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尸化为齑粉飞散,三夫和士兵们聚在一起,抱成一团颤颤发抖,很难说在他们的心中,究竟是干尸更吓人,还是江远更吓人。
身体被削去大半的江远,在这些士兵们的面前,仿佛跃动的水流般重组躯体,这不管怎么看,都绝对不像是一个正常血肉生命,能够做到的事情。
“江大人……你真是江大人……你是什么啊……?”
三夫紧张不安地问道,他颤抖地举起手指,指着正站在原地活动身体的江远。
“还是什么,我当然是江远,不过嘛……嗯,怎么说呢,算了,我也不是哲学家,也说不出什么绝妙的比喻,反正我就是江远,信不信由你咯。”
江远琢磨了一下,然后晃晃脑袋,朝三夫摆了摆手,最后还是放弃了用嘴炮去安抚三夫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嗯,嗯,那当然,那当然,江大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我完全听从江大人的命令……”
三夫连连点头,江远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怎么在意,不如说,灵能体已经开始莫名其妙的自我怀疑了。
“说到底,为什么我要带着这么人进来,我那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管怎么看,都是我一个人进入坟墓效率更高吧……?”
江远思考到,不再理会那些战战兢兢的士兵们,开始在已经安全的墓**室内四处晃悠起来,先前干尸还在活动的时候,江远可没有那个时间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无数被镶嵌在墙中的灯盏,早已经被隐藏在墙壁中的机关点燃,细小的灯光将整个内室照亮,虽然不算白昼般明亮,但看清各处的细节并不算多难。
整间内室除了干尸和被他砸碎的木桌,以及两根支撑着内室结构的巨柱外,似乎就没有其他装潢或者物件了。
“嗯……这是暗门?这暗门真的有打算好好隐藏吗……”
在干尸身后的某处墙壁上,江远注意到了些许异状,那是一块色泽明显比周围更浅的墙壁,就好像是在对别人说着,这里存在着隐秘的暗门。
江远把手指轻轻摁在那处墙壁上,就仿佛感受到来自于外界的压力,被他轻轻摁住的石砖滑进去,随后,整面墙都开始滑动,向着两边缓缓滑开。
“这还真是……经典款式的暗门啊,这玩意已经过时很久很久了吧……”看着墙面滑动露出后方的密室,江远嘀咕道。
“喂,我打算进去看看,你们要呆在这里吗,还是跟我一起来?”随着墙面完全滑开,灵能体又望向聚集在角落的士兵们,问道。
“江大人,我等在这里,等待江大人凯旋就好了,等待就好了……”
三夫看着江远,颤颤巍巍的拱手行礼,看起来这帮家伙,甚至都不打算再靠近这个,能够原地复活,正体不明的家伙。
“不愿意来就算了,那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江远摇摇头,自己进入了墙壁之后的密室里。
和外面宽敞过头的内室不同,墙后的密室并不算多么宽敞,感觉起来只有三四十平方米宽敞。
如果说外面的内室,是专门为造访者准备,能够和驻守在外面干尸激战的角斗场,那么这处墙后的密室,才是整座坟墓的核心,停放墓主人棺椁的地方。
在密室的周围,环绕着十六盏与地面相连,被雕刻为人形的石质长明灯,里面成分不明的燃料正在缓缓燃烧,将完全封闭的密室照亮。
江远注意到,那些石头长明灯的样子,他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既视感,那装甲和姿态,和他见过的秦军智械武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就仿佛是那些智械武士的前辈。
而在密室的中央,停放着墓主人的石头棺椁,石棺的外侧雕刻着他认不出来的图样,看起来似乎是某种神话传说中的异兽,给人一种狰狞骁勇的感觉。
在棺椁的一旁,摆着一块厚重的石板,跪坐在石板之上,依靠着棺椁的,则是江远这次小小探险的最终目标——张良。
但就像这个世界的种种似是而非,就连张良都充满了诡异的似是而非。
那家伙穿着沉重精美的华服,有着极为中性的外表,看不出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唯有脸上那两条狭窄的裂缝,以及裂缝下缓缓流淌的暗银光芒,证明着这家伙是智械的事实。
不过,有一点关于石板上家伙的事实,是可以肯定的事实,那家伙,很漂亮。
完美符合大众审美概念的精致五官,被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光滑的脸庞上,是因为身为智械的缘故吗,它的皮肤泛着微妙的蛋白色,看起来显得有些病弱。
“这玩意……男的女的啊……”
江远龇牙咧嘴地接近过去,他也见过不少智械,但至少就他见过的每个智械而言,都有着十分清晰的类人特征,不至于到连男女都分不清的程度。
灵能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闭眼倚靠在棺椁上的张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嘀”的轻响,就像什么电子数码产品被启动的声音。
张良缓缓睁开眼睛,它的有着与一般智械不同的眼瞳,那双淡黄色的眼瞳中,并没有长剑的瞳孔,而是环绕着某种古怪特异的圆环模型,似乎正在不断运转计算着什么东西。
那张精致苍白的病弱脸庞,与这双旋转着诡异模型的双眼组合,让眼前的智械带上一种超脱般的诡异魅力,就仿佛它属于某些更高层位的世界。
“你……”张良缓缓开口说话,它的声音也十分古怪,就像是有许多人,男女老少在同时发言,却并没有自己的特征:“是秦军?他国寻求复国者?抑或盗墓贼?”
“我是反秦的义军,目前正准备带人去投奔义军大部队。”江远愣了愣,直接回答道:“路过这座坟墓,看到你留在外面石碑上的文字,就进来了。”
“原来如此,我知晓了,你可有效忠的对象?”张良平静地点点头,继续问道。
“呃,现在来说的话,我算是效忠于一个叫刘邦的一方豪强吧,如果他现在能算是豪强的话。”江远同样淡然地回答道。
智械与灵能体的问答以一种莫名的淡然进行,这恐怕是这两个家伙才能进行的谈话。
“原来如此,我知晓了,余下事务,等我见到你的效忠者再说吧。”张良再次点点头,随后,他轻轻比起眼睛,江远这回可以听清楚,有轻轻的嘀嘀声从张良身体内传来。
“在你眼中,我看起来是男是女?”突然,张良问道:“年龄又是几何,看起来是老是少?”
“呃……年轻的男人,年轻男人吧?”江远摸不着头脑地回答:“你不是张良吗,张良的话,那就是年轻男人啊……”
“好。”张良点点头,他那古怪的声音开始变调,最后稳定为年轻男性的声音:“那我就是年轻男人了。”
“……这算什么?”
“外在人格的登记而已。”张良平静地说道:“智械的本质并不受物理结构影响,只不过,借助外在人格,能有效减少血肉生灵的戒备心,你是我的唤醒者,你有定制我的特权。”
“呜哇,听起来有点恶心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