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摄政王殿下,今日的政务就到这里了。”
“好,你们下去吧。”
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看向窗外院子里的梨花。昨夜起了一阵风,硬生生吹秃了大半年的花。
“陛下…您到底去哪了?”
五年前玄凤国女帝凭空消失。张曜陵给张俍彧留下了一封禅位诏书,所有的大小事情都被她处理妥当端端正正地放在御书房里。
五年前张俍彧看着那一纸诏书久久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张俍彧瞒着所有人烧了那禅位诏书,联合国师对外称张曜陵闭关修炼,张俍彧则以摄政王的身份代理女帝职务。
即使流言蜚语一直不断,有人说女帝抛弃了玄凤国走了就像当年的五郡王一样,也有人说女帝只是累了出去云游去了,甚至有人说女帝已经死了。五年,一开始的“闭关修炼”已经变成了天下皆知的借口,但即使这样。
玄凤国上下,依然殷切期待着他们的王,会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一身白衣,就想当年她瞒着所有人下江南寻花,总有一天,张曜陵又会笑得没心没肺的回来。
五年,没有张曜陵的五年。只有那颗依然如雪似霜的梨花树能让人们放心,他们的女帝没有死,她终有一天会回来。
可玄凤国还没等到他们的王回来,几十年难遇的天灾接踵而至,就在摄政王和文武百官眼看着就要黔驴技穷时,陆续接到各地灾情缓解的消息。
一天内收到数封加急,其中都写到,有一白衣道人如天降,就万民于危难,后速离。
“白衣道人…曜安…是你吗曜安?”
“摄政王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本王只是…”
“摄政王殿下也觉得可能是陛下回来了?”
“嗯…快,委托仙门道人去查清楚。尽力和这白衣道人获得接触,如若是陛下望陛下能速归。”
“是。”
“等等。委托修为高超的道人,毕竟陛下的本事你我都清楚。”
“是,下官明白。”
张俍彧看着手中的急报,忍不住微笑。五年的时间,是她和张曜陵分别最长的时间。这些年来张俍彧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数次,她不是不清楚这样的感情不堪入目。只是…
只是她年幼与张曜陵结缘,自此便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如灿阳般的人,便再看不见别人。既然为世人所不齿,张俍彧便将这心隐藏起来,偷着欢喜。
常言道帝王无情,所以她张俍彧永远也做不了这帝王,她也不愿更不去求。纯金的王座,张曜陵坐在那上面的时候才是最耀眼的,现在的王座在张俍彧眼里只是一堆没用的石头。
“曜安,皇姐想你了。这宫里好冷,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再见到张曜陵是在一个天气格外灿烂的午后。她还是那么美丽,和五年前别无一二,眉尖的那朵祥云也依然鲜艳嫩红。
她带着帷帽白纱遮着脸,依旧一身素白衣裳,手里拿着一根半长不短的带叶细竹,哼着小曲在繁华的街道上晃荡。
风吹起白纱露出好看的嘴角,被一旁的年轻公子看了去,一如当年,她被那公子叫住抛花示好。被这熟悉的剧情逗笑,张曜陵便扬起花冲那小公子笑。
“谢公子,(花)很漂亮。”
不曾想这些年她的画像早被传遍大街小巷,何况是帝都,那小公子一看到她眼角的守宫砂便从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喊出破音。
“啊!女…女帝陛下!”
瞬间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愣在原地的张曜陵,下一秒众人向她涌过来。下意识,张曜陵一个飞身就上了房檐,甚至来不及护住自己的帷帽。
那一天,人们终于再次见到了他们心中的太阳,她在屋檐上站直身子,回头无奈地看着他们,微微笑着说:
“好久不见啊,我热情的子民们。”
“是陛下,真的是女帝陛下!”
“快!快去找巡捕,不对!找大官!摄政王殿下!”
“谁快去抓住陛下啊!不对!看住!看住陛下啊啊啊!”
“谁快去!快去啊!”
听到楼下慌乱的人群,甚至真的有脚步声在楼上来,张曜陵有些说不出的无力,最后尴尬的耸耸肩,飞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额…没想到五年后我还得躲着全城的人。
那天,玄凤国帝都喧嚣一片,甚至惊动了皇城里坐镇的摄政王。
等到张俍彧忍着头疼上城墙来看时,素白的身影一下落在她眼前。
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轻盈地落地,回头,一见她便笑。张俍彧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想过许多许多张曜陵回来的场景,无数次无数种,却没有一种能与眼前这一幕相较。
“皇姐!”
张曜陵回头微笑着挥手,本意说一句好久不见我回来了,却让张俍彧感觉她下一秒又要转身消失在远方。
猛地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张俍彧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曜安!”
“我回来了皇姐。”
“啊…您又忘记自称了。”
“朕回来了。”
时隔五年,凤鸟归位,大力扶助各地灾情,女帝带回的诸多知识成功解决了困扰玄凤国的民生问题。
凤帝云游,得诸家之技,一身白衣只身入灾区救国民于水火。史称白凤衔芝。
“什么白凤…什么衔芝…哎~政务怎么还是这么多啊!这些事不都解决了吗,今天怎么还要上奏一遍。”
“陛下,昨天您嫌大臣们写的不够详细。”
“哎…朕真是自作孽。摄政王,通商条约都收到回信了吗?”
“回陛下,都谈妥了。各国都送来了王子的画像,都在这里了。”
“…就不能只谈国事吗,这么多都是画像?讲正事的就这点?”
“陛下,皇族的婚姻也是至关重要的国事。”
“哎朕知道了。才刚好转这些催婚的人又急匆匆地冒出来了…跟韭菜一样,他们不烦朕都烦了。”
“陛下,臣有一句…”
“讲!”
“您已经二十五了。”
“…所以呢?”
“该成婚了。”
“…摄政王。朕也算半个道人。”
“臣知道。”
“朕可以活很久的。”
“陛下寿与天齐。”
“…朕不急。”
“臣急!”
“唔!”
张俍彧一脸严肃的表情令张曜陵哑口无言。
“陛下是不急!但臣急!臣想多陪陪陛下的公主王子,想听孩子多喊臣几声“皇姑姑”!”
“…皇姐,你先冷静…”
“皇姑姑!”
“…朕知道了,放那吧朕得空了就看。”
“陛下,政务您刚刚已经处理完了。”
“啊呀!现在看行了吧!给朕拿过来!”
看着气鼓脸颊的张曜陵,张俍彧欣慰地松了口气。
张俍彧催着女帝是有私心的。她是知道的,女帝心里有一个念想。那个念想,就在当年太上皇赐给张曜陵的那座府邸。
那个张曜陵亲自选定修建,喜欢极了的城西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