,自然是有入我杨府的资格,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
“前辈,晚辈可是记得你刚才说过,是杨公子要我的性命。若是晚辈入了杨府,岂不是将自己送到了杨公子嘴边,到时候晚辈岂不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李下苦笑一声。
陈供奉闻言却摆了摆手:“你不必在意这种事情,只要你入我杨府为供奉,那个废物又怎敢对你不敬?”
李下闻言连忙朝陈供奉一抱拳:“多谢前辈!只不过……”
陈供奉有些疑惑:“又怎么了?”
于是李下有些犹豫地将含羞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便,说完之后,李下眼中满是期待地看向陈供奉。
只是没想到陈供奉却面露为难之色,开口说道:“虽然我也看不惯杨韶那废物,但他好歹也是城主之子。若是你和你的家人,他自然不敢轻易对付,但那小姑娘与你并非血亲……”
李下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地犹豫片刻,便双手托着贪牙朝陈供奉道:“晚辈原将此宝器献于前辈,望前辈不吝相助。”
陈供奉见状,眼中赞赏之色愈浓,微微一笑道:“这就见外了,这点小忙我自然是会助你的。”陈供奉满脸笑意,让一个念修欠下人情,他自然是十分情愿的。
李下闻言连忙抬起头,面带欣喜地一抱拳:“多谢前辈。不过还请前辈一定收下这柄宝器,这不过是晚辈的一点心意罢了。”说着,李下走进陈供奉,脸露神秘之色地道:“前辈不要急着拒绝,这柄宝器可是有些奇特之处,且听晚辈细细道来……”李下单手拿起剑柄,一手指着剑刃一副欲要讲解的模样。
听他如此说,陈供奉也不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说来听听?”
只是陈供奉话音未落,李下的右手便一持着贪牙往他心口处送去。
“此匕特殊之处,自然是用来……杀你!”
这一举动不可谓不突然,一时间所有人竟都在没有反应过来!
但陈供奉毕竟是一介纳元境修士,虽然略微慢了一丝,却也迅速无比做出了应对:在短匕略微刺入心口的一瞬间,一掌打向李下的肩膀,打得他整个人横飞出去。
“小子好胆!今日我若是不亲手摘下你的脑袋,枉费我多年苦修!”陈供奉勃然大怒,若不是反应及时,只怕他能将李下打飞,那短匕也能刺穿自己的胸膛!
陈供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心口细微伤口,脸色十分难看。
自己一个纳元境居然被这炼体境的小子以不是念修的手段伤了?说出去他陈浩怕是会被笑死!
在修士进阶纳元境之后,周身元府齐开,八万四千元府会凝聚元气在修士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元气膜,而这层薄膜,被称为元衣,是为元气护体。
这元衣能够抵御同阶修士的大多数攻击,只要自身元气不尽,元衣便不会散!故而元衣是修士护身的最大依仗之一!
可陈浩却受伤了!
元衣虽然单薄,但是不是随便一个炼体修士就能凭借宝器击破的!
而这也是陈供奉觉得万分羞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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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下挣扎地爬起来,吐了口血唾沫,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脸色很是苍白。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不仅是用尽全身力气刺出了贪牙,还用上了神念助力!
好在这次攻击的距离很短,也不是直接以神念控物,所以神念消耗不多。
感觉了一下自身的伤势,李下略微松了口气。只是当他听见陈供奉中气十足的声音,看见他并无大碍的样子的时候还是有些失望。
他娘的,看来还是要搏命了啊!李下露出一抹苦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眼气急败坏的陈供奉,就转头去找含羞,朝小姑娘笑了笑,做了一个口型。
“走。”
走得越远越好,但是一定要好好活下来。
紧着他就转过头看向陈供奉,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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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两个修士自从陈供奉出手之后就退到了后面,毕竟陈供奉出手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所以他们就和没事人一样,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陈浩出手之后发生的一切。
包括李下出手偷袭的瞬间,他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也一样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在他们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出手,还是留给陈供奉自己解决的时候……
他们就看见陈供奉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的腐烂成了黑灰,一阵微风吹过,消散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难以置信和莫大的恐惧。
两人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看向那个外乡人,只见那个少年半边脸染血,面上却带着笑容,嘴角的鲜血仿佛刚刚吃过血肉,整个人犹如修罗恶鬼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
毛骨悚然!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齐转身,疾速奔逃!
连纳元境的陈供奉都已经尸骨无存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去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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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下的眼睛被头上流下的鲜血糊得有些看不清楚,但他也看见了陈浩的惨状,以至于太过震惊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死法,他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浑身微微颤抖。
这、这不是我做的吧……
而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此地只剩下了他与含羞两人。
于是李下连忙转身奔向含羞。
小姑娘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泪珠,满眼都是对李下的担忧。
李下咽下一口血,有些艰难开口:“我们必须赶紧离开绘武城,现在就走。”
含羞犹豫了一下,有些胆怯地问道:“那娘亲怎么办……”
“只能一切从简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李下愧疚地看着含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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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羞扶着李下出了城门之后,一连走出了好几里远才停下。
两人寻到了一个山洞,准备先休息一晚。
李下抓紧时间打坐修炼,以恢复伤势,而含羞则靠着他睡着了,小手紧紧地抓着李下的袖口。
许久,李下才睁双眼,眼中满是疲惫之色。这次他受伤颇重,按他的猜测,那陈供奉极有可能已是纳元境修为。而接连接下纳元境的攻击,若不是因为经过《镇灵诀》淬炼过的体魄已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只怕他现在连走路都艰难。
好在他身体的伤势在元气滋润之下也在慢慢恢复,可以勉强赶路。但要完全恢复,恐怕也需要花不少的时间。
“也不知道杨公子有没有派人追赶,希望还有足够的时间。”李下心中忧虑。
而且现在他不仅面临着杨公子的追杀,还要担心赶路前往瀚海书院的考核的时间够不够。
“大哥哥,你醒啦。”含羞揉着眼睛问道,这几天她的眼睛总是不停的流泪,所以也就一直都是红肿着的。
李下微笑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是啊,你怎么醒了?”
“……梦见娘亲了……”含羞嗫嚅。
李下闻言心里微酸,这才想起含羞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姑娘罢了。如此年纪,便要面对亲人逝世,远走他乡,换做是他,也是睡不着的。
小的时候不懂什么是思念,长大了一些,依旧不懂,不过现在多少懂了一些。
于是李下开口道:“不用太想念她,总有一天你还会见到她的。”
含羞闻言惊喜道:“真的吗!”
李下笑着摸摸含羞的脑袋:“当然是真的啦,不过要等含羞先长大才行。”
含羞眼角带着泪花,使劲点头:“嗯!”
李下心里叹息一声,思念终究是因为离别,而思念时有甘甜,这离别便只是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