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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富贵杂货铺

每隔五十年左右,川南平原便爆发一次兽潮,地处平原战略要塞的俯天城就是人类阻挡兽潮的第一道堡垒,一旦被攻克后果不堪设想。

自天启元年,妖灵二族接连发动六次低阶兽潮,均被人族残酷镇压,俯天城渐渐变成摆设,成为各宗各门观摩历练的场所。

这一切的福缘来自五元大陆那位逆天的存在,三百余年前,纯阳真人飞升之际逼迫一群顶级妖兽、灵兽签下盟约,是年定为天启元年。

“人、妖、灵,三方不得派遣炼气化神大境弟子逐鹿川南平原!”

“川南平原乃三方弟子历练顿悟场所,刀剑无眼,厮杀各凭天命!”

“兽潮期过后,本着诚信态度,三方可在俯天城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对违规者执三千里禁灭杀!”

然而,盟约第一条却因忽如其来的颜真人而发生本质性的转变……

肃穆庄严的问道圣殿内,百余位灵寂境高人随意盘坐,刚刚发生一场激烈的争论,现在却静得可怕。

大殿正中站着清须飘逸的颜真人,在场诸位皆为师兄,最低的都是四叶银莲真人,头顶一叶银莲的颜太虚明显拘谨很多。

殿堂上盘坐三位道风仙骨的耄耋老者,居中这位乃缥缈宗内门传功长老“姬真人”,头顶九叶银莲,两条寿眉垂于双肩。

左手边精神矍铄的清瘦老者头顶八叶银莲,此老乃天机宗内门传功长老“不老真人”。

右手边微胖圆脸老者,嘴角终年挂着微笑,修真界送一绰号“笑面真人”,来自御兽宗,心狠手辣,虽只是七叶银莲修为,对弟子的震慑却比姬真人还要大。

三宗同在,四门也只能退居次席,至于来自其他福地洞天的强者勉强在这问道圣殿拥有一席之地。

“姬师,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故意压制修为,也是见我那徒儿身处险境才迫不得已出手。”

简明扼要交代事情经过,颜太虚将目光移向笑面真人,挑起事端的正是此老。

“杀了就杀了!颜师弟何必谦虚,尊老夫一声师兄即可。”

姬真人不以为然摆了摆手,寿眉舒展开来,低声问道,“我那宝贝徒孙没吓着吧?”

明显偏袒,笑面真人嘴角依旧挂笑,脸色十分难看,可事关那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女修,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听。

“云曦还好,青冥剑也在。”

简单两句消除姬真人的忧虑,颜真人就觉胸口翻江倒海般折腾,丹田胎息突突跳动,他赶紧内省,察觉一朵银莲扎根于五蕴灵液之内,银莲不停挣扎,仿佛要脱离灵池,就连头顶一叶银莲也随之飘忽明灭。

“此间无事,师弟快去闭关!”

姬真人急声催促,心动境最易招惹旧恨心魔,一不留神身陨道消,其中凶险还需当事人方能知晓。

“且慢!”

颜真人刚想离开大殿就被人喊止,他闷哼一声,望向笑面真人的眼神非常不善。

“陈旌,你这是何意!”

姬真人微微动怒,却碍于情面难以发作,嘴上不留情,竟将笑面真人的俗名给叫出来。

“姬兄,颜师弟,陈某并无恶意。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若没有合理的解释,那老妖会善罢甘休吗!”

一边说,笑面真人大袖在胸前轻舞,丹田内法力滚动,剧烈灵力波动彻体而出,大殿半空浮现一个亩许大的“战”字,字迹发青,却比来自荒蛮十万大山的“战”字气势弱了很多。

在场灵寂境高人纷纷动容,若问单打独斗,元婴境下笑面真人自谦第二,谁又有把握自居第一!

难道说那大妖如今也成长到元婴境,成为对诸掌门师伯产生威胁的层次了么……

颜真人内心泛起苦意,他早就看出山岳灵猿的不凡,一直心系视为最佳道侣的云曦身上,按理说到了融合大圆满期不能出手,可他不仅出手了,还又促发丹田灵池活性跨越整个大境。

强行压制发甜的嗓口,颜真人面色苍白,大声道,“如今各宗道友都在,颜某当立重誓!”

“不可......”

情急之下,姬真人大声喝止,却见颜师弟倔强抬手。

“待我度过心魔关,颜太虚亲赴荒蛮之地登门造访,那妖在乎的并非颜某意外晋阶,它在乎的是那枚二品下阶妖丹!”

这是何意?

众高人纷纷低头交流,彼此带着不解的情绪,就连姬真人都是一头雾水。

“颜师弟,那枚二品下阶妖丹现在何处?”

“被李师叔强行换走了……”

渐显愧疚之色,颜太虚声音很低,为保高徒,更为自保,不无祸水东引之嫌疑。

“富贵?”

姬真人轻声问道。

“李富贵?”

“那个凡人?”

“辈分高到天的凡夫俗子?”

“浪费补天丹的那个家伙?”

“那个老夫见了面都要喊一声师叔的老不死的?”

“不见就是,老子懒得搭理他!”

“对!绕着他走!”

......

几乎所有高人们都在大声议论,肃穆庄严的问道圣殿聒噪哄乱,一个个幸灾乐祸,更有甚者哈哈大笑。

修真界三大谜团。

李富贵何日寿元终结,在坊市对赌的蓄金池内,已高达十五亿灵石,据说神秘的暗殿之主都放出狠话,积攒到三十亿灵石之日,便是暗殿动手之时。

李富贵何日拥有仙根,这句话对于吃不起苦的懒散弟子作用最大,立竿见影,修为蹭蹭上涨。

飞升后的仙人会不会回归,或许最后一个谜团才是震慑修真界,使得李富贵得以苟延残喘的根本。

此子乃缥缈宗之耻!

姬真人脸色很难看,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既然掌门师伯袒护此子,颜师弟又发下重誓,那就只好等等再说。

再去寻找颜师弟,却发现人家老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

...

缥缈主峰层峦叠翠,灵气浓郁得能掐出水份,雾气环绕,云海之巅偶见仙鹤盘旋,阵风吹过,松涛竹浪欢快摇曳。

两道参天石柱高耸入云,其上匾额上书“缥缈胜景”四个大字,气势磅礴,令人心旷神怡。

穿过问客山门,巨大的广场映入眼帘,以青玉铺垫,中间设有祭坛,在那广场一侧,无尽琼楼玉宇,与之相对立的则是一间二层竹楼,名称很别致,此间主人自称“幽篁吟”。

就是一楼入口处的门头煞了风景,上书“富贵杂货铺”五个狂草大字。

一顶竹轿被人随意堆放在竹楼角落,六名外门弟子正开心盘算脚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越算越心惊,这才细算一半,足足价值两千灵石。

最苦是外门,僧多粥少,每个月俸禄是五枚灵石,不做宗门任务都能把辛苦温养的丹田给饿没了。

别说帮凡人抬轿子,就是帮他老人家拎靴子倒痰盂,估计在场的弟子们都争先恐后哄抢。

外人不知道,只有跟富贵师叔祖混熟了才懂得,修真界第四谜团就该是,李师叔祖到底有多少好宝贝!

竹楼二楼,幽篁吟内,李富贵遥望这群穷酸外门弟子,心想老子有多少好宝贝,说出名字都能掀起一场修真界腥风血雨!

小小的一枚补天丹算什么,听说过玄玄再造丹吗,那么逆天改命丹呢,更别说那些提升资质的上古灵丹,那又如何,老子嗑一颗昏睡数年,要不是老子的老子帮忙压制乱窜的灵力,老子老早嗝屁朝梁几十次了。

老爹帮自己算过寿元,福大命大,能无忧无虑活到九十七岁,加上乱七八糟的灵丹妙药一顿恶补,勉强扩充六百寿元。

涉及到寿元,他不得不慎重计算,天启元年那时候是三百六十六岁,现如今又过了三百二十七年,他心头一哆嗦,怎么算都只剩下四年寿元了。

有个前提,老爹不能算错,要不然,他随时都会老死在幽篁吟中。

外界传闻终归是外界传闻,老爹哪里是被自己的种给气得吐血飞升,分明是掘那毒寡妇家的祖坟中毒吐血的好不好,五元大陆实在找不出逆天改命的办法,这才促发纯阳真人飞升仙界淘淘运气。

可怜老爹是个多情的男人,一不小心留了种,还说自己长得像娘,要对得起富贵他娘,我勒个去,多情并不意味着眼光独到,李富贵对自己的容颜向来没什么信心,他实在想象不出娘到底有多好看,能美得过云曦那丫头!

为何莫名其妙想起那个丫头?

李富贵不好意思摸了摸脸皮,果断抛除杂念,从怀中取出那枚被符箓镇压的二品下阶妖丹。

老爹一直强调,修仙乃逆天夺命,三分靠资质,三分靠勤奋,剩下的四分则靠机缘!

当今天下谁是福缘深厚的人,非云曦丫头莫属。

假如修真界还有继续排列谜团,李富贵不得不把云曦放在第五的位置上,那就是她会打破纯阳真人创下的多少次记录。

现在来看应该是两次,老爹旋照境和开光境不行,至于融合境,小妮子足足慢了半年。

“哈,我对你很期待啊。”

自言自语来了莫名其妙的一句,李富贵心中暗乐。

从兽潮大战开始,他就悄然跟在云曦身后,发现山岳灵猿时,他的小心脏差点突突蹦到嗓口。

那家伙他认得,山岳灵猿的老子不怎么好招惹,老爹飞升前也是断了七根肋骨,硬生生震碎那头上古凶兽的内丹才得以降服,按照当时的构思,取其碎裂的十一品内丹封存神识,假造人体内丹田植入富贵体内,当作丹田来培养。

这无形就像在富贵腹内放一颗凶兽炸弹,能否承载十一品妖丹带来的爆体威压还是两说,就算移植成功,每天生活在恐怖中,随时有反客为主的风险,再加上那大家伙哭得苦胆都呕出来,老爹于心不忍就放了此兽。

没想到这种荒蛮绝品还留下子嗣血脉,被福缘深厚的云曦纠缠,又被那个姓什么的给一剑劈了,更被老爹的富贵用不值钱的刹那芳华丹给换来了。

老爹知道后会不会激动得老泪纵横。

十一品的内丹估计连掌门师兄都难承受,区区二品下阶内丹再凶,凶得过毒寡妇家的噬魂虫?

心有余悸舔了舔上唇,李富贵似乎在回忆那种刻骨铭心的味道……

他仔细检查拳头大的乳白色妖丹,发现其上两道模糊的纹路,纹路上隐隐浮现暗金色符文。

“啧啧啧,好东西啊。咦?你别犟啊。”

似乎察觉此人心怀鬼胎,镇魂符箓剧烈颤动,李富贵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忙劝道,“杀你的人不是我,把你送给你爹他也没辙,总不能把自己的孩子当成第二化身来秘炼的吧。”

似乎是这个理,妖丹挣扎的力度明显小了很多。

“我却不同了,既不把你当成第二原神,也不毁去你的意识秘炼成身外化身,你当我的假丹田,有福同享,有难大家一拍两散岂不更好。”

鬼才信这些鬼话,这糟老头子坏的要死,妖丹挣扎得厉害,镇魂符箓暗光浮动,眼看着就要脱手。

嘭地一声,李富贵砰然敲击桌面!

“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八之气侧漏,似乎被震住了,妖丹猛然停顿。

“我是李富贵!大富大贵的富,大富大贵的贵!知道吗!听清楚了吗!”

大富大贵!

妖丹似乎在认真思考,李富贵有的是时间,他托着下巴静静地等。

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种遭罪。

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李富贵顿觉疲劳,想去迷瞪一会儿,须臾,妖丹轻颤几下就静止下来。

“很好!接下来需要你的配合,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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