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灵儿的心一窒，没有本能反应，僵在原地。
鬿雀伸手去挡，利爪瞬间穿透他的胳膊，刹那间就是皮肉绽开。
血色绽开在孔灵儿的眼前。
鬿雀和蛊雕缠斗起来。
半魔的蛊雕，纵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也还是拼尽全力。他本就没打算走得掉，无非想要拉着谁同他一起死。
鬿雀本就有伤，坚持不住太久。他已经知悉蛊雕的死意，心里才更加忌惮。
蛊雕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成魔之路，哪里那么容易。
“噗嗤！”鬿雀的胸口被利爪划开，三道血痕明晃晃的。他的嘴角溢出殷红的血。
再没有人来支援，他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从空中缠斗到地面上，鬿雀被蛊雕一掌打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来。
蛊雕一步一步走向鬿雀，猩红的眸子里只有杀意。那孩子般的声音又响起：“你坏我的事，我拉你一起死，合情合理。”
周遭，乍起风刃。
孔灵儿站定在鬿雀身前，周遭的风刃皆为她所控。“你走错路，为天道不容，为天理不恕。何来合情合理可言？”
蛊雕笑起来，似癫似狂：“所以，我没有回头路了。”
孔灵儿双手结印，无数风刃迎着蛊雕而上，呼啸而去。
蛊雕能躲一部分，但是风刃密集，再怎么躲也会被刮到。转瞬就被风刃划了数刀。
鬿雀撑起身子，他看得出孔灵儿已经快到极限了，她根本撑不了太久，“孔灵儿！”
下一刻，两个人位置交替，趁着孔灵儿被蛊雕的威压反噬之前，替她挡住。
鬿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孔灵儿扶住他，其他的孔雀也跟着攻击起蛊雕，但是都和蛊雕不在一个水平上。
蛊雕也不在乎，来者不拒，反正都是一些无能的家伙。
不多时，地上就已经掀翻了无数孔雀。
孔灵儿紧抿着唇，面纱早就不知何时掉了，她的脸色也比较苍白，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今天……怕是蛊雕会毁了他们孔雀一族。
鬿雀用手背蹭了一下唇角，他看着孔灵儿，“你别怕，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你都快死了。”孔灵儿看着鬿雀。
“我和他一起死就是了。”鬿雀的语气，云淡风轻。
可是孔灵儿心里却是一震。
她张了张唇：“你……”
“你挑个好点的有缘人，那个凫徯就算了，他不行。”鬿雀推开她，踉跄着步子，再度走向蛊雕。
鬿雀和蛊雕都是羽族里的妖怪，本来算是同源。
不过两个人选的路，天差地别。
鬿雀真的觉得没有生路了，蛊雕就是铁了心想死。他怕是挨不过去。
两道光碰上，都是最后的一搏。
光影交错，鬿雀从中坠下，蛊雕亦是。
鬿雀重重砸在地上，这次……他是真的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模糊的视线里，蛊雕再次站起身。
鬿雀的眼睛睁睁合合，嘴里喃喃念着一个名字：“灵儿……”
–
“灵儿……灵儿……”鬿雀从梦中惊醒，缓了一下发现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床边伺候的小凤凰看见他醒了，惊讶了一下：“你醒啦？！”
鬿雀一把抓住小凤凰的衣袖，“孔灵儿呢？”
“孔灵儿？孔灵儿是谁？”小凤凰有点懵。
“孔雀灵主。”鬿雀急于要一个答案。
小凤凰点点头，“噢，灵主大人啊，在外面。”
“在外面？”
鬿雀顾不得别的，踉踉跄跄扶着门框出门。
孔灵儿坐在石阶上，大树替她挡了阳光。白色的衣裙和这山水之景融为一体。
鬿雀踉跄着走到她面前，“你没事吧？”
孔灵儿仰头看着他，他清俊的脸上还有些伤痕，黑色的眼眸里尽是担忧之色。她笑起来，眉目生花，“我没事。”
“蛊雕没伤到你吧？我记得我晕过去之前，蛊雕他还没倒。”
孔灵儿站起身，伸手扶住他，让他也坐在石阶上，“丹穴山的守卫和大妖怪一起去了雀林。蛊雕被毁去修为，成魔是无望了。原身被大妖怪带走了。”
“他没死啊？”鬿雀有些可惜，蛊雕算是做了大恶，居然没死？
孔灵儿道：“本来是要带到鹿吴山，让他形神俱灭。但是大妖怪说是妖界之事，由她亲自处理。就把蛊雕带走了。”
“噢。”鬿雀点了点头。
大妖怪活了那么久，是仙是妖都要尊敬。蛊雕是妖，交给大妖怪处理也是无可厚非。
知晓了后来的事，鬿雀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了。他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孔灵儿侧眸，“你干嘛要护着我？”
“我喜欢你啊。”鬿雀答的自然而然，毫不犹疑。
她歪了歪头，眸中不解，“我一百年前，未曾见过你。”
“我知道。”鬿雀点头。
她看了鬿雀几秒钟，收回视线。耳边听得鬿雀的声音：“我从小长在丹穴山，全天下就我一只鬿雀。我和凤凰们一点都不像，感觉自己像个异类一样。我一身都是白色的羽毛，在羽族里很少见。”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回想起什么，“我第一次见你……你那一身白羽……很漂亮。”
鬿雀见惯了这世间的一切，那又如何呢？都不及那时候匆匆一瞥见到的白羽姑娘。就那一瞥，一日是她，百年也是她。
孔灵儿一愣。
鬿雀笑眯眯凑上来，“我那天说的话，你不要信。”
“什么话？”对于他突然提起的事，孔灵儿没反应过来。
“我说让你挑个好一点的有缘人。”
孔灵儿想起来了。那天情势那么紧迫，鬿雀还嘱咐着这句话，还让她不要选凫徯。“为什么？”
“那天啊，我以为我要死了，才让你挑个好一点的有缘人。现在我没死，那你的有缘人肯定是我啊。”鬿雀理直气壮地作答。
“脸皮颇厚。”孔灵儿送他四个字。
“我对你有贼心啊，且贼心不死。”鬿雀笑的颇为开心。
–
山有水可傍，水有山可依。
水畔渡林岸，林岸见河山。
河山千万丈，不若天上雀。
鸟雀皆白羽，白羽自无暇。——《妖缘集·雀有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