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队伍绕过山丘之间的道路，就来到陈县之前。
江远等人是将近两个月之前出发的，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陈县的气象也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
“那种城墙……有用吗？”骑在马上的江远，看着远处陈县新近建起的城墙，对三夫说道：“我觉得吧，那大家伙只需要一脚，那些城墙就全部倒了。”
新近搭建起来的城墙，已经包围了整座陈县，城墙的外层是数层木板和木棍，向外延伸而出的木叉被削得尖锐，一切杀气腾腾地指向外界，抗拒一切试图接近的敌人。
而在木头墙壁之后，则是用大石块搭建起来的石墙，那些石墙用水泥浇筑，显得无比坚固和稳定，已经没有感情的江远，甚至都不想去吐槽那些水泥到底是哪里来的。
作为新生张楚政权的首都，有这样的城墙守护并不奇怪，如果是在正常的历史上，这样用水泥浇筑出来的石墙，算是几乎没有外力可以攻破。
但很遗憾，这并不是正常的历史，这是个纣王会搞生物实验，秦皇会整巨大人形战略兵器的诡异时代。
绕过山丘来到陈县前，江远可以隐约看到，数道升腾而起的炊烟，按照那个炊烟推断，秦军的营帐距离义军的大本营陈县，恐怕甚至在一百公里之内。
那高高屹立的丑陋金人，就在那数道炊烟的身旁，没有山丘的遮掩，它显得更加庞大和魁梧，整座陈县和陈县外的高耸城墙，在这巨大金人之前，似乎只到它的脚趾高度。
“不知道……江大人，我真不知道……”三夫苦笑一声，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超这个年轻人的知识极限：“说实话，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朝歌城废墟……”
说话之间脚步不停，江远等人已经来到了陈县的城墙之下，伴随着他们的到来，城墙之上好一顿慌乱，三夫拍马上前，对城墙上的蛮兽卫兵怒吼证明自己的身份。
与此同时，江远微微闭上眼睛，不再通过伪造出来的光学视觉，而是通过精神，通过灵能去观察这个世界。
闭上眼睛的瞬间，物质世界从眼前消失，只剩下无数由知性生物情绪构造的世界，一片淡灰的晦暗迷雾之中，五颜六色的情绪互相交缠，形成无数摇曳的人形雾气。
不安，恐惧，紧张，绝望，无数的负面情绪，形成阴黑的雾气，就如同无数烟柱般，从陈县的各个方向升起，互相拢盖，将整个陈县覆盖其下，就如同沉沉的乌云般压制在天空中。
随后，江远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秦军的营帐，哪怕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他可以观测到，滚滚向上的鲜红情绪浓雾，那是升腾而起的斗志与杀意。
如果说陈县的义军，就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那么驻扎在远处的秦军，就像是年轻气盛的壮汉，不管怎么看，都是秦军那边气势更盛。
“这不太对啊，按照我的记忆，陈胜吴广的义军，应该是一度打到咸阳城下……”闭上眼睛的江远，默默地思索着：“怎么这才刚刚称王，就直接被秦军堵门了……”
“江大人，我们进去吧。”就在此时，三夫出声打断了江远的思索，看起来，城内的守军，已经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嗯，好。”江远睁开眼睛，重新切换回自己最熟悉的光学视觉，随后，在守门士兵的带领下，轻轻拍马走入陈县之内。
陈县已经和离开时完全不同了，整座县城都已经被改造，建筑物被开出烟囱，浓浓的黑烟从烟囱中升出，铛铛的金属敲击声，木柴燃烧的啪嚓声响，在整个县城内此起彼伏。
无数木车被哐当当地推动，来回在水泥道路上穿行，车上装满了木头与矿石，这些原材料就如同食料，被不断运送进路旁饥肠辘辘的铁匠工坊，经过锻造成为武器。
“……江大人，您总算回来了！”那名负责带路的士兵沉默许久，最后还是转过身，对着江远深深了个礼：“我们都在说，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们见过吗？”江远愣了愣，问道：“我似乎没见过你吧？”
“江大人，小人是第一次见您！但关于您的传闻！小人已经听闻许久了！”那名小兵连连行礼，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大家都说！您是上天的使者！要带领我们去推翻暴秦！”
“……什么玩意？”江远思索片刻，然后飞快地改变了自己的面色，摆出一副严峻的神色：“嗯，对，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上天使者，要下凡来选择可取代暴秦的明君！”
江远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风评被害，变成一个听上去就很可疑的神棍，不过，这样的传闻，来的越多越好，自己的名声越大越响，就越容易让自己名留青史。
听到江远言之凿凿的表述，那名小兵的脸色看起来更加兴奋，就连他为几人带路的脚步，似乎都变得更加轻松愉快了几分。
直到这时，江远才注意到，随着他们这只数人组成的队伍，不断穿过街道前往陈县县衙，街道两旁的士兵们，似乎都在不断瞄着他们窃窃私语。
微微眯上眼睛，江远可以感受到，不断向自己投来的情感，那是十分复杂古怪的情感，像是某种奇异的感激，又像是某种终于得到救援的轻松感和安心感。
按照那名小兵的解释，在江远带着人去祭天之后，他在义军内的名声，非但没有符合陈胜期望的那样下降，反而在越传越广的谣言之中，变得更加声名卓绝。
陈胜曾经尝试过改变这个趋向，他试图通过禁止小兵和平民们讨论，来阻止江远的名声越来越大，但严格的禁止反而起到了反作用，义军内的谣言更加失控，直到发展成这样的状况。
沐浴着无数近乎于信仰的目光，江远再次回到了陈县的县衙，陈胜这位大头领，正在此处等待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