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万神殿的路上,不断有人向执政官点头问好。罗马的街道上永远不缺自由民跟贵族。空天船在天空中穿梭,马车运载着谷物和肉类,东方的丝绸和瓷器,中亚的铜床和舞女,都有商人不远万里地运到罗马来。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是共和国的骄傲。
自董平改革后,布鲁克·弗格斯·尤里乌斯是第八任执政官,这是他的第二个任期,为了买下足够多的选票,他和他的家族几乎掏空了家底,他的家族需要一场战争才能恢复元气,距离跟汉帝国解除条约还有九年,而他的任期只剩下有5年。即使他想说服元老院现在对汉帝国作战,那些脑满肠肥的参议员们也不会同意,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收过汉使的贿赂,朱庇特在上,愿他们不得好死。
全知的道路满是凶险,幻象有如风一样随时可能侵袭自己,布鲁克·弗格斯·尤里乌斯可能是共和国最好的预言师。他刚从神庙得到的启示仅有寥寥数语,却让他浑身发冷。
“天空撕裂,大地崩解。大蛇复苏,一切归墟。”当那个负责复述自己启示的人说完这四句后,喝下了遗忘魔药。越是优秀的预言师越是难以自己获得启示。布鲁克并不像有的预言师那样,得到预言后杀掉随从,而是给他们灌下遗忘魔药,传言说这种魔药是从冥河上的摆渡人那里得到的配方,稀释足够多的水,可以让人仅仅忘却一天的事情。
四句预言,应对了四个时期。预言师除去第一个人生预言,不能轻易将预言告知他人,那相当于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掌握。跟往常一样,布鲁克需要自己对预言做出解密,并在明天说服元老院的参议员们。
天空撕裂,荣耀日那天,月亮已经落下,这句预言应该应对的是过去,布鲁克想。
大地崩解,那么是之后会出现地震一类的地质灾害吗?布鲁克不是力量道路的魔法师,有些力量道路的魔法师选择了大地亲和,能对地震做出预警。只要去查万神殿的报告就能找到。
大蛇复苏太好理解了,东方的汉帝国以一种像蛇一样的生物,龙,作为图腾,自荣耀日后,罗马与汉已经五十年没有大规模冲突了。如今,和约九年后也要到期了。
一切归墟。是汉还是罗马,抑或两者都是?
还记得自己当预言师学徒时,自己的师傅教过自己,不理解的预言先放着,预言最怕的是曲解,而非不能解密。
布鲁克年少时为自己做过人生预言,那时他刚刚选择了全知道路,“无论时间几何,我终将走向全知的极限。”这是他做的第一个预言,也代表了他的命运。也是他获得家族上下支持的原因,一位有生之年可以达到全知道路极限的魔法师。
为了让他第二次当上执政官,家族花掉了几乎每一个奥雷。自己应该是董平改革以后最穷的执政官了。在以金钱论成败的罗马,如无外因,家族是很难崛起了。
走在路上,布鲁克正好抬头看到了太阳,他突然好像感悟了什么,又说不出口,阳光映他身上,好似涓涓细流,他沐浴在阳光里,他的金色短发在风中轻拂,罗马荣耀了四千多年,月亮不在了,太阳也一直存在。
“朱庇特在上,罗马的荣耀必不凋零。”布鲁克·弗格斯·尤里乌斯拿定了主意去祭祀学院,他想要的报告那里会有。
转过两个街区,布鲁克来到祭祀学院门前,这里是董平改革之后新建的,由大祭司埃拉·柯克管理。门口的侍从看到他,凑上前来。
“执政官弗格斯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沉默了下,布鲁克先生回答到:“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别害怕。”
“我是祭司,我们不会怕。”
“我刚刚在万神殿做了预言,得到了不幸的消息。”
“什么不幸的消息。”
想了想,布鲁克还是忍住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我要查阅最近三十天做出的地震预警。”
“这边请,弗格斯先生,一楼左转后再右转再左转走到尽头就是记录馆。我是佛朗西斯·查尔斯,请记得我。”
布鲁克走了上百步就走到了记录馆,门口有三个白袍的年轻祭司靠着,见到他来了之后,立刻站正了起来,“执政官阁下。”
“怎么了?”
“大祭司正在里面查阅。”
“刚好,我也要查点什么。”
为首的半咬了下嘴,正要说什么,布鲁克抢着问:“怎么,不让进?”
“不是。”
“你现在在做的不就是妨碍执政官吗?”
“……”
“还是不让进?你是福斯特·拉斐尔对吧,你父亲和兄长知道你这样挡着我,一定很骄傲,一个祭司就敢挡着执政官。”
听了这话,福斯特·拉斐尔踌躇起来。
“让开!”
年轻人举起双手,张了下手掌,然后跟两个白袍退到一边,布鲁克看了眼拉斐尔的手,然后走进记录馆。
越靠近门口的报告越老,走过两个书柜,书柜上摆满了羊皮卷,卷轴落满了灰,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关心了。风灾,雪灾,蝗灾,地震。布鲁克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柜子,翻了翻,里面只有一年以前的记录,羊皮卷都发黄了。
大祭司坐在角落里,桌子上摆满了卷轴,一边看一边记着什么,抬头看到了布鲁克,又低着头写了下去。边写边说。
“来了?”
“我去了万神殿,做了个预言,来查阅预言相关的报告。”
“要查的跟我一样?”
“一样。大祭司你是怎么会来查的?”
“我们学院的学生没你优秀,但是人多,人一多,就有事可做了。”
“……”
“大地崩塌,大地崩塌……”布鲁克眼睛一瞪,大祭司翻着下羊皮卷,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地震可以让几十个选择了全知道路的孩子,唯一一次的人生预言中出现了这一句?”
“……”看来出了自己不了解的状况,“大地震吧。”
“哼,大地震,预言师就是一群知道装不知道的傻子,怕什么神蛇吞噬,怕什么把自己的命运交于他人。”
“……”布鲁克不好否认这一点。
“罢了,罢了,罗马荣耀了五千年,罢了。都罢了。”
“……”
大祭司起身,弄撒了葡萄酒,染红了不少卷轴,“就这样吧,要看什么自己看,我就不陪你了,执政官。”
“大祭司?”
“傻子,一群傻子,呵呵哈哈,一群傻子啊。”大祭司在书架间拐了个弯,就看不见了。
布鲁克知道大祭司的脾气,走到他的位置,拿起一份湿了的卷轴,看了一眼,外面水晶灯稍稍暗了点,看来自己今天有事做了,毕竟必须赶在明天会议上拿出一个说法。还好只是上午,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