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夆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后悔过许多次，但从没有一次能比得上现在这份悔恨的万分之一。
之前他一直在脑海里考虑何时利用自己的灵能打个出其不意，取得渺茫的胜算。
不过此刻他已经将这些计划抛之脑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我真是个废物啊，不仅做了毫无意义的事情，还连累了小艾。
如果不是我的话，场馆里这么多人，一定不会选择小艾的；
如果不是我的话，小艾一定能撑到官方灵能者前来救援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我的话，联邦说不定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没有任何人会牺牲……”
泪水充盈了他的眼眶，就在这时，他觉得时间的流动似乎变慢了。从“湮灭”所持武器中射出的激光束完全不符合正常的光速——尽管还是有一定的速度，但是，感觉可以挡住！
他又立刻重新振作起来：是我在绝境中变强了吗？生死关头，我领悟了绝技！我该起个什么名字呢？“砸~瓦鲁多”怎么样？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身体也没有停下。
蓝色的灵子从他身上涌现，他双腿蹬得飞快，挡到小艾的前面，双手集中在胸前，十指张开构筑出了一个灵子盾牌。恰巧激光束也如期而至，一夆盯着激光束，注意到了之前忽视的细节——激光被古怪男子的紫色灵子缠绕着。
原来，并不是时间变慢了，而是“湮灭”用自身的灵能对激光施加了影响，让激光变慢了——这样的事情，爱因斯坦也会生气的吧。
这个男人就像捉住了耗子的猫一样，一定要好好戏耍一番再执行杀害。
一夆苦笑着迎来了自己的结局，灵子护盾“砰”的一声解体了。虽然护盾挡住了光束，但是狂暴的能量四散开来，近在咫尺的他不可避免地受伤倒地。他想用手撑住自己站起来，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动动手指头而已。
“一……一条……”小艾虽然平时对一夆没什么印象，但眼见同学为自己挡枪受到重伤，也忍不住哽咽起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夆的眼泪划过脸庞，断断续续地说道：“小艾……对……不起……都怪我自作……主张……做了蠢事……连累了你。对……对……不起。”
小艾急忙大声喊道：“笨蛋，你说什么蠢话。你做的可不是什么蠢事，而是勇敢的事情啊。做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没有衣品的变态男人才对。”
小艾没有丝毫怪罪一夆。
“啪，啪，啪。”附近微笑着目睹了这一切的“湮灭”鼓了几下掌，饶有兴趣地点评道：“太棒了，太棒了。多么勇敢的少年、多么体贴的少女、多么经典的桥段呀！听说原本的‘凤巢’也兼做演出场馆，我今天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不过——只是这样可不够，完全不够哦。就让在下把这出戏剧变得更有趣一点吧。”
他拿着枪缓缓走到小艾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小艾双手捏成拳头，微微颤抖，仍不甘示弱，狠狠地回瞪过去。
而宁宁则是跑到“送分先生”后，躲开“湮灭”的视线，背对着他们抱着背包坐下，仿佛抛下了友人。
哦——可怜的“送分先生”，他安身的容器在刚才的能量逸散中被震碎了，不过本体仍然屹立。
说回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小艾和“湮灭”还有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一夆这边。
“湮灭”收起了笑容，对小艾正色道：“少女哟，你刚才说我做了错事。那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是依据你个人的道德观判断的吗？你如果了解历史的话就知道，所谓道德在利益面前有多么脆弱。
更何况，我等追求的是全体人类的利益啊。人类在宇宙中是弱小的种族，只能靠数量才能在残酷的竞争中取胜。
现在生孩子你们不太愿意；合成人类你们绝不同意；提升联邦的人工智能总数，AI联盟又不同意——当然我也不同意，太危险了。
那么只有降低死亡率这一条道路了。可是愚蠢的联邦，居然让林克罗莎这样的天才研究什么机械灵能化，就算成功了又怎样，让AI联盟称霸宇宙吗？
那些有钱人倒是不急，大限快到了就往冰冻仓里一躺，等将来‘灵魂缩水’解决了再出来潇洒。真是可笑啊，人类若是灭绝了，谁会替他们保管冷冻仓？
因此本组织不得不站出来，将人材网罗，安排到正确的道路上。
为了人类的未来，牺牲少部分人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地上的少年也算是个灵能者呢，他对人类的价值或许要比一般人大一些。
那么，小艾同学，可以请你替我杀掉那边那个寿元快尽的老者，来换取一条同学的性命吗？他这点伤势小诊所就能治好，如果我轰掉他的脑袋可就一点希望都没了哦。”
“湮灭”用灵能缠住小艾，把她转了个面向，朝向了一位老者。随后又把枪递在小艾面前。
小艾拒绝接下这把枪，把脸转向“湮灭”大声呵斥道：“你这家伙，还敢质疑我不了解历史。（‘哔哔老师’学习辅助系统可以作证，小艾的历史成绩确实年级倒数。）
你才应该明白，历史上像你这种假借‘大义’之名犯下罪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还想骗我当你的刽子手，不就是想看到我也成为你这样的人，让你那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吗？去死吧你！”
躺倒在地的一夆想着：“真不愧是小艾啊，很帅气哦。”他也毫无怨言。
“咳，咳，能否让老夫也说几句呢？”被“湮灭”提到的寿元将尽的老者张开了嘴。
“湮灭”本来愈显阴沉的脸色舒展开来，眉头一挑说道：“哦——老先生请讲。”
老者头发雪白，脸上尽是一道又一道的皱纹。他拄着拐杖，挺直了腰说道：“老朽确实已经没有多少时日，该把舞台让给年轻人了。‘湮灭’先生如果一定要杀人的话，就……杀掉我吧。那个女学生还是个孩子，正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请不要逼她做这么残酷的选择。”
“湮灭”大笑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似乎带着一点愤怒。
“不对，不对哦——”他收起笑声反驳到，“那些联邦不承认的废弃星球里的孩子活该饱受苦难，这种有钱出来旅行的孩子就理应无忧无虑吗？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今天就是要从这个女孩口中得到2选1的答案。
快说吧，本来就快死的老头和有情有义的同学——你要让哪个死哪个活，不然我没耐心了把两个全部杀掉可不要后悔哦。”
讲到最后，“湮灭”的面容有些狰狞。
小艾心想：“这家伙心理有问题，一定希望我选一个去死。我偏偏不选，拖延时间。不过我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他不会上当的。”
于是她假装犹豫一会儿，咬了咬嘴唇，说：“不……不可能……你这家伙，你杀了我吧。”说完双眼一闭。
“湮灭”没有生气，露出了笑容，好像看穿了小艾的想法。就在他正打算给小艾一点苦头吃吃的时候，眼角看到了感兴趣的一幕，把头转向了那边。
老者身后，一个年轻人高举匕首，从上而下刺穿了老者的脑袋，鲜血飞溅，夹杂着白色的脑浆。
“哎呀，我的两位同学给您添麻烦了呢。”这是一个声线轻佻浮夸的男性，原来他也是小艾等人的同学。
就像某个岛国的电视剧里全国只有两家律师事务所一样，显然，在这个博物馆里，只有一所学校的学生正在修学旅行。
他继续说道：“不朽组织我知道哦，我可不是那帮消息闭塞的庶民嘛。听说只要加入就可以获得特殊能力呢，比一般的杂毛灵能者都要厉害。
怎么样，这个老头的性命就是我的投名状了，请阁下接纳我进入组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