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水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合,他这番话确实给她在“不可能伤害韵鹤”的这个辩题上增添了强有力的证明,但她要说的事情,大概要比陈合说的重量级100倍吧。
“我不可能会想给韵鹤添任何麻烦的。”晁水垂着眼睛说完这句话,使劲的咬住了后槽牙,她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她以后在公司里身份都变的尴尬,晁水抬头看了一眼李嘉宸,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笑了,她终于在那个笑容的推动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平生所有的勇气,“我是King神的女朋友,不会害韵鹤的。”
一瞬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有些不得不打字的人都非常小心翼翼的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往下按,生怕自己声音稍微大一点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就集中在晁水的身上,晁水不用看就能猜得到别人脸上的表情有多震惊。
邓琦和张容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是那种扭曲的难看。邓琦甚至扶了一下座椅把手,才没让自己摔倒,但是指甲已经嵌进手掌心里,在掌心扎出了鲜明的弧形。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出。
上午张容容发现数据出现错误,并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邓琦当枪使了的时候,心里的愤怒几乎难以抑制了。
而那时候邓琦只是问她,“你已经发了,那怎么办?”
张容容不想离开韵鹤,这是一份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于是她妥协了。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恨自己,但是她没办法,这不是一个她可以选择的时刻,她要交房租,要在北京这个每天如果没有赚钱就已经是在花钱的城市里活下来。她甚至在想,自己可以把这个月工资的一半都分给晁水,只给自己留一点生活费,不管晁水原不原谅她,都要去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
而这个世界,多的是她不知道事情。
她输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输的?
从她早上决定把锅甩晁水的时候?或许再早一点,从她自以为是,动手改了那个数据开始,就亲手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
会议室里,有人偷偷瞄King神的脸,他的眼睛里好像带有一丝骄傲。
什么?!韵鹤新来的编导是King神的女朋友?!我擦勒?!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是不是聋了?!
以上五个问句,基本上概括了所有在常人内心的疑问。
李嘉宸没说话,又看向张容容,这时候他的眼神里只剩下冰冷了。
张容容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走到晁水身边深深的鞠了一躬,幅度大到头差点磕在桌角上,郑重的说,“对不起。”
晁水还没来得及说说话,张容容就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晁水下意识的咬住了指关节。
回到自己熟悉的工位上,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很沉默。事情明明已经解决了,走的那个人不是她,虽然她从事情发生的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走,但她忽然还是很难过。
在发现自己被甩锅的时候她都不难过,那时候她还只是震惊和愤怒。等到一切都过去了,她开始难过了。
那种难过,是对人性的难过,和失去的不舍。
晁水知道以后都不会再在公司看见张容容了,她站起来,有些迷茫。
陈合看了一眼晁水,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于心不忍,“你和她关系很好吧。”
“嗯。”
“那你就不要去送她了。”
晁水侧过头,表情有些疑惑。
陈合的表情像是在回忆,思考了许久,最后只是说了几个字,“给她留一些尊严。”
晁水看陈合的样子觉得他大概也经历过这种事,是世界上所有人都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吗?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去伤害其他人,哪怕这个人曾经和你好到快要穿同一条裤子过?但她想了想还是没问,只是呆呆的“嗯”了一声,又坐回在自己的座位上。
下班之后,晁水往李嘉宸的办公室走,这次她也没必要偷着摸着的了,反正大家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被知道的人通知了。那些疑惑,震惊,羡慕的目光,她通通都低着头没去看。
李嘉宸的办公室里早就准备好了500张沈齐言的照片,晁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拿起笔,伸开手摘掉笔帽,再低头的时候,忽然打湿了一张沈齐言的照片。
原来她又哭了。
晁水发现自己有点后知后觉,每次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不明所以,要么震惊要么呆滞,都是等到结束的时候才想起来哭。
和成希上了热搜那次是这样,代言人发布会的时候也是这样。
齐思思站在她旁边,她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想说什么安慰她的话,但是想想“别难过了”这句话实在是太过于敷衍,于是她就伸出手拍了拍晁水的后背。
直到李嘉宸对齐思思和张晨光说,“你们出去吧。”
张晨光拉着齐思思的胳膊,两个人看起来也有些沉重。
“我好像个傻子。”晁水努力想止住眼泪,到最后发现是徒劳,就直接说话了,张开嘴巴的时候眼泪一滴一滴流进嘴巴里,咸咸的。
李嘉宸坐在晁水旁边,把小姑娘整个身子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只是经历而已。”
晁水愣了一下,眼泪都忘了流,“经历?每个人都会变成这副样子吗?撒谎,陷害?我也会吗?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类人?”
“你不会的,你有我。”李嘉宸的手揽在晁水的腰上,轻轻的叹了口气,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晁水伸出两只胳膊,环抱住李嘉宸的脖子,她忽然发现,自己拥有的好像从来就不只是一个男朋友,或者是一个霸总,她拥有的是一个老师,和一个最坚实的铠甲,是那个在黑暗中永远给她拥抱的人。
因为和他在一起,在惊涛骇浪来临的时候,她终于开始有勇气去面对而不是逃避。
李嘉宸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行走世间,大家都是妖怪。”
“啊?什么?你要讲鬼故事分散我的注意力吗?”晁水坐在李嘉宸的腿上,两只脚悬空晃荡着,只能用脚尖够了一下地板把自己撑起来,拽了一张桌子上的面巾纸,用力擤了一下鼻涕,力气之大擤完脑子都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