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被一帮士兵包围押送,被直接扔进了陈县的地牢之中,随后,那些义军士兵就行色匆匆地迅速离开,好像生怕江远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似的。
哐当一声,沉重的牢门被锁上,除去两个呆在牢门外的看守,这座地牢便只剩下了囚禁其中的犯人们。
这里原本是陈县县衙用来关押囚犯的地方,在陈县被义军拿下之后,不管囚犯的罪名如何,这里的囚犯被全被释放出去,不管本人是否愿意,他们也全部被自愿地加入了义军。
监牢被开在地下深处,与县衙一同被建成,四周都是石灰墙壁,用水泥石柱和铁铸围栏,分成许多狭窄牢房的地牢内,现在,算上刚刚被扔进来的江远,这里只有区区五个囚犯。
其中四个,是逃过一劫的秦国官吏,被分别关押在监狱的四角,互相之间隔得极远,这当然是出于防止他们互相商议的考量,而出于同样的考量,江远被安置在了监狱的中央。
在听到那声沉闷金属响声后,一直在装死的江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活动一下四肢,向着四周望去。
地牢内很安静,除了江远像个小学生一样,在自己的牢房内四处转悠,另外几名囚犯都是满脸阴沉铁青,看起来根本没有多少和人交谈的打算。
“嘿!老兄!嘿!搭理一下我啊!”江远搭在囚房的栏杆上,试着把脑袋挤出去,对着牢房里的其他囚犯喊道:“别无视我啊!我们都被关起来了,来聊聊天嘛!”
江远的想法很简单,他现在被关了起来,而且估计秦军也不会立刻打过来,比起自己傻乎乎地呆在牢房里犯傻,不如和狱友聊聊天,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当然,并没有人搭理他,囚犯们可不像江远这样没心没肺,于是,监狱内只能听到江远的嚷嚷声,在空荡荡的监狱内回荡。
“好……好吧,不愿意聊就不聊呗……”江远悻悻地坐回到了地上,他甚至不需要切换视觉,也能意识到那份疏远和敌意:“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打发时间……”
被囚禁在地牢里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似乎过得很慢,这里地处幽深的地下,看不到自然的日升日落,江远灵能化后,对时间的流逝也变得十分麻木,他不清楚究竟过去多久。
每个隔上一段时间,负责把守监狱的守卫,就会送来给血肉生命准备的饭食,又或者为智械准备,养护油和小零件之类的怪东西。
当然,那不是什么丰盛的大餐,只是一些馒头和放凉的菜汤,江远已经不再需要食物,不过为了不引起奇怪的关注,他还是像所有正常人那样,咚咚进食,然后用灵能搅碎那些食物。
江远的运气很不错,他并没有无聊太久,或者说,他并不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大概在守卫送来第十一,还是第十二餐饭的时候,有人来拜访这位囚犯了。
伴随着沉重的监牢牢门被推开,沉闷的钢铁摩擦响声回响,狐狸脑袋的吴广,带着巨大的劳累和过劳死的气质,快步走入监牢,直接来到江远的牢房前。
江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吴广变得比自己上次看见他时,更加衰老,他浑身的毛发不再蓬松,而是仿佛干枯的稻草般,送松松垮垮地贴服在身上。
他虽然已经贵为义军的上层核心人物,但身上穿着的衣服却并不华贵,而是套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这让他看起来泯然众人。
“嘿,吴广头领。”江远坐在地上,摆出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好久没见了。”
“看起来……”吴广打量着老神在在的江远,那张狐狸的兽脸上,露出古怪又无奈的神色:“你的感觉……还不错啊?”
“其实还好,其实还好。”江远连连点头:“除了没什么人愿意搭理我之外,我在这里过得很不错,在这里呆着,非常安心,非常温馨。”
“……你这么有精神就好。”吴广微微皱眉,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分辨江远刚才的话语,是发自内心还是胡说八道:“也罢,我不是来和你说笑的,你听好。”
“后天晚上,陈胜就会带兵出城,抢先一步,迎战城外驻扎的秦军。”吴广凑近牢房,对牢房中的江远低声说道:“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逃出监牢,我已经在城中安排了人手。”
“这是牢房的钥匙,你自己拿好。”吴广边说着,一把沉重的黑铁钥匙从他袖子中滑出,被他轻轻抛给了江远。
“到时候,趁着陈胜带着他的死忠出城,你就带领着剩下的义军,尽量想办法逃进附近的山林之中。”吴广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能逃一个是一个,能走得远一些最好。”
“吴广头领,这又是个什么操作?”江远摸摸手中的黑铁钥匙,问道:“这种行为,不是逃兵所为吗?”
“只不过是为了保留火种罢了。”吴广面色有些愁苦:“陈胜已经被权力带来的虚荣,彻底冲昏了头脑,他现在已经看不清现实,只觉得自己肯定能够击退秦军,顺利取胜。”
“能取胜吗?”
“怎么可能,光凭现在的义军,别说战胜击退秦军了,就连能否守城都是未知之数。”吴广再次叹息一声:“都不用说那些秦军,光是那台金人,就并非义军能够应对。”
“吴广头领,说起来,为什么秦军会派来那种玩意?”江远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对吴广问道:“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我们面对的敌人的强度,突然狠狠向上飞跃了一个等级?”
“你是想问,为什么不久前,我们还只是在对付一县之敌,但为何现在,却直接对上了秦军吧。”吴广的鼻尖抽抽两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是因为,我们走得太快了。”
“走得太快了?”
“我本来,就不主张太快对外扩张,拥有庞大的领土固然有利好,但那也必然会引起咸阳的注意。”吴广说道:“在太过弱小的时候,就引起太多关注,绝对算不上好事。”
“懂了,懂了。”江远连连点头,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懂:“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总之,你做好万全准备。”吴广再次长叹一声:“义军能否得到延续,就看你的努力了。”
在交代给江远这些计划后,吴广便迅速离开了,江远看着吴广离开的背影,晃了晃脑袋,然后直接用灵能碾碎了手中的黑铁钥匙。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准备成为救世主,要是提前就带着人跑了,那可称不上救世主。”江远在心里琢磨着:“我当然要在义军被杀得七零八落的时候,再挺身而出啦。”
“力挽狂澜才能称得上是救世主嘛,没有绝望的困境,哪来在救世之后,可以称道的名望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