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色身影飞空而过……
“明月六六。”白色身影喊出暗号。
黑雾深处的黑衣人收起武势,没有出手伤人。
“你怎么来了?”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他来到白色身影的身旁。
他们一黑一白,一为楚河,一为汉界。
“出事了!”
白衣汉界说:“有人模仿我们,去中原大都闹了一通,这次情况危急,他们去了九重宫。”
“什么时候的事?”楚河紧张地问。
“两天前,咱们撤令不杀是七天前的事情,这波模仿的人在这个时候冲出来,看来是要造势,造黑锅之势。”
明月山庄险处求生,派黑衣人飞去中原大都溜达一圈,黑衣夜行人,看着像是刺客,也像是打探军情的探子……直到那一天,中原大都的大都城中飞满了“撤令不杀”的棉纸,众人才将黑衣人与明月山庄联想到一起。
“撤令不杀”,这是明月山庄在表明态度,也是他们在自证清白,他们不杀公羊苏。
可万万没有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人模仿明月山庄的做法,飞去了中原大都,还飞去了九重宫。
外人不知这群人是模仿明月山庄的人,自然就会认为明月山庄之前的“撤令不杀”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明月山庄说“不杀”,其实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他们说不杀,其实是为了下一次的刺杀而做了幌子,不得不说,这模仿明月山庄的人,其手段之高明。
“刚说了不杀,就有人跳出来杀了一把。这脏水泼得跟下雨一样,天生嫁祸。”
……
“这个机关令多少来着?”
汉界眼神飘乎,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三十六块石板。
楚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你吃了什么忘情水,连这个也能忘了。”
汉界好笑不笑,硬着头皮说:“太久没来你家,生疏了。”
楚河哼声不屑,“我看你是出家太久,遁入空门了吧。”
汉界斜眼一愣,表示不满,“咱们有一道说一道。你要是去广寒宫,你知道密道在哪儿吗?”
广寒宫的密道……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天罗地网。
楚河惊叹,“你家广寒宫那么大,我可走不通。”
“看好了!”楚河出声,他飞越在石板之上,嘴里念道:“一,三,一,四,一,二十。”
汉界急忙跟去,照着葫芦画葫芦,一步也不能出错。
走过两道黑暗的石门,楚河与汉界来到一处绿光石门之下,楚河按下“月”字机关……
他们被传送到一个地方——明月诸侯石室的对面。
楚河按下石墙上的“月”字机关,墙上出现一个圆洞,圆洞的那头有烛光,烛光的那头正是明月诸侯。
“禀庄主,汉界在此。”楚河报名。
烛光一室中,“你那边怎么了?”
汉界回答,“禀庄主,两天前,一伙人模仿我们的样子去了中原大都,他们还去了九重宫。”
烛光一室中,烛影摇不止,“咱们撤令不杀,昭告天下,自证清白……咱们撤的令是南姜国的令……但那道令又不太像是南姜国的令……这幕后之人有点儿意思啊……天下四国,谁才是模仿我们的人呢?或者说,天下四国,谁又模仿了模仿我们的人呢?”
烛光一室中,“汉界,让你的人去打探四国的情况,看看哪一国有不寻常的动静,看一看是谁还要来模仿我们,天道是谁来,咱们举刀向着谁。”
“是。”
“等一下!”楚河伸手挡住“月”字机关,拦住汉界。
“庄主,楚河有话要说。”
烛光一室中,“说。”
楚河吞了吞口水,说道:“谁来,咱们举刀对付谁,这不是得罪人吗?咱们有必要为了公羊苏那个残人而得罪四大国吗?”
烛光一室中,烛影摇动不止,“咱们不会得罪四大国……谁都有模仿明月山庄的可能,咱们也模仿模仿自己,去会一会模仿我们的人,模仿碰见模仿……你说,谁才是真正的我们?”
烛光一室中,再也没有声音……
“谁都有可能是真正的我们,我们也有可能是真正的他们。”楚河出声。
烛光一室中,烛影摇动不止,“哈哈哈哈……”明月诸侯狂笑出声。
……
夏夜,八月雨。
长乐六街上的行人皆着不多,零星几个打伞的,穿蓑衣的,夜里买酒的,这场雨早前就下了,约摸着有三个时辰。
“公子!”
夜里惊声,楼外雨声“哗哗”作响,秋时叫醒公羊苏,跟他说道:“又来了!”
“她呢?”公羊苏扶额问道。
雨声掩了公羊苏的声音,秋时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听得他喃喃自语,声音像是细蚊飞声。
“她来了吗?”公羊苏声音急切,很是激动。
“谁?”秋时不解。
“兰公主没来。”秋时立刻想到这个“她”是谁,“刺客来了。”
“刚刚在梦里……”她来了。公羊苏接过暖袍,“来了多少人?”他眼神明亮,清醒了不少。
“这个……”秋时顿语,想好了才说,“来是来了,可是他们自己跟自己打上了,都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跟自己打得不可开交。”
“走,去看看。”公羊苏下床,提靴。
“公子,你还梦着呢。”秋时放了胆子,下手直接敲响公羊苏的脑袋,“杀你的人来了。”
公羊苏摸着脑袋,满脸笑容,“如此好戏,你我怎能错过?”
“快扶我过去。”公羊苏穿好靴子,抬手等着秋时过来扶他。
“不想让你去。”秋时站着不动,眼神地界儿里全是不情愿的意思。
“嗯。”公羊苏出声,“我自己让自己去。”
公羊苏双手撑在床榻边缘,脚底生出一阵软绵绵的力气,折腾半天了才迈出一个步子,他扶着自己的右腿,一瘸一拐像个腿脚不好使的老翁,走急了遇到阶台,他可以不负众望地摔成肉渣子。
“被你逼得。”秋时跑上来,一把抄起公羊苏的手臂,扶着他走下台阶,扶着他走过云帘无重数,见过纸鹤千非树,路过云雾纱窗,见过飞纱无重数,走过金池莲台,他推开门,天雨如注。
“你去叫人拉一辆马车来,我在这里等你。”公羊苏扶着门框,“叫了人,你就拿一把伞来接我。”
……
雨夜,南院。
院子里,一群黑衣人过招试敌,旁角儿的一个黑衣人倒地而去,水花四溅,他扶着腹部喘息,隔着面纱吐了一口血,杀他的人给他补了一剑,剑刺后背,他惊“呃”一声,然后气绝身亡。
活下来的黑衣人突然愣住,眼前黑衣人对黑衣人,一派混乱景象,他要杀谁?他可以杀谁?
“斗笠尖子不一样,各位看好了,别误伤自己人。”黑衣人说完,飞身向前,手起剑落,一剑刺死一个头戴方顶尖子斗笠的黑衣人。
此时的打斗声来得有些缓慢……
院子里,黑衣人在杀人之前,还要留心看一眼对方头上的斗笠尖子,圆顶杀尖顶,尖顶杀圆顶,万万不能出错,要是错手杀死同袍,那岂不是让敌人大呼痛快?
“美哉!”院子正门处,站着一队看戏的士兵,他们早前就来了,看着黑衣人杀黑衣人,心情实在是畅快,让人欢呼一声美哉。
“落叶……”一个黑衣人欲说着什么,话还未说完,他就被人一剑刺中胸口,气绝之时,他嘴里念叨着,“归根……”
他一前一后说的话,连起来是: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回到原来的地方,这个黑衣人下令撤退……可惜,他的人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
“柳……”一句喊声未尽,这个喊柳的黑衣人,他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喊着“落叶归根”的人气绝而亡。他认识他,他们都是头戴方顶尖子斗笠的黑衣人。
“起风大浪,摘斗笠。”喊柳的黑衣人喝令道,他摘下自己的斗笠,同时闪身向前,出剑击落别人的斗笠,“落日余晖,打人斗笠。”喊柳的黑衣人喊出暗号,暗示自己的人打掉敌人的斗笠。
一番打斗下来,地上躺着的,除了尸体以外,还有一个个用来挡雨的斗笠……圆顶尖子的斗笠,方顶尖子的斗笠,它们全都躺在了地上。
没有了斗笠,院子里的一众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左看右看,仔细打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黑衣服、黑靴子、黑面巾,就连发型也一模一样,发丸高高竖起,没有任何配饰,如果他们没有拔刀剑相向,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各自为主的两帮黑衣人。
现下,没有了明显的标志斗笠尖子,两帮黑衣人各自苦恼,疑问在心底:谁才是同袍,谁才是敌人?
“呃!”死声传来,一个黑衣人刺死了一个黑衣人。
“贵客,我方没有弯月刀。”
说话的黑衣人迅速闪身,不让敌人听出暗令的不同而杀了他。“贵客”暗令一出,听得懂的人自然听得懂;听不懂的人自然听不懂,但他们心里清楚,谁说了他们听不懂的暗令,谁就是敌人。
杀声阵阵,有人专门刺死身边的“弯月刀人”,有人专门扔掉手里的弯月刀,然后跑远了,再从地上捡起一把武器。
一番斗智斗勇下来,场上再也没有拿着弯月刀的黑衣人,他们是死绝了,还是伪装起来了呢?
院子里,又是面面相觑……
“呃!”杀声传来,一个黑衣人刺死了一个黑衣人。
“秋风萧瑟,我方没有……呃!”他死了。
可怜的黑衣人,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黑衣人给刺死了,他运气不好,喊出暗令的时候,身边的人是他的敌人。
就这一会儿,杀了“喊暗令的人”的这个黑衣人被人刺中后背,长剑贯穿胸口,他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他死得冤,刚刚杀了喊暗令的人,就被喊暗令那边的人给偷袭了。
偷袭人的黑衣人闪身跑到院角,隐去了踪影。
院子里的黑衣人站满院子各角,天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细雨练如丝,从天而降落到地上,落到这个院子里,它都没有下脚的地方,斗笠翻倒,尸体横陈,一帮站如黄豆铺满地面的黑衣人迎雨不动,雨落头顶肩身,过脸下在脚,过脚而去就变成了血河。
“呃!”一个黑衣人被人偷袭,长剑刺在后背,剑穿腰身,黑衣人眼里一股子恨意不平,他左手狠抓肚腹上的剑刃,右手提刀向后方扔去,刀附内力之破雨而去,穿人肚腹之以牙还牙。
一尸面朝地,一尸背朝地。前者剑刺后背,后者刀穿肚腹。
“呃!”死声传来,一个黑衣人按住一个黑衣人的肩膀,然后抽剑刺向人家的肚腹,剑从肚腹刺穿而去,直穿后背而鲜血淋漓,他们两个面对面站得很近,被杀的黑衣人没有提剑为自己报仇,这说明——他认识杀他的人。
杀人的黑衣人喊道:“寂寞归零,我方没有圆纹剑。”
喊出暗令的他立刻飞身躲闪,不让敌人听出暗号的不同而杀了他。
场上黑衣人听令而出,不同方向的黑衣人飞身上楼头,他们整整齐齐地飞屋踏瓦,整整齐齐地向着一个地方飞去——北院——公羊苏的小楼。
院子里,还有一群看呆了的黑衣人,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那一会儿,他们以为对方喊出武器的不同是要杀人,却没想到人家喊出来一个烟雾弹,人家真正的意思——寂寞归零——走,去杀公羊苏。
院子里还有另外一群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他们站在院子的正门处看戏看得正起劲,两帮黑衣人打架的场面,他们看得滋味十足,就差美酒美人美天伺候,他们正是公羊苏的护卫队,此时正经历着黑衣人飞向北院的事情。
看着一帮黑衣人飞走,场中的另一帮黑衣人赶紧追上去,门口那边的军队也追了上去。
最先飞走的一波黑衣人踏楼踩瓦,高楼观景,正好看到公羊苏的马车跑在宫道上。
一个灰衫少年赶马驾车,马车旁边只有四个红鳞铠甲侍卫随行。
黑衣人呼令,“杀!”这是第二波黑衣人。
“公子,快跑!”这是追赶而来的军队。
马车飞速行进在宫道上,两个大圆车轮溅雨飞花,行风呼哧闪绝于耳,秋时飞身如蝶起,蜻蜓点水落于车板,他飞身起落弓身弯腰,站在车板上面鞭马看路。
“天子娘娘,我就说你不该下床走动。”秋时语不忘调侃,“兄弟四个看好了,谁敢靠近马车一步,给他一剑有去无回。”
马车两旁,一左一右各有两人,左边两个白竹和陶丘,右边两个金云流和小唐慕。
白竹四人轻功飞行,与马车同在,与马车同天同雨。
黑衣人破空而来,犹如飞沙走石投落在宫道上,前赴后继,蜂拥而至,宫道上的马车犹如盘子里的一块红枣糕,被人撒了一把砂糖,连着红枣糕旁边的四颗红豆也被砂糖淹没,成了盘中餐。
“嘶嘶啾啾!”马儿叫声,遭人暗杀。
马儿气惨兮兮跑了一段距离,最后俯冲翻到在地,马车里的公羊苏也翻倒出来,他急而咳嗽了几声,血水淌在秋时的脸上,刚才马儿被杀,秋时丢马飞到车厢里,正好接住倒下来的公羊苏。
“天子娘娘,你的腰身真软。”秋时俗语。
“死到临头,讽刺先生。”公羊苏咽着一口血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