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跟着小太监进了南书房，却并未看见皇帝的身影。不过心里有些窃喜，皇帝召见，怕是要重用自己了。虽然自己一心为民，但是谁不希望自己官职更大呢，毕竟舞台越大，能施展的抱负也就越大。
此刻的李陵正给太后恭贺新年，突如其来的灾情，并未影响到这深宫大院内的歌舞升平。太后、皇后、娴妃那拉氏、慧贤皇贵妃高佳氏等潜邸妃子以及正“得宠的”果答应等按位次排座，皇长子永璜和嫡长子永涟正逗弄自己四岁的妹妹。
丝竹管弦，舞者娉婷，果儿不停的穿梭着姐姐长姐姐短的给妃子们敬酒甜茶，顺便推销自己的化妆品。李陵虽然心里着急雪灾的事，但是除夕之夜，不得不在这里扮演母慈子孝、琴瑟和美。富察皇后端坐在身边，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看见皇帝，她深爱着这个男人，虽然不知道成为皇帝，这个男人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自己让他不喜，只是心里不住的自责，而且也改了好多，不仅自己不再苛待宫人，还严格约束其他妃嫔，不得肆意处置宫女太监。
“永璜、永涟、璟瑟，过来给你们皇阿玛请安。”皇后笑盈盈的对玩闹的孩子说道。
“孩儿给皇阿玛请安。祝皇阿玛新春大吉，龙体安康。”三个鼻涕虫恭恭敬敬的给李陵磕头。李陵其实很少和自己的两个便宜儿子相处。皇长子永璜像个铁憨憨一样望着李陵等他赐下新年赏赐。永涟则怯生生的，缩在自己哥哥身后，璟瑟叩过头后颠颠的跑到李陵身边喊着“皇阿玛抱。”
李陵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不过看着屁颠颠的小丫头，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抱着小公主逗弄了一下，对跪在地上的两个便宜儿子说道：“你们先起来，朕这里有一块玉，不过要先考考你们，谁答的好，这块玉就给谁。”
“皇阿玛，我也要。”小丫头在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富察皇后在旁边看着，心里却是颇有些不平静，不是说好储位给自己的儿子永涟吗，为什么忽然搞这一出。要知道清朝的皇位可不像汉人，嫡长子优势并没有那么大。不过这时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想接过自己的女儿不给皇帝添乱，没想到皇帝竟然抱着不放，说道：“好，朕的囡囡也想要，那就跟你哥哥们一起回答。”
永璜毕竟年龄稍长，眼神火热的望着皇帝，而永涟则笑盈盈的对着皇帝说道：“大哥聪慧，孩儿怕是比不过大哥，不如直接给了大哥吧。”富察忍不住喊道：“永涟！你父皇要考较你们功课，你不可畏缩。”
李陵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皇后，明白这些人想多了，就是逗逗自己的便宜儿子，你们心里那么多戏干嘛？不过这时心里一时也起了考较的想法，因为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皇子改造计划。不过先看看谁的基础好吧。
“你二人若为地方长官，所治州县遭遇大雪，百姓受灾，饥寒交迫，该当如何？”
永璜连忙抢着说道：“皇阿玛英明神武，乾隆朝已有盛世气象，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自己心里还很得意，皇阿玛肯定是在看我们对他的看法，回答这个问题才是输了，只管拍皇阿玛的马屁就对了。
“永涟，你来说。”
“皇阿玛，孩儿要打开府库，救济灾民，先把粮食分给老弱孤寡，再发动青壮帮助百姓修缮房屋、拣拾柴禾，帮助百姓御寒。”永涟一直接受着储君的教育，倒是条例还算清晰。八岁的孩子能答到这些还算不错了。
李陵不置可否，又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说道：“囡囡会怎么做呢？”
小丫头想了想，说道：“我会把我的好吃的都分给百姓，这样他们就能吃饱饱了。”
“还是女儿懂事，这块玉佩就送给囡囡了。”
“谢谢皇阿玛，虽然这个石头很漂亮，但是女儿能把这个石头换成点心吗，皇额娘不让我吃点心，说会发胖。”
“好，乖女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管你额娘。”小丫头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开心的跳起来去吃点心了。
永璜心里有些苦，怎么就给了一个小姑娘了呢，永涟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永璜，你回去抄十遍论语。”永璜的脸更苦了。
说完李陵站起来对太后说道：“皇额娘，外边灾情严重，儿臣怕是不能陪皇额娘共同守岁了。”“罢了，皇帝，就由媳妇孙儿们陪着我老太婆就够了，你去忙国事吧。”
李陵告退之后，又对着永涟说道：“永涟，你随朕来。”
且说南书房，周程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还不见皇帝，站的腿都僵了，索性坐在了地上。南书房也有火龙，倒也不绝冰冷。
“为何不给周大人给个座。”
周程听到是皇帝的声音，赶忙跪下见礼。见礼毕才看到皇帝还带着一个小孩，却不知是哪位皇子。
“平身，赐座。”李陵吩咐了一声，又拉着周程的手说道：“爱卿真乃国士也！”
听到这个评价，周程眼眶都红了，跪在地上谢恩。“快请起。爱卿不必如此，我大清官吏若人人都似爱卿一般，则乾隆盛世，就真的是乾隆盛世了。”李陵感慨了一句。
“这是朕的老二永涟。”
“臣见过二阿哥。”周程躬身见礼。永涟也乖巧的回了一礼，丝毫不以白色的顶戴而看轻了他。
“朕听闻爱卿是云贵人士，不知对苗疆叛乱如何看待啊。”李陵问道。
“陛下，臣……”
“此处就我君臣二人，卿大可直言。”永涟在心里呐喊“我就不是人吗！”
“陛下，那臣就直言了，有妄语之处，还请陛下恕罪。苗人多生于丛山之中，有生苗与熟苗之分。生苗不识王化，不敬法度，不知孔孟，只是在山间讨生活，多以刀耕火种为生，而熟苗则事农耕，习教化。无论生苗熟苗，都有自己的土司头领，他们不仅要缴纳国税，还要向土司头人交粮，而苗地地处偏远，山大沟深耕地稀少，又远离京师，当地官吏多有盘剥，一些头人亦贪婪无度，往往一年所得之粮，还不够上缴官府及头人的，生活无以为继，自然反叛。”
李陵沉思了一会说道：“苗人亦是朕之子民，卿可愿前往苗地，为他们求取一道生路。”
“臣敢不效死，只是，大兴县新近遭灾，臣实在不忍此时离去。”周程跪下说道。
“如今大雪连绵，朕也不忍你此时上路，等大灾过后，开春朕再下旨让你巡抚云贵吧。不过大兴县的灾情，朕亦十分关切，卿还要当多加用心。”
“臣遵旨。”
“此次去大兴赈灾，带上永涟，还望爱卿多加教导，让其深入民间体味疾苦，切不可宠溺了。”又对着永涟说道：“永涟，你跟随周大人深入州县，不可泄露了身份，要住到穷苦百姓家里去，将自己当成农家子体味一番，要多听多看多学，少说话，你可记下了？”
“孩儿谨记。还望周师多加教导。”永涟说着给周程行了个师礼。
周程侧过不敢受，李陵有些欣慰的看了一眼永涟，对周程笑道：“你就受这一礼吧，不过朕现在可没办法给你个少傅的衔哦。”
周程心中似乎有些明悟，扶起了永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李玉啊，安排马车送周大人出宫。”周程告退离去。李陵又对永涟说道：“回宫去给你母后告别吧，明日就跟周师去大兴县，不过莫要对你母后提起去了哪里，你可记住了。”
“孩儿记住了。皇阿玛，母后常常思念皇阿玛，以至于忧思郁结，皇阿玛能不能多去看看母后。”李陵只是摆了摆手再没说话，永涟只能躬身告退。
永涟走后，李陵长叹一声，心里念道：“罢了，弘历啊，既然收了你的皇位，还是帮你多多照顾老婆孩子吧。汝妻子我养之，你安心的去吧。”
没想到这个念头一过，身体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