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责任,服从,纪律”一排钢铁标语和深灰色的人群,四处的吼骂,哨声,是陈辑风对预备役最初的印象。
“辑风!辑风!”刚下飞驳船,就听见有人喊他,抬头一看,是虞亭山背着一小包行李,摆着两条细瘦的长腿向他冲过来
“我听司机说我们这趟车后面那趟就是从廊桥上来的,我想你一定在上面,就等了一小会,果然有你”
“你小子怎么到哪消息都这么灵通。”陈辑风笑着锤了锤虞亭山“呐,我姥姥让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他拍给虞亭山一大袋巧克力“天冷了,估计以后日子难熬,你藏好了,省着点吃,补充补充热量。”他撒了谎,巧克力是他在廊桥黑市买的,就怕虞亭山不收。
虞亭山是个淘金混黑市的,哪里不知道巧克力价钱,当即也不说破。他虽和陈辑风打的照面少,但是多年下来两个人视频下来的也是情逾兄弟,真心一片不好辞让,他点了点头,道谢收下了。
宇联预备役是个既不属于幽壑或廊桥,也不彻底从属于长城的地方。它整体悬建在如哑铃一样的长城的下面,四面封闭,自动车无法到达,只有每月的飞驳船来供给物资,运输人员。名义上,它是为长城提供幽壑与廊桥的优秀人才,给下层居民一个向上流动的契机,但它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军事基地,缓冲了三者之间的矛盾。
想上长城定居,要么有非同常人的科研成果,对于这类人才,长城会发放宇联大学的入学考试资格,走个形式。要么就是走宇联预备役这条路,参军,通过军考进入宇联大学或者在军队里慢慢升阶,直到升进宇联护卫队里。军考少了科研成果这个门槛,但却有更加艰苦的军营环境,也非常人能承受的。
关于这点,辑风刚入学就感受到了何为姥姥所说的“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新人匍入队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分宿舍分营地,而是像是赶羊一样,被教官们赶去铲建筑外的雪,军营建在平流层与对流层之间,底部常年冰雪覆盖,冰雪积累多了整个建筑有危险,一些机器到不了的地方,之能由人手动去铲,穿着防护服到外面铲雪又是件极为危险的事,老兵油子不想送死,一向都赶着新人去干。
高空风速快,铲雪的身上只有一根保险绳,稍一不慎就会被吹飞送命。陈辑风以前在学校里做过廊桥的外沿清理,还有些经验,就怕亭山常年生长在幽壑,身体又弱,会不小心掉下去,辑风就让他抓着自己的保险绳,多一份安全。好不容易清完了那片冰,亭山被冻得快没了知觉,辑风也累的够呛,但还是撑着好友,一块走了接下来的路。
预备役的日常枯燥,辛苦,简直像是专门为发泄他们旺盛精力所设计的。陈辑风选了重装营,白天是一圈一圈的负重跑,还有花样百出的模拟战场。等累的手都打摆子了,再拉去练射击和武器操作。晚上再被赶去上技术知识课,教和宇联预备高级学院差不多的东西。每周还开自由搏击,通常成为军营里解决矛盾的“合法渠道”。
这里人鱼龙混杂,拉帮结派。毕竟战场上大兵们的交情比军令更好使,教官们也就很少干预。像辑风这种没那么热衷打交道的,着实不好混,好在辑风从小在廊桥和一帮欺负人的小混子一挑多没少打过,深谙团体心理,再加上后来楼上老叶还教过他冷兵器打法,“动手能力”再上一层楼。
开营第三天有群人带着钢管木棍来挑他,十秒钟不到钢管就到了陈辑风手上,他不管其他落在身上的大棒,摁着带头的那个死命地抽,其他人少见这种玩命的,也怕真出事,都不敢再多打,饶是如此,带头的也被打地在床上躺了六七天。辑风和那伙人被罚了小半个月的紧闭,紧闭期间那伙人还想捞辑风当老大,怎奈辑风看他们像看鞋底的屎,离他们远远的,打又打不过,还被瞧不起,一伙人也是真没办法。
那头的艾利苏某天下班,弥星源笑的神秘莫测,把陈辑风打架的录像塞到了他鼻子底下。弥明人性格温顺,能谈的事决不动手,艾利苏看完嘴角直抽抽,冷静了一下,把这份视频分享给了自己另外一位爱好“具有打击性的肢体活动”的学生。并阻止了弥星源用他的名义给预备役长官“打招呼”的念头。
都自己混吧。艾利苏把陈辑风和虞亭山的资料塞进了柜子里,叹了口气。
这厢陈辑风混的艰难,那厢虞亭山才是真的叫“不是人过的日子”。别人看他柔弱,能打的陈辑风还被关了禁闭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找他麻烦,无论是揍他,侮辱他,抢他的东西,朝他被子撒尿,拿剃刀把他剃成个秃头,把他的午饭倒进厕所,都“权当消遣”。好在亭山把巧克力全掏出来,一个一个地摆在了床和墙板的夹缝里,才免于劫难,他在一日复一日的艰难中忍耐着,等待扳回一局的那刻。
转机发生在陈辑风被放出来的四天前。虞亭山开始选的是通信兵团,体能训练虽然没有那么多,但需要掌握的专业知识是别的军团的两倍,完不成作业或是通不过考试,就面临着更严酷的体罚,严重者还会被开除军籍。以虞亭山的水准,学这些东西轻轻松松。
一次下课,一帮惯常欺负虞亭山的人堵着他向他要作业。虞亭山冲着他们笑了笑,当着他们的面,把自己作业撕了个粉碎,一帮人气疯了摁着虞亭山打,差点踢断他的腿,虞亭山只是蜷着身子窝在不停落下的拳脚中笑。
在教室打架必然会被重罚,教官也大概知道个中缘由,轻罚了亭山,给了那群人顿“饱的”。后来虞亭山鼻青脸肿地坐下来跟那帮人谈判,用作业和答案换来了珍贵的平静和安全。
等到陈辑风被放出来的那天,虞亭山身上的伤还没退,揣着两块巧克力蹦蹦跶跶的去接辑风。陈辑风一看自己被关这段时间,虞亭山被欺负的简直不像样,头发被剪的像熊啃了,衣服上还有洗不掉的墨渍,裤脚也被剪烂了,露出来小腿上一片肿胀的青紫色。辑风气的不得了,当即就像找那帮人茬架,虞亭山却是笑着塞给他一块巧克力,自己吃了一块。
“辑风,你别担心了,我有自保的能力,他们不敢欺负我了。”虞亭山一脸骄傲地宣布。
饶是如此,陈辑风也暗自发誓,不是逼命的事,再也不进禁闭室,谁知道再被关进去,虞亭山会出什么事呢?
哥俩后来合计了一下,虞亭山履历要一直干干净净的,毕竟他不是个上战场的料子,除了去长城没第二条活路;陈辑风能不打尽量不打,但要是考不上宇联大学,成个刺头带着帮小弟上战场也是可以的。
索性后来没什么大事,陈辑风一挑一群人的事越传越玄乎,最后谁也不敢惹;有的当头头的在自由搏击时单挑他,也都被他五五开了,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那些头头自己心里清楚陈辑风是真的能打,也是真的不想打,何必触这个霉头,也都绕开了。虞亭山凭着无敌的作业答案,再加上陈辑风的照应,也能放下心好好学习,总算是遂了愿。
日子就是这样,陈辑风在操场一圈一圈磨着,虞亭山学完了所有课本后疯狂地往图书馆跑。晚上收哨了有段自由时间,两个人就窝在陈辑风寝室给辑风补补课,好在辑风也聪明,成绩不算差。
一日一日地磨过去,等待军考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