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屋里说话,池苑悄声走入灶房,摸出把菜刀也塞到了腰上。心里默念声:“师傅,对不起了”,从怀里摸出个小包来,又从里面慢慢抽出一张黄纸覆于自己脸上,上下左右慢慢揉捏妥帖,帽子又往下压了压,来到那正屋门前。隔着门缝看向屋内。屋里桌上点着根蜡烛,那春公子正歪坐在门口的椅上,老妇人站在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另外一把椅子上坐着个老汉正双手捧着一碗水慢慢吹着呢。
池苑又摸了下自己的脸,捏了个口诀,对着门缝“呼”的吹了口气,屋内蜡烛噗的一下灭了。那屋里三人吃了一惊,还没有什么反应呢,这边池苑已经一脚踹开了屋门。三人只见一名大汉的黑影站在门前,背后月光明亮,反而把这大汉的面孔盖的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是却清楚的看见了那黑影手里似乎抡起什么丢向春公子。
三人还没来得及惊叫,池苑那一把斧头却已经砸到春公子头上,斧背正中额头,那春公子顿时便昏了过去。这边池苑却丝毫没有停顿,似乎只是一闪之间,已经将那老妇和老汉各自扯到了一起,两个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一起,一只脚也恰好伸到正要跌落在地的碗上,碗里的水竟没撒出半滴,反而把老汉跌落时翻出的水一滴不漏地全接入碗口之中。池苑旋即脚上轻轻一踢,那碗水这才泼落在地,顺势噗的一声轻轻踏向那碗,顿时将碗压成数块,好似跌落在地摔碎了一般。
这边脚没停,手上也没有停,仍然一手一个扯着被撞昏的老汉老妇,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从屋里炕上捡起两件衣服撕开揉成团,把三人的嘴巴塞了个严严实实,又从房里翻出一捆麻绳,用菜刀割做三段,把那三人手脚也捆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停下手来。池苑觉得心跳的厉害,出了一身大汗,有些略微讶异自己为何做起来这么顺手熟练,但这年头也只是冒了个尖,转瞬忘却,仍然把注意力放在面前三个“粽子”身上。
池苑点燃蜡烛,一把将椅子拖了出来,背对着蜡烛坐好了,将旁边的热水壶掀开了,兜头朝三个人泼了过去。三人这才清醒过来,睁眼一看,面前坐着个满身血污的人,背着烛光看不大清楚,手里拎着菜刀,顿时吓得呜呜直叫,无奈嘴巴被堵住了。春公子被吓得浑身打颤,却眼看着那人探出身来,菜刀刃抵在了自己脖子底下,只觉得脖子上一疼,以为要命丧此刀,一下子又晕了过去,一股尿骚味也传来出来。池苑一打量,那春公子的裤裆全湿透了。
“果然是春儿啊,他奶奶的,长的像个娘们儿,却连个娘们儿都不如”,池苑皱着眉头压着嗓子说道,“你只要喊个半声,老子就切了他”,说着将刀又往春公子脖子上压了压,一丝血就从脖子上渗了出来。
这后半句却是说给那老妇人听的。池苑料得这老夫妻对春公子颇为溺爱,这老妇尤甚,因此准备拿她开始。他说完后,伸手将那老妇人口里的破衣团拽了出来。那老妇人抖了半天,方才哭着说道:“六儿啊,你,你,不是我家宝儿的好朋友吗?这是咋了啊”。
“朋友?嘿嘿,你们不是说我就是条狗吗”?
“怎么会啊,我们宝儿最看重你这个朋友了,你别听别人瞎说啊”,老妇人忙不迭说道,旁边的老汉也拼命的点头。
池苑拿着刀在春公子脖子上又晃了几晃,慌得老夫妻俩涕泪俱下,却又不敢再说下去,生怕这人真的一刀下去切了自己宝贝儿子的脖子。
池苑接着说道:“别你妈胡扯了,老子真就是条狗,所以有人花钱来要你宝贝儿子的命,老子就来了。你儿子可是真了不起啊”,说完把刀提了起来,却依然看向老妇人。那老妇人惊呆了,张着嘴没说出话来。池苑一伸手,把那老头儿嘴里的破布团也拽了出来,那老汉忙不迭磕头叫道:“我们给钱……得多少,我们去借……可别杀我宝儿啊”。
“哟,借?蒙我呢?春哥不是说家里挺有钱嘛,你现在又说要借……”,池苑忽然恶狠狠的说道,手里刀又伸向春公子颈上。
“不敢啊不敢,家里真没钱,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那老妇人哭喊起来。
“再喊一句,老子宰了他”。
那老妇人赶紧忍住了,依然抽个不停,眼泪鼻涕一大把糊在脸上。
“没一句实话啊这是……我今儿个喝多了,还真就想不明白了,你们儿子没事儿就糟蹋别人,你们咋就不管管呢?还想给他讨个老婆盖住啊?”,池苑继续说道。
那老妇老汉听到此满脸诧异,互相看了看,张着嘴巴发着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池苑瞧他们不说话,接着又道:“听人说,那句话咋说来着……子不教,父之过……是吧?”
“你杀我……”,那老汉又嚎起来,池苑没等他说完,一把破布团又给塞了进去,然后菜刀对对着春公子脸上拍了两下,那春公子马上哼哼起来,被拍醒了。池苑看他睁眼,一脚踹了过去,将他踹到老汉身旁,把刀又伸向老汉颈下,对着春公子说道:“我把你爹砍死,换你一条命,咋样儿?不同意就摇摇头,咱自己兄弟,好商量,嘿嘿”。
那老汉闻言,拼命往菜刀上靠去,却被池苑一把揪住了头发动弹不得。再看那春公子,却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只抵着头呜呜地哭,估计连这拿刀人是谁都不敢看,更不用说看出来他是谁了。那边老妇人也低下头去呜呜哭个不停。
池苑心里火起,“哟,全家都同意啊?还真是宝贝儿子嘿”,说罢一把推倒老汉,把老妇人的嘴也堵了起来,“可惜啊,春公子啊,兄弟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你糟蹋别人家孩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兄弟我讲义气,跟人家说了,命给你留着,就断了你的念想吧”。
一家三口呜呜呜又狂嗥起来,池苑这次却没制止,却把春公子嘴里的破布团掏了出来。一张大脸狞笑着凑近,刀递在春公子眼前。那春公子歪过头去看他爹,哼哼唧唧又不敢哭出声来了。
“哟,春公子哎,你意思是我砍了你爹,放了你呗”?
春公子没答话,闭上眼睛继续哼哼唧唧。那边老妇人却拼命点起头来,老汉倒是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池苑心里一阵恶心,一把堵上春公子,一脚踏上脸去。那春公子顿时挣扎起来,池苑退了一步,一脚朝他档上踢了下去,春公子登时疼晕了过去。
池苑忍者恶心拉开那尿湿的裤子,一刀砍了下去,春公子登时疼醒又疼晕,那边老两口子又呜呜乱叫起来。他没挺,顺手砍断了春公子手脚上的麻绳——免不了手脚上也挨了点刀伤。然后一张脸凑见老两口,嘿嘿笑道:“大爷大妈,对不住了嘿,为了钱嘛”,然后把那手脚上的绳索也给割断了。
那老两口一得自由,没去揪池苑,却爬向春公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我的宝儿啊……”
池苑转身走出屋去,把身上那把斧头丢进了灶房里灶下,走到院子里高声喊道:“哥们儿就看不惯你这鸟样,还他妈想……操,叫你知道知道爷的厉害,这就替天行道了”。这时只听得四周邻居有些响动,知道那哭声以及自己的喊声已经惊动了四邻,于是跃上房顶,朝着池塘方向跳跃而去。
来到池塘边上,已经能听到巷子里有开门的响动。池苑走到尸体旁边,摸出一张符扔了过去,只听得嗤的一声,一团蓝焰冒起。他没做停留,向着之前与春公子分离的二人方向跑去,也不管后面被惊动出来的人是否会从巷子里注意到这火焰。
一路疾跑,一会儿池苑就来到一扇门前,看了看四下无人,掏出春公子家带出来的菜刀去拨那门闩,只三两下便已拨开。轻轻推开门,四下一看,也是个普通人家。他正准备摸进堂屋里去,却听到堂屋里一声喊:“猛子”。池苑回身向着西屋走去准备躲一躲,伸手一推却没推开,里面倒是传出一句怒吼:“干啥?还让不让睡了?”,紧接着一阵悉索。
池苑听这声音便知道这是之前揍他的三人之一,赶紧闪身在门旁。只听喀喇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迈出一个人来。池苑霍地跨至那人面前,那人吓了一跳,月光下只见一个满脸血污的身影直直站在自己面前,以为见了鬼,忍不住大叫一声:“啊……”。这声还买来得及落下,池苑却已手起刀落,喀喇一声,菜刀几乎将整条脖子斩断,鲜血喷了他一脸一身。那人往后一退,身子也软了下去,池苑用力将刀拔出,伸手将那人推倒入门内。
堂屋里听见外面的动静,已然有人走了出来。池苑回身也向着堂屋门走去,只听的哗啦一声,堂屋的门从里面被拉开,走出一个老汉来,披着衣服。那老汉看见院子里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站着,手里提着把菜刀,吓得呆住了。池苑抬手将菜刀扔了过去,却也并不在意砸中与否,转身又跑出了大门,向着春公子家的方向跑去。
跑至半路,将脚下鞋子脱了揣进怀里,又转向城墙根儿跑去。此时,听到猛子家传来呼天号地的哭声。
池苑来到城墙根儿下,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天上明月跪了下去:“师傅,徒弟可从此……不管什么了……”,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念了个诀,随即一头撞向城墙,旋即池苑的身影又从城墙外冒了出来,穿过结了冰的护城河,去寻到了自己的包裹,摸净脸上符咒,换上昨日衣衫,将那一身血衣连同帽子鞋袜缠做一团,一团蓝焰冒起,瞬时化作灰烬。
他这时才觉得身上冰凉,原来这一路奔来,出了一身大汗,此时停了下来再换衣衫,头顶上结了一层细细的冰渣,手也忍不住轻微颤抖。然而池苑心里,却觉得无比安稳,甚至还有些许的开心,整个人似乎重生了一般。伸手摸了把头上的冰渣,头也不回的走去了,“不知道何时再来看看百川州府的好天气呢……”
回忆虽多,但在池苑脑袋里也只如闪电惊雷,明晃晃轰隆隆倏忽而过,心里转过个念头:“也不知道剩下那六儿怎么着了”。宁胖子斜眼看着他,只见到池苑嘴角一丝笑意闪过,顺口说道:“那个六儿啊,被李春花的叔父花钱又求爷爷告奶奶的给弄了个斩立决。他爹妈气不过,去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四处跟街坊邻居讲着那春公子如何祸害别人家的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我都当真了”。
“李春花?一个男的,起这个名字真恶心……后来呢?”
“反正没死,太监一个,因为说不清另外那俩货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挨了不少揍。加上你给人安的罪名,名声臭了,后来搬到什么穷乡僻壤去了吧”
“不是春公子么?什么高官显贵的人家这是……”,池苑撇着嘴轻蔑的说道。
“屁!比穷光蛋强那么一点点,遇见个地痞流氓都得点头哈腰攀攀关系,也就仗着叔父是个小吏,自称是公子。在被你阉了之前也常常挨揍,欺软怕硬的杂种而已,要是你当面揍他个半死,以后他见了你还得嘻皮笑脸叫爷呢”,宁胖子哈哈大笑起来。
“呸”,池苑鄙夷的吐了口痰,“原来是这么个臭杂碎,现在也知道什么叫后悔了吧……宁胖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哈哈哈,让他后悔?那他也得知道是因为了揍了你才惹上这么个祸事啊。他又不知道是你阉了他,要不,我带你去找找他,让他活得明白些?”
池苑听宁胖子并不回答他,眼睛继续闭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
一个好字刚出口,突然间池苑觉得自己手脚被人按住,睁眼瞧去,原来是宁胖子那几个兄弟不知何时来到身旁,各自下手按住了他。宁胖子也站起身来,摇着蒲扇说道:“哎呀,不容易啊,为了让你认个罪,瞧我弄多大阵仗这是”,说罢却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摇着蒲扇盯着他,好像在等池苑先动一般。
池苑心里略有些恼火——却是恼他们扰自己这午“休”回忆时光,却并没有打算反抗出手,任由他们就这么按住自己。
宁胖子一众兄弟面色凝重,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似乎在防备着池苑发难。宁胖子扇了许久,看池苑一动不动,似乎有些失望地说道:“你那神仙手段叫兄弟们见识见识呗”。
“有手段能叫你算计了”?池苑笑道。
“得!绑起来,明天送官吧”,胖子无奈地挥挥手。
众人七手八脚把池苑捆了个结结实实,抬起来丢回了庙里。庙里已经被水冲干净,地上还没干透,湿漉漉的一会儿便浸透了池苑的后背。他不再做他想,反而觉得有些凉快,“这死胖子,阵仗确实弄的有点儿大。我有这么难搞么?呵呵……”,他居然笑了起来,享受着凉意看着刚刚修好的屋顶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