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爷子看一眼别有用意的黎夫人,淡淡一笑,那笑里带了一丝冷气,“月莉的婚事,自然有你这个当妈的做主,珊珊嫁过去,是我能为她做的,她能做到什么程度,不是你能操心得了的。”
“爸……”黎夫人还欲再说,就被黎老爷子一个冷峻的眼神阻止了,他走到黎月珊跟前,笑眯眯地说道:“珊珊,你跟爷爷去书房,张嫂,把二小姐的生日蛋糕拿上来。”
亲自为她点亮生日蜡烛,爷爷拉了气鼓鼓的黎月珊坐下,“丫头,许个愿吧。”
这熟悉的一幕,瞬间让黎月珊暂时放松下来,这样简单的生日仪式,十几年来从未间断,自从她被接回家,做了黎家的女儿,每一年的生日,都是爷爷陪她过,爸爸还算疼她,会送她一份例行公事的生日礼物,不过碍于黎夫人,自然不能比月莉的那一份贵重。
也只有在爷爷这里,黎月珊才敢卸下防备,做一个任性的小女孩,想到这里,她双手合十,湿了眼眶,“希望我的爷爷,身体健康。”
一口气吹灭蜡烛,重新睁开眼,坐在她对面的爷爷正满眼热泪地望着她,“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嫁人惹你生气了?”
“珊珊,这些年,你在这个家,很不容易的,全都因为你的妈妈……可爷爷知道,你是黎家人,是黎家的好孩子,就算是嫁了人,你也可以做得很好很好,小年,脾气是不好了些,但对你而言,到底是比较好的归宿,你嫁给他,爷爷也就放心了,以后……”爷爷说不下去了,费力地咳嗽了几声。
黎月珊是黎家的二小姐,也是小三在外边生的孩子,当年不顾黎夫人阻拦,爷爷执意要接回家的黎家孩子,从她认祖归宗的那一刻起,黎夫人和黎月莉就开始视她为眼中钉,明里暗里敲打着。
正是因为如此,她在这个家里,犹如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很少露出真心的笑颜来。
“爷爷,您今天是怎么了?我还小,不想嫁人,更不想嫁什么豪门。”
“傻孩子,爷爷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让你那个大妈给你挑选婆家,谁知道她会生出什么事来,惟有我帮你,才能安心,你就听爷爷这一次。”爷爷说着,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他忙用帕子捂住嘴,颤抖着将一张诊断证明递给黎月珊。
肺癌患者!
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直直击打在黎月珊的头上,大颗大颗猝不及防的眼泪奔涌而出,“怎么……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为什么会这样?”
她失声痛哭,这才发现,爷爷面容憔悴,整个人衰老、脆弱了许多,“我不要爷爷得病,我要爷爷健健康康的……”
一只苍老的手婆娑着她哭泣的脸,“时间真快啊,一眨眼我们珊珊就二十岁了,记得你刚到家,那会儿才三岁,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咱们黎家和季家是世交,你能嫁过去,是爷爷为你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嫁了人,你就不必再寄人篱下,咳咳……”
“你长大了,爷爷也老了,如果不能看到你嫁人,死而有憾啊!”
将脸紧紧地贴着爷爷的手,黎月珊哭得更凶,心软得一塌糊涂,“好,爷爷,只要爷爷好好地活着,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如果要她作为黎家和季家商业联姻的牺牲品,她是万万不会就范的,可如果,她和那个季景年结婚,能让爷爷安心养病,能给重病中的爷爷带来一丝丝安慰,甚至是迷信的冲喜说法,她也心甘情愿。
只因为,在黎家的这十几年,爷爷是唯一施予她温暖的家人。
*
季风大厦的自动感应门应声而开,公司前台小姐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黎月珊,“请问,您找谁?提前有约吗?”
“我找季景年。”酷酷的女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季总?如果没有约的话,可能不行哎,季总这会……”她低头翻看日程表,话还未说完,黎月珊就已经不耐烦听下去,直接甩开步子朝最里面的总裁办公室走去,“哎,这位小姐,你等等!”
前台小姐穿着高跟鞋,小跑跟在后面,企图拦住她,“没有约好是不能进去的,小姐?”黎月珊置若罔闻,自顾自推开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季景年正在低头交待着什么,闻声抬头,看清闯进来的人,剑眉蹙了蹙,将钢笔搁在文件夹上。
“季总,对不起,是这位小姐非要闯进来见您的,我也没想到……”她吞下去的下半句话是:我也没想到您会有这样粗鲁的客人。
“行了,你俩都出去吧。”季景年不欲追究,同时指了指他的特助徐宇。
不得不承认,季景年的皮骨算是那种禁欲系男神,就连他的贴身助理也很不错,身形干净,做事利落,出去之前不忘带上门。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贴上来?”
“是。”她的答案脱口而出,倒吓了季景年一跳,“我要和你结婚。”她又纠正道,“不对,我要和你原地结婚,立马结婚。”
似笑非笑地看着不懂得保持距离的女生,季景年觉得有趣,“说不嫁的是你,要立马结婚的也是你,你当季家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你同意就行。”她料定季景年不会拒绝。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被你牵着走?”
“这桩婚事,我被牵制着,你也是,否则你怎么愿意来我家?见了我,又懒得发表评论,左不过是一桩商业交易。”
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头脑清晰,说话头头是道,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季景年坐直身子,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又落在文件夹里的白纸上,“我答应爸爸和你结婚,是为了解锁企业5%的股份,用来开拓海外市场。”
果真,这是一段各怀鬼胎的冷漠开始。
如此赤城的真相,让她后背升起一股冷汗,继而转化为她眼里越来越浓的冷意,“那正好,我对季少也没有什么兴趣,既然我嫁给你,能给到你这么大的好处,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