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人离去,婉月久久不能回神。
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他也走了,大牛也走了,爹娘也走了,那她要怎么办,还要怎么活?
在这个异世界,在这个她跟本一点也不了解却又危险的世界里,爹娘,大牛哥,你们真得好狠的心。
婉月的心里,瞬间冲满了怨恨。
这怨恨没一会便化为悲凉,她的出现本就不合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死得不合理,这一切都是因为初元,因为他,她才会出现在这,可是……如果不是他,她又如何见到爹娘,又如何感受那短暂‘家人’给的一点点温暖。
但这一切,只是泡影。
前世,她早就懂得,父母与子女不过是相识的陌生人,连亲生父母都能抛弃你,一个养父母,一个虚构的家庭怎么可能会在意你。
为何要难过?她不是早就学会不会在为这种事难过吗,不是早就学会理智,早就懂得了人与人之间,总是有抛弃跟被抛弃的事,何必这样。
擦去还没掉出眼眶里的泪水,婉月把男人送她的草人握在手里,牢牢得记住今天这一切,在次记住,不管这世界上何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无论发生何事,你能依靠的永远是自己,你要强大,一定要强大。
村子里静悄悄的,如果不是倒塌的房屋,还有这满地的沙石,会让人以为刚才那一切跟本不曾发生过,一个孩子突然拍着窗户大叫,“娘娘,你看,你看……”“看什么看,给我回来……”一个女人粗暴的把孩子拉了回去,很快,世界又恢复了寂静。
看来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村民们都识趣的躲着不发出一点声响。
那怕死了人,他们也没有半点异样。
婉月没有回头,她的眼神变得冷冷静静,没有一丝恐惧,拍拍身上的灰土,就去屋里找自己的衣服还有可以带走的财物,她要离开这。
听男人跟那两人的对话,她知道大牛得罪了整个玄铁门,现在,那两人被男人给杀掉了,玄铁门的人没见到他们,迟早还会找来,自己要在继续住这,那就是给人当靶子,虽然她是个孩子但绝对不会好过,赶紧找个躲藏的地方为好。
自己不是玄铁门的目标,不会有危险。
有危险的是,她要如何度过快要来临的冬天活下去。
婉月拿了个小布包了几件自己的衣服,还好她学会了走路,但因为人太小,不小心踢到一块砖,从沙里滚出一个带着血沫子的圆球出来,她一愣,低头一看,立马就倒吸了口气,那竟是一个眼珠子。
在一细看,她不下是矮子的眼睛吗。
婉月心里一呕,差点吐出来,忍不住的摸了下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寒颤,连忙拿起一边的扫把铲起来丢到外面的草丛里,又觉得不妥,拿了铁锹挖了个洞,赶紧埋起来,就在她把眼珠子丢进洞里时,她神情一变,就有些怔了。
奇怪的是,她觉得这眼珠子很是可爱,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之爱,眼珠子上的瞳仁因为害怕还睁得大大的,翻着红黄色的灰光,婉月越发觉得眼珠子像是有什么,吞吞口水,伸手把那东西也不嫌脏的拿起来看。
这一看,婉月吓得脸都白了。
那种恐惧,厌恶,无法控制住的反胃把婉月昨天的融夜饭都给吐了出来。
她一把将眼珠子丢进洞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踩了又踩,把那个洞给踩凹了一大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竟无法回神,她脸上还带着厌恶,捂着嘴,努力把反上来的胃酸给压下去,直到心情平复下来。
那知,一抬头,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就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隐隐能看出他们是已经死去了的高矮个,两个影子还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一个全身是血,皮肉骨架破碎如同破布娃娃堆在一起,一个像被妖怪咬成两断,肠子流了一地,脖子断裂,脸上五官也被模糊得看不清变成怪物模样。
这是两个鬼魂。
婉月的心砰砰剧烈的跳着,一开始还吓了一跳,转眼,她就不害怕,腰下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心里有种怪异的欲望喷涌而出,两个死去的鬼魂身上,隐隐冒着晦暗的光,让婉月的口水瞬间就泛滥的流了出来。
她突然很饿,身体里像有头怪兽在狂躁。
吃了它。
婉月吓了一跳,她为什么会想吃了眼前两个鬼魂,这想法一出就在也控制不住了,她腰上突然抽出两个手掌一样的绿色东西,噗的一下就冲到高矮个的鬼魂面前,像吞鸡蛋一样,把两个鬼魂往地上一压,鬼魂们连惨叫也没发出就消失了。
两个手掌一翻缩回来,停在她面前一阵打量,接着就收了回去。
看到这东西,婉月脑子里也突然出现了一个跟它一样的影子,只是那影子比眼前这东西大了许多倍,接着,又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一沉,一道道奇怪的记忆就袭击而来,高矮个子的往日生平全都在她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放了个遍,无论是在修练,还是调戏良家妇女还是……婉月脸一红,怎么连这东西都被吸收了。
要是以后‘绿尾’在出现,吃了这样的东西,那自己岂不是得天天看这些人无聊的生平。
不过,她的思虑是多余的,高矮个的生平记忆放过之后,无聊的那些东西很快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些她有兴趣知识,比方这个世界是如何可修练,格局又是如何的,玄铁门是怎么样的,大牛哥在他们记忆中的真实模样,种种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原来将这些不知道的知识变成自己的知识。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功能,真的如初元所说的那样,她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真的妖怪?
等等,自己还在纠结什么,管她是人还是妖怪,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命,就算她真身是妖怪,可她这个妖怪连一个自保的能力也没有,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刚拿了收拾好的小包包,大叔给的小草人突然从衣服里掉出来。
她一怔,这东西可是杀人证据,大叔把他给自己难不成是想害她吗,随手就向一边要扔掉,又突然想到大叔的话,“这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到底是什么个什么好东西?
想了想,她又把草人收进包包。
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太阳下山,婉月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也分不清到底有没有离开村子,她从来没出过门,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去的是那里的路,只是沿着最大那条路走着。
一阵阴风吹来,冷丝丝的。
婉月把包里的厚衣服拿出来披上,又找了个避风的石头后面升了火,虽然如此,却还是冷得牙齿打颤,赶紧又把别的衣服全拿出来围在身边,那个小草人被一抖,给抖进了火里,惊得她伸手去捞也来不急,草人直接被火给烧着了。
眼睁睁的看着草人表面的装饰物化为无有,突然露出个光秃秃白色的骨架。
这竟然是一个真实的小骨架做成的草人,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小的小人?
婉月吃了一惊,又看到草人身上有几块红色的斑纹,就算在烈火的燃烧下,它也没有变化,红色的斑纹反而还冒出了奇怪的光华,更没想到的是,草人竟然被火一烧,就活了,它扭着头,睁着幽幽黑洞样的眼睛看着婉月。
接着,就从火里蹦蹦跳跳的跳了出来,三二下就跳到了婉月的身上。
婉月吓得向后一缩,自从吸收高矮个的记忆后,她自己身上也发生了变化,记起一些前身的记忆,已经不怕这个世界上任何怪异的事了,可突然被个骨头的磨蹭还是吓了一跳的,小骨头到是很自来熟,爬到她的衣服里就缩成了个球望着她。
它被火烧过的身体,没有半丝温度。
小巧可爱的模样,虽然是小骨头的样子却非常让人喜欢。
婉月刚要问它话,一个粗大的声音在山谷响了起来。
“月儿,月儿……小月……”
这熟悉的声音竟是田大牛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就听到有马匹奔跑过来的声音,大牛更加焦急的叫着。
或许看到有火光,马踏声很快就慢慢停到了下来。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人跳了下来快步走到火堆边,“月儿?婉月……”
婉月没站起来,只是歪头冷淡的看着他。
“月儿,你没事吧,我是哥哥呀,你,你没事,那些人……是去找你了。”
田大牛小心上前抱住婉月,急急忙忙查看她可是有伤,婉月只是挣扎了一下便靠进他怀里,脸上没半点表情道,“我没事,屋子没有了。”
“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没事就行,对不起,我……哥哥有事出去,爹娘也有事出去了,没有顾及到你,对不起,哥哥当时走得太急,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你怎么逃掉了,是怎么样,我听村里人说,有个人过来救了你,那人是谁?”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婉月垂下眼皮子摇头,“不知道,他们打的时候我躲着了,不知道是谁,哥哥,我好冷,好饿。”
“好好,我们快点走。”
田大牛把婉月抱上马,熄灭了火也翻身坐在她向后,两人都不说一个字向村外跑去,颠簸的马背让婉月不多的胃酸都快要颠出来了,她强着难过,紧紧靠在大牛的胸膛上,听着他急促得呼吸。
渐渐习惯后,睡意袭来,婉月睡了过去。
低头看着妹妹小巧又模糊的脸,田大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内疚无比,想到自己为了逃命,怕这个捡来的妹妹太小而拖累了他,连夜带着父母跑掉了,跑了后,他一直内疚得寝食难安,爹娘也难过得哭,只得一咬牙就回来了,还好她没有事。
他有些不明白,那个来救妹妹的人是谁?
难道很多人知道他做的事,都是为了那东西而来的,想到这,田大牛全身都冒出冷汗,更焦急的要逃离这里,马飞快的跑,他顾不了许多,也无法顾及别的事,只想着把妹妹快点接到爹娘身边,带着一家人躲起来。
天快亮的时候,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婉月还没醒,母亲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难过得直掉眼泪,埋怨起儿子做了祸事让一家人不得安生,又丢下小妹妹没人性,大牛拧着眉任她痛骂,父亲直叹气,“你也真是的,为了一株草药,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惹得父母妹妹跟着你受惊,咱们差一点就把月儿给……真是畜生,还好月儿没事。”
“我……只是不甘心。”
“有何不甘心,你即是没有那个能力,何苦要强求,只为你的私心就弄得我们家破人亡,这是亏本的买卖,儿子呀,爹劝你,就这么算了吧,这事之后,你好好找个活,娶个好媳妇,为咱们田家开枝散叶,好好过日子吧,我跟你娘年纪大了,月儿又还小,经不起折腾。”
“大牛,你爹说得对,你不要在折腾咱们了,他们是什么人,咱们怎么惹得起。”
田大牛不说话,半响才道,“我会找朋友帮忙,不会让爹娘跟妹妹出事了。”
“朋友?你有几个朋友能跟那种门派做对的,还有月儿,这次还好月儿什么也不知道,要知道咱们把她给……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反正不管如何,咱们还是先躲着,等事情过去了,按你爹的话,咱以后都不要在惹修练门派了,咱惹不起。”母亲叹着气道,默默又掉下泪来。
母亲一连说了好几个惹不起,听得出来她心里是很恐惧的。
婉月早就醒了,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爹娘还是关心她的,她心里总算对他们少了很多怨念,母亲的泪水掉在她脸上,让婉月也理解他们会自己跑掉的现实,睁开眼,婉月安慰的看向母亲,轻声音叫道,“娘,我饿。”
“月儿,醒了,来来,吃饼,有饼。”
母亲连忙从挎包里拿出饼给她,擦了眼泪递给她。
婉月就如他们所愿望的那样,当自己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婴儿,默默的啃着饼,看着他们怎么商量以后怎么办。
大牛跟养父看向婉月,也不吵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在后悔大吵也无用,大家都不知以后要如何才好沉默了起来,等婉月一张饼吃完,大牛才开口道,“要是真不行,大不了我自己去请罪,以命抵偿,不会让爹娘跟妹妹受怕了,以后就只能靠妹妹……”
“胡说。”
“真是胡闹,说什么胡说话。”
爹娘呵斥了他一声,众人又陷入了苦闷中。
“爹,娘,哥哥,都不要吵了,这天大亮,咱们还是快点走吧,去往人多的地方在找个幽静的屋住着,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世,越是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咱们一家人换名改姓,总是能躲过去的,趁着他们还没找来的时间里,快点走了吧。”
婉月突然一说话,田大牛跟父母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