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后，清浊之气开辟升降到达了最顶端，屋中，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一道道气流形成风灌入王素体内，他吓得赶紧停下来，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隐隐约约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犹豫了片刻，他决定继续写下去，与此同时他头顶也冒出一股黑烟。
黑烟出现在空气中的瞬间就被灵气打散，接着受其推动出了屋子，散在天地间。
王素耸动鼻子，闻到一股腥臭味传来，味道他比较熟悉，可以说是极为深刻了，就是那夜前后两次巨蛇吐入他体内的黑烟。
这记忆篆刻在他的记忆中，恐怕短时间无法忘掉了，所以一闻到味道就想起了那两个梦，他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它，专注观察自己的身体，在那股黑烟喷出来以后，似乎脑袋清灵了不少。
仿佛脑袋的蒙昧一下子被冲开，但仔细感受，又似乎没什么变化，很快王素笔下的《中庸》抄了数张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会儿，突然他想了想打起了一套拳，拳法的名字王素已经不记得了，甚至套路也有些残缺，记得的不过是大致把式，就靠着这些把式，王素在屋子里打的虎虎生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便感觉浑身发热，身体出了不少的汗。
于是他脱下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穿的衣服，拳头挥动带起风。
灌入体内的那股清凉灵气随着拳法的施展，很快涌入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一直以来书生闻名的瘦弱之躯变得健康了些。
一套拳打完，一股倦意涌上王素心头，他吹灭了油灯，便爬上床睡觉了，快要闭上眼时，耳边尚听得到门外母亲和小弟的笑声，王素暗自想到，恐怕母亲这饺子要包到很晚了。
第二日，王素起得很早，虽然他昨也睡得很晚，几乎是在丑时躺下的，不过一夜睡得很沉，所以他现在脑袋很清醒的不得了。
当然，王默早已经醒了，他见王素从房间里出来，笑道：“天都快要亮了，哥你才醒。”
王素没好气的说到：“过个年，话变多了，别以为今天大年初一你就可以不读书，读书天分是一方面，勤奋又是另一方面，别忘了古人说的‘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别人日日如此，你不过是今天一日而已，有什么可乐的？”
顿时，王默听完不乐意了，哼了一声，就跑去厨房帮满了。
王素其实早就发现王默的沉默寡言一般是装出来的，在家里一不小心就露出破绽了，这大概是一种作为天才的做派吧，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
稍作洗漱，三大盘饺子便被母亲端上来了，由于王素昨晚写了一个多时辰的书法又打了一套拳，王素此时已经饥肠辘辘，一口气吃下了一盘子，期间，王素意外吃到了两个包有豆腐的饺子，还有两个带铜钱的被母亲和小弟一人吃到一个。
这是大年初一吃饺子习俗，吃到有豆腐的意味着在新的一年里有福气，事事顺心，而吃到包有铜钱的则财运亨通，其实这不过是大人们骗着小娃多吃点饺子罢了，但这个习俗也传下来了。
等吃完饺子，外面的天儿已经大亮了，再过不久，母亲就要领着两人回族里给家中族老请安，这又是另一个习俗。
象征性的锁好大门，便沿着街道向城外走去，王素家所处的位置是在北城和东城的分界线处，也是贫民区和商业区的交界，如果王素三人想要去王家庄，需要先穿过半个商业区，来到整个巨野县划分南北的中轴线——利贞大街，然后才能出西城门走乡道回庄子。
整个东城区人声喧哗，并没有因年节而变得冷清，反而更热闹了许多，街上挂着红灯笼，每个门店的两侧都贴着对联，上面写着的无非是些吉祥语句，虽称不上多么的文采飞扬，但里面的祝福意思是一样的。
很多铺子门前都挂上一个板子，红底黑字，写着如：值此新春佳节来临之际，我店谨代表某某全体向广大的父老乡亲致以节日的问候，衷心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家族兴旺、阖家幸福，万事如意，特铺中鸡蛋、面粉...降价销售，以报答乡亲们的厚爱。
由是，惹得不少人又捧场了一波，王素觉得今日那些掌柜们或许能再赚个盆满钵满了，但他也无意拆穿，毕竟那些东西的价格确实比平常要便宜上不少。
街道上人挤人，母亲牵着王默的手，与王素前后相接走过这里，这是为了防止三人走散，倒不美了。
就这样，七八百米的大街硬是让三人走了半个多时辰，等到了利贞大街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于是王素加紧走过利贞大街，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说来也巧，王素找的那份抄书的活儿的主家——魏府就在这条大街上。
除了魏府之外，这条街上居住的大多是巨野县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平民别说在这居住了，连买宅子的资格都没有，这一是需要足够的钱财，只此一条就不知阻挡了多少人，二嘛便是购宅凭证。
县城里的每一个宅子都需要购宅凭证，它是由官府发放的，当然需要提前审核，若无足够的资格，官府连理都不会理你。
当年，王素的父亲——王兴仪，凭借官学教书先生的职位和同魏主簿的关系才勉勉强强在北城区买了个不大的宅子，虽说北城区被戏称为贫民区，但那是相对于东南西三城区而言的，若是跟住在县城外的村民比，那可是家境殷实之户了。
而与其他地方的宅子相比，利贞大街上的宅子又有不同，这里的购宅凭证是由县丞单独发放，先要审家世，再要看现在是否有出息人物，等都通过了，才会给你。
在这里额外说一句，王家宗族在这条街上也有一处宅子，不过被县丞给强租了，等到蔡县丞离职以后才能取回。
很快，王素便走过了利贞大街，然后出了城门，接下来是一段乡路，西城门离王家庄有七八余里地的距离，他们三人需要在午时之前赶回宗族才行，因为族中规定在午时一刻便要开始祖训了。
若是迟到很有可能入不了祠堂，这在当时是一种极为严厉的惩罚，几乎称得上是逐出家门了。
赶了会儿路，幸得昨夜王素受了些灵气灌体的好处，不然还真不好说能走到这儿，即使如此，很快王素也越来越吃力起来。
如今王素尚且如此，官学里其他书生就可以预见了。
但王默这个七八岁的小身板也有点受不了了，出城又行三里地，王默腿脚变得虚弱，但他却没有吭声，继续走。
然后又走了一两里地，眼见路程已经走了一半有余了，而天色尚早，于是王素上前说道：“娘，坐下歇歇吧，待会再赶，小弟定然疲倦不堪了，要是这幅状态去了庄子，让族里人看到，又要笑话我们了。”
三人在树下就着阴歇了一刻钟，随着日头逐渐向正南方移动，母亲便有些坐不住了，马上站起身来催着两人赶路，王素无奈和，也只好跟着走。
远远看着前方一处庄子热闹非常，隔得老远便可以听见人声，再往上看，房屋的烟囱上升起缕缕炊烟。
王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里暗自松了口气，道：“可算是赶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