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第三十一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举兵，三军器用，攻守之具，科品[1]众寡，岂有法乎？”
太公曰：“大哉！王之问也。夫攻守之具，各有科品，此兵之大威也。”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国君发动战争，全军所用的武器，攻守的各种器械，种类与数量，是不是有一定的标准？”
姜太公回答：“您问的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军队中用来攻守的器械，种类各样，这关系到全军的战斗力。”
【原文】
武王曰：“愿闻之。”
太公曰：“凡用兵之大数，将甲士万人，法用武冲大扶胥三十六乘[2]，材士强弩矛戟为翼，一车二十四人推之。以八尺车轮，车上立旗鼓，兵法谓之震骇，陷坚陈，败强敌。武翼大橹矛戟扶胥七十二具[3]，材士强弩矛戟为翼，以五尺车轮，绞车连弩自副[4]，陷坚陈，败强敌。提翼小橹扶胥一百四十具[5]，绞车连弩自副，以鹿车轮[6]，陷坚陈，败强敌。
【译文】
周武王说：“我愿意听您详加陈述。”
姜太公回答：“大凡用兵作战，所使用的武器装备是有一个标准的，以统率甲士万人的标准核定，应该有如下标准。三十六辆武冲大扶胥，由勇敢精锐的兵士持强弩和矛戟在两侧进行护卫，每车有二十四人推行，高达八尺的车轮需使用人力推动，车上置有旗鼓，便于进行指挥，兵法中称这类兵车为震骇，可用它攻取坚固的阵地，打败凶猛的敌人。七十二辆武翼大橹矛戟扶胥，两侧也是由勇猛精锐的兵士持强弩和矛戟进行护卫，车轮五尺高，车上配有作为辅助装备的绞车和连弩，可用来攻破坚固的阵地，打败凶猛的敌人。一百四十辆提翼小橹扶胥，车上设有绞车、连弩作为辅助装备，装独轮，也可用来攻破坚固的阵地，击败强大的敌人。
【原文】
“大黄参连弩大扶胥三十六乘[7]，材士强弩矛戟为翼，飞凫、电影自副[8]。飞凫赤茎白羽，以铜为首；电影青茎赤羽，以铁为首。昼则以绛缟，长六尺，广六寸，为光耀；夜则以白缟，长六尺，广六寸，为流星。陷坚阵，败步骑。大扶胥冲车三十六乘，螳螂武士共载[9]，可以击纵横，可以败敌。辎车骑寇[10]，一名电车，兵法谓之电击，陷坚阵，败步骑寇夜前来[11]。矛戟扶胥轻车一百六十乘，螳螂武士三人共载，兵法谓之霆击，陷坚阵，败步骑。
【译文】
“三十六辆大黄参连弩大扶胥战车，由勇猛精锐的兵士持强弩和矛戟在两侧进行护卫，车上设置了‘飞凫’‘电影’两种旗帜。飞凫，红杆白缨，用铜作杆头。电影，青杆红缨，用铁作杆头。白天车上飘着红绢，长六尺，宽六寸，称作‘光耀’；夜晚车上飘着长六尺、宽六寸的白绢，称作‘流星’。可用来攻取牢固的阵地，击败强大的步兵和骑兵。三十六辆大扶胥冲车，车上配有威猛的‘螳螂武士’，这种车可以横冲直撞，击败强大的敌人。‘辎车骑寇’这种战车又叫‘电光’，兵法上称之为‘电击’，可用来攻破牢固的阵地，击败夜晚前来偷袭的敌方步兵和骑兵。一百六十辆矛戟扶胥轻车，车上有三名威猛的‘螳螂武士’，兵法上称这种车为‘霆击’，可用来攻破牢固的阵地，击败敌军的步兵和骑兵。
【原文】
“方首铁棓维朌[12]，重十二斤，柄长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棓；大柯斧[13]，刃长八寸，重八斤，柄长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钺；方首铁锤，重八斤，柄长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锤。败步骑群寇。飞钩[14]长八寸，钩芒长四寸[15]，柄长六尺以上，千二百枚，以投其众。
【译文】
“方头大铁棒，十二斤重，柄长五尺以上，有一千二百枚，又称‘天棓’；大柄的斧子，斧刃长八寸，八斤重，柄长五尺以上，总共一千二百把，又称‘天越’；方头的铁锤，八斤重，柄长五尺以上，总共一千二百把，又称作‘天锤’。这些武器可以用来击败敌人成群的步兵和骑兵。飞钩，长八寸，钩芒长四寸，柄长六尺以上，可以通过投掷来击伤敌兵。
【原文】
“三军拒守，木螳螂剑刃扶胥[16]，广二丈，百二十具，一名行马，平易地，以步兵败车骑。木藜，去地二尺五寸，百二十具，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轴旋短冲矛戟扶胥[17]，百二十具，黄帝所以败蚩尤氏[18]，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狭路微径，张铁藜，芒高四寸，广八寸，长六尺以上，千二百具，败步骑。突暝前来促战[19]，白刃接，张地罗[20]，铺两镞藜[21]，参连织女[22]，芒间相去二寸，万二千具。旷野草中，方胸鋋矛[23]，千二百具。张矛法，高一尺五寸，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狭路微径地陷，铁械锁参连，百二十具，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
【译文】
“军队中用来御敌坚守的器械有如下几种。木螳螂剑刃扶胥，有两丈宽，共一百二十辆，又称为‘行马’，在宽阔的平地上，用它来击毁挫败敌军的兵车和骑兵。木藜，设置这种障碍物时要让它高于地面二尺五寸，共一百二十具，可用来打败敌军的步兵和骑兵，拦截穷途末路、奔走逃窜的敌人。轴旋短冲矛戟扶胥，共一百二十辆，当年黄帝就是用它来大败蚩尤氏的，它能够用来击败步兵和骑兵，阻挡、攻击穷途末路、奔走逃窜的敌人。作战时，遇上狭窄道路，铺设铁藜，刺长四寸长，宽达八寸，铁藜的长度达到六尺，总共一千二百具，可用来打败步兵和骑兵。天黑之时敌人前来交战，敌我双方白刃相接，可在此时铺设地网，放置两镞蔟藜，织女也置于其间，刺之间的距离为两寸，共一万二千个。在空旷广阔的原野上，适合使用方胸鋋矛，一共一千二百支。放置鋋矛的方法，是使矛尖距离地面一尺五寸，可用来打败步兵和骑兵，阻拦、攻击穷途末路、奔走逃窜的敌人。在狭窄的小道上，可设置铁械锁参连，一共一百二十条错节相连的锁链，可用来打败步兵和骑兵，拦截、攻击穷途末路、奔走逃窜的敌人。
【原文】
“垒门拒守[24]，矛戟小橹十二具[25]，绞车连弩自副。三军拒守，天罗虎落锁连[26]，一部广一丈五尺，高八尺，百二十具。虎落剑刃扶胥[27]，广一丈五尺，高八尺，五百二十具。
【译文】
“在营房门口用于御敌防守的兵械有如下几种：十二辆矛戟小橹，附设绞车、连弩。军队驻守时，可配备：宽为一丈五尺，高为八尺的天罗虎落锁链，共一百二十具；还可配置宽为一丈五尺，高达八尺的虎落剑刃扶胥，共一百二十辆。
【原文】
“渡沟堑，飞桥[28]，一间广一丈五尺，长二丈以上，着转关辘轳八具[29]，以环利通索张之[30]。渡大水，飞江[31]，广一丈五尺，长二丈以上，八具，以环利通索张之。天浮铁螳螂[32]，矩内圆外，径四尺以上，环络自副，三十二具。以天浮张飞江，济大海[33]，谓之天潢[34]，一名天舡。
【译文】
“渡沟堑器具：飞桥，宽为一丈五尺，长两丈以上，配备转关辘轳八架，可使用连环铁锁链架设。渡大江大河时，应配备：飞江浮桥，宽为一丈五尺，长达二丈以上，一共八架，可使用连环铁锁链架设。天浮与铁螳螂，为内方外圆形，直径四尺以上，置有铁环绳索等辅助装置，一共三十二具。用天浮铁螳螂连接飞江，能渡过大江，称作‘天潢’，又叫作‘天舡’。
【原文】
“山林野居，结虎落柴营[35]，环利铁锁，长二丈以上，千二百枚。环利大通索，大四寸，长四丈以上，六百枚。环利中通索，大二寸，长四丈以上，二百枚。环利小徽缧[36]，长二丈以上，万二千枚。天雨盖重车上板，结枲铻[37]，广四尺，长四丈以上，车一具，以铁杙张之[38]。伐木大斧，重八斤，柄长三尺以上，三百枚。棨钁[39]，刃广六寸，柄长五尺以上，三百枚。铜筑固为垂[40]，长五尺以上，三百枚。鹰爪方胸铁杷[41]，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方胸铁叉，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方胸两枝铁叉，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芟草木大镰[42]，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大橹刀[43]，重八斤，柄长六尺，三百枚。委环铁杙[44]，长三尺以上，三百枚。椓杙大锤[45]，重五斤，柄长二尺以上，百二十具。
【译文】
“军队在山林野外露营，应构筑虎落柴营，所需器具为环利铁锁，长二丈以上，共一千二百条。环利大通索，宽四寸，长四丈以上，共六百条。环利中通索，宽两寸，长四丈以上，共二百条。环利小徽缧，长二丈以上，共一万两千条。天雨盖，也就是在重型兵车顶上覆盖木板，再盖上麻绳结成的帆布，排列为齿状，立于营房前，每块板宽四尺，长四丈以上，每辆兵车上一块，用铁桩子固定。伐木大斧，重达八斤，柄长三尺以上，一共三百把。棨鑺，刃宽六寸，柄长五尺以上，一共三百把。铜筑固为垂，长为五尺，一共三百个。鹰爪方胸铁耙，柄长为七尺以上，一共三百把。方胸铁叉，柄长为七尺以上，一共三百把。方胸两枝铁叉，柄长为七尺以上，一共三百把。用于清除草木用的大镰，柄长为七尺以上，一共三百把。大橹刀，重八斤，柄长为六尺，一共三百把。上连有铁环的铁桩子，长三尺以上，一共三百个。砸击木桩用的大锤，重五斤，柄长二尺以上，一共一百二十把。
【原文】
“甲士万人，强弩六千，戟楯二千，矛楯二千[46]。修治攻具，砥砺兵器[47]巧手三百人。此举兵军用之大数也。”
武王曰：“允哉！”
【译文】
“甲士万人的部队，配备六千张强弩，两千套戟橹，另外两千套矛和盾。而且，修理工具和磨快兵器的工匠三百名。我以上所说的这些，就是兴兵打仗时所需各种兵械的大致数目。”
周武王说：“确实是这样啊！”
三陈第三十二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凡用兵为天陈[48]、地陈[49]、人陈[50]，奈何？”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用兵布阵时所谓的天阵、地阵、人阵，是怎么回事呢？”
【原文】
太公曰：“日月、星辰、斗杓[51]，一左一右，一向一背，此谓天陈；丘陵水泉，亦有前后左右之利，此谓地陈；用车用马，用文用武[52]，此谓人陈。”
武王曰：“善哉！”
【译文】
姜太公说：“天上有日月星辰，以北斗星可辨明方向，以它们在我军的前后左右运行情况及相互关系来布阵的，就叫作天阵；以丘陵、水泉及前后左右的地形条件来布阵，就叫作地阵；以所使用的兵种，是用计谋还是用勇力的不同来布阵，就叫作人阵。”
周武王说：“您讲得太妙了！”
疾战第三十三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敌人围我，断我前后，绝我粮道，为之奈何？”
太公曰：“此天下之困兵也[53]。暴用之则胜[54]，徐用之则败。如此者，为四武冲陈[55]，以武车骁骑[56]惊乱其军而疾击之，可以横行。”
武王曰：“若已出围地，欲因以为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左军疾左，右军疾右，无与敌人争道，中军迭前迭后。敌人虽众，其将可走。”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我军，切断我军的联系，断绝了我军的粮道，该如何处置呢？”
姜太公说：“这是处境最困难的军队。此时，鼓足勇气、急速行动，就能突围并取得胜利，行动迟缓就会失败。像这样的处境，要把军队布置成‘四武冲阵’，前后左右都布置戎车做护卫，先用强大的战车和骁勇的骑兵，打乱敌军的部署，然后迅速突击，这样就可以畅行无阻，突破包围。”
周武王说：“如果我军已突出重围，想要乘势击败敌军，取得胜利，该怎么办呢？”
姜太公说：“应以我之左军迅速向左发起攻击，我之右军向右发起攻击，不可与敌人争夺道路，并用中军做主力向敌军轮番突击，或击敌前，或抄敌后。这样敌军虽多，也能打败它，使其主将败逃。”
必出第三十四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敌人四合而围我，断我归道，绝我粮食。敌人既众，粮食甚多，险阻又固。我欲必出，为之奈何？”
太公曰：“必出之道，器械为宝，勇斗为首。审知敌人空虚之地，无人之处，可以必出。将士持玄旗[57]，操器械，设衔枚[58]，夜出。勇力、飞足、冒将之士居前，平垒为军开道[59]，材士强弩为伏兵居后，弱卒车骑居中。陈毕徐行，慎无惊骇。以武冲扶胥前后拒守，武翼大橹以备左右[60]。敌人若惊，勇力、冒将之士疾击而前，弱卒车骑以属其后，材士强弩隐伏而处。审候敌人追我，伏兵疾击其后，多其火鼓[61]，若从地出，若从天下。三军勇斗，莫我能御。”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率领军队深入敌境，敌人从四面将我军合围，并将我军的退路切断，隔断我军的军粮供给。敌军兵多粮足，并且占据险要地势设置了牢固的阵地。此时，我军若想成功突围，该怎么办呢？”
姜太公回答：“成功突围的方式，关键在于准备好器械，而以英勇奋战最为重要。若能细心地观察并找到敌人设防薄弱、没人守护的地方，突围成功就可实现。突围时，军中将士都要手拿黑旗，携带器械，嘴里衔枚以禁喧哗，乘夜突围。应挑选那些勇猛威武、腿脚麻利、勇于冒险的士兵充当先锋军，荡平壁垒，为我大军开道，充当伏兵的精兵持强弩位于队伍后部，队伍中间安排疲弱兵士和兵车、骑军。阵列摆好之后，缓缓地开始行动，要谨慎，避免自己队伍中发生混乱。队伍前后都以武冲大扶胥做拒守之用，左右以武翼大橹进行防御。敌人如果被惊动了，发现了我军的意图，先锋军的勇猛威武、富有冒险精神的士兵就应迅速出击，老弱兵士与兵车、骑兵应紧跟随其后，持强弩的精兵隐藏埋伏起来。确实发现敌军前来追击，伏兵就从后面迅速袭击他们的尾部，并且都拿着火把、击起战鼓，使敌军产生我方人数众多的错觉，好像大军突然从地下钻出来，又好像从天而降一样，全军奋力拼杀，这种攻势谁也无法抵挡。”
【原文】
武王曰：“前有大水、广堑、深坑，我欲逾渡，无舟楫之备。敌人屯垒[62]，限我军前，塞我归道，斥候常戒[63]，险塞尽守[64]。车骑要我前，勇士击我后，为之奈何？”
太公曰：“大水、广堑、深坑，敌人所不守。或能守之，其卒必寡。若此者，以飞江、转关与天潢以济吾军，勇力材士，从我所指[65]，冲敌绝陈，皆致其死[66]。先燔吾辎重，烧吾粮食，明告吏士，勇斗则生，不勇则死。已出者，令我踵军设云火远候[67]，必依草木、丘墓、险阻，敌人车骑必不敢远追长驱。用以火为记，先出者令至火而止，为四武冲陈。如此，则吾三军皆精锐勇斗，莫我能止。”
武王曰：“善哉！”
【译文】
周武王接着问：“如突围时前方有大河、广堑、深坑，我军想要渡过去，又没有准备船只。敌军用于防守的壁垒拦截在前方，又切断了我军退路，敌军的侦察人员时时保持高度警戒，险要之处也都派人把守。他们的兵车、骑兵阻拦我军，派勇士袭击我军后部。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姜太公回答：“大河、广堑、深坑这些地方，一般是敌人不注意防守的地方，即使设防，人数也不多。遇到这种情况，我军可借助飞江、转关和天潢渡过去。勇猛善战的精兵按照军令指示，径直冲入敌阵，都要竭尽全力决一死战。先焚烧我军的辎重和粮草，明确地告知全军将士，军情紧迫，将士必须英勇作战，才可生存，将士若不英勇作战，必将是死路一条。先头部队脱离险境之后，就命令跟随主力的后继部队燃起大火堆，派人远远地侦察敌情，军队必须利用草木、坟墓等险要地势来打击敌人。敌军派来追击的兵车和骑兵，必定不敢再长驱直追。继而我军就用火堆作为标记，让率先突围的军队到火堆旁就停下，组成四武冲阵。假如能做到这些，只要我三军将士都精锐勇斗，敌人就无法阻止我们突围。”
周武王说：“您讲得太深刻了！”
军略第三十五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深溪、大谷、险阻之水，吾三军未得毕济，而天暴雨，流水大至，后不得属于前，无有舟梁之备[68]，又无水草之资[69]。吾欲必济，使三军不稽留，为之奈何？”
【译文】
武王问姜太公说：“率军深入敌国境内作战，遇到深山险谷中难以通过的河流，我军没有完全渡过时，可是天却降暴雨，洪水大涨，后边的军队与前军被水隔断，而我们既没有船只、桥梁，又没有堵水用的草料物资。我们想要渡过去，使三军将士不滞留在险境，应如何处置呢？”
【原文】
太公曰：“凡帅师将众，虑不先设，器械不备，教不素信，士卒不习，若此，不可以为王者之兵也。凡三军有大事，莫不习用器械。攻城围邑，则有、临冲[70]；视城中，则有云梯、飞楼[71]；三军行止，则有武冲[72]、大橹，前后拒守；绝道遮街，则有材士强弩，卫其两旁；设营垒，则有天罗、武落[73]、行马、藜；昼则登云梯远望，立五色旗旌；夜则设云火万炬，击雷鼓[74]，振鼙铎，吹鸣笳；越沟堑，则有飞桥、转关、辘轳、铻；济大水，则有天潢、飞江；逆波上流，则有浮海、绝江[75]。三军用备，主将何忧？”
【译文】
姜太公说：“凡将帅统率军队出征，如计划不事先制订，器械不预先准备，平时不训练精良，士卒使用武器不够熟练，这样的军队是不能称为王者之师的。凡军队在重大行动的时候，士卒都要事先学会使用各种器械。如果要攻城围邑，就要用、临车、冲车；要观察敌人城内的情况，就要用云梯、飞楼；军队进驻、休整，就要用武冲、大橹等战车在前后掩护；断绝交通、阻断街道，就要让勇士持强弩，控制、守卫两侧；设置营垒，就要在四周布设天罗、武落、行马、藜等障碍器材。白天登上云梯远望，设五色旌旗报告敌情；夜晚燃起众多冲天火炬，并击雷鼓，敲动鼙鼓，摇动大铎，吹响胡笳；越沟堑，就要用飞桥、转关、辘轳、铻；渡大河，就要用天潢、飞江；逆流而行，就要用浮海、绝江等器材。如果上述军队所需的器械都齐备了，主将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临境第三十六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吾与敌人临境相拒，彼可以来，我可以往，陈皆坚固，莫敢先举。我欲往而袭之，彼亦可来，为之奈何？”
太公曰：“分兵三处，令我前军，深沟增垒而无出，列旌旗，击鼙鼓，完为守备；令我后军，多积粮食，无使敌人知我意。发我锐士潜袭其中，击其不意，攻其无备，敌人不知我情，则止不来矣。”
武王曰：“敌人知我之情，通我之谋，动而得我事，其锐士伏于深草，要隘路，击我便处，为之奈何？”
太公曰：“令我前军，日出挑战，以劳其意；令我老弱，曳柴扬尘[76]，鼓呼而往来[77]，或出其左，或出其右，去敌无过百步，其将必劳，其卒必骇。如此，则敌人不敢来。吾往者不止，或袭其内，或击其外，三军疾战，敌人必败。”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我国与敌人在国境线上相互对阵，敌人可以来攻我军，我军也可以去攻敌军。彼此的阵地都很牢固，谁也不敢贸然发起进攻，我想去袭击敌人，但又顾虑敌人前来袭击我军，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姜太公说：“把我军分为前、中、后三部分，命令前军深挖沟堑，高筑壁垒，不可出战，布列旌旗，敲响鼙鼓，做好周密的准备；命令后军多积粮食，不要让敌人知道我军企图；调发精锐部队，偷袭敌人内部，攻击它没有想到的地方，攻打它没有防备之处，敌人不了解我军情况，就不敢前来进攻了。”
周武王又问：“敌人已经得知我军情况，明白我军意图，我军一有行动，敌军就知道我军要干什么。敌人的精锐士卒埋伏于深草之中，拦截我军必经的险要路段，袭击我军防备不周的地方，对此又该如何对付呢？”
姜太公说：“遇到这种情况，令我军前锋每天都去向敌军挑战，以消磨敌人的斗志；命令我军中的老弱士卒，拖曳柴草，扬起灰尘，击鼓呐喊，往来不停，有时出现在敌人左边，有时出现在敌人右边，距离敌人不要超过百步。如此反复，敌人的将帅必定产生疲劳，敌兵必会产生恐惧。这样，敌人就不敢前来了。我军不停地袭扰敌人，或袭击其内部，或打击其外部，全军迅猛发起攻击，敌人必定失败。”
动静第三十七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之军相当[78]，两陈相望，众寡强弱相等，未敢先举。吾欲令敌人将帅恐惧，士卒心伤[79]，行陈不固[80]，后陈欲走，前陈数顾[81]，鼓噪而乘之，敌人遂走。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发我兵去寇十里而伏其两旁，车骑百里而越其前后，多其旌旗，益其金鼓。战合，鼓噪而俱起，敌将必恐，其军必骇，众寡不相救，贵贱不相待[82]，敌人必败。”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率领军队深入诸侯国境内，敌我双方势均力敌，两军对垒，多少强弱相等，因而都不敢首先进攻。我想使敌军统帅恐惧，让他们的士兵心怀悲伤而削弱士气，从而无法排成坚固的行列与阵势，使其队伍后列的士兵想趁机逃走，前列的士兵不时地回头张望，我军趁着鸣鼓号呼之时发动进攻，于是敌人败阵而逃，应该如何处置呢？”
姜太公回答：“遇到这种情形，我军就应派一队步兵，埋伏在距敌人十里的道路两侧，还须派兵车和骑兵赶到距离敌人百里的地方，忽然出现在敌人前方或忽然迂回到敌人后方，要多备旌旗，多备金鼓。敌对双方一交战，我军击鼓呐喊，各部队同时展开攻击，敌军将帅必定害怕，士兵也必定惧怕，敌军兵力不论多少，均不能相互援救，将士彼此不能相互照应，敌人必遭失败。”
【原文】
武王曰：“敌之地势，不可以伏其两旁，车骑又无以越其前后。敌知我虑，先施其备，我士卒心伤，将帅恐惧，战则不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微哉！王之问也。如此者，先战五日，发我远候，往视其动静，审候其来，设伏以待之，必于死地[83]。与敌相避[84]，远我旌旗，疏我行陈，必奔其前[85]，与敌相当。战合而走，击金无止，三里而还，伏兵乃起，或陷其两旁[86]，或击其前后，三军疾战，敌人必走。”武王曰：“善哉！”
【译文】
周武王说：“敌方的地势不利于我军在其两旁设伏，我们的兵车和骑兵也不能在敌军面前前后运动。敌军了解到我军的策略，提前准备好一切。这使得我军士兵悲伤忧虑、将帅恐慌，此时若与敌人交锋，是无法取胜的。这又该如何处理呢？”
姜太公回答：“君主您问的这个问题真是微妙啊！在这种情况下，在双方交战前五日，就应先派出侦察兵，打探敌人动静。确实观察到敌人在向我军行进，就要埋伏好，等候敌军的到来，设伏应在对敌军不利的地方。我军须避开敌人，远远竖立起旌旗，布置的行列和阵势要稀疏。前军必须要迅速地冲锋在前，与敌军接触，交火后就鸣金收兵，立即佯装败逃而撤退，后退到三里的时候，再调头进行回攻，与此同时，伏兵也发起进攻，有从敌人两侧攻击的，有从正面和背面攻击的。全军将士英勇作战，敌人必定溃逃。”
周武王说：“您讲得真是太深刻了！”
金鼓第三十八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相当，而天大寒甚暑[87]，日夜霖雨，旬日不止，沟垒悉坏，隘塞不守，斥候懈怠，士卒不戒，敌人夜来，三军无备，上下惑乱，为之奈何？”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率领军队深入诸侯境内，两军实力旗鼓相当，适值严寒或酷暑季节，或者日夜大雨，十几天不停，致使沟垒崩塌，山险要塞失去守御，侦查人员麻痹懈怠，士卒疏于警戒，敌人乘夜来袭，我军毫无防备，上下乱作一团，应该如何处置呢？”
【原文】
太公曰：“凡三军以戒为固，以怠为败。令我垒上，谁何不绝[88]，人执旌旗，外内相望，以号相命[89]，勿令乏音，而皆外向[90]。三千人为一屯[91]，诫而约之，各慎其处。敌人若来，视我军之警戒，至而必还。力尽气怠，发我锐士，随而击之。”
【译文】
姜太公说：“大凡军队有了戒备，就能牢不可破；若懈怠，就会失败。命令我军垒营哨兵大声喝问口令，查问来人，人人手执令旗，前后相望，再以号令相传送，金鼓之声不可断绝，对外表示已做好战斗准备。每三千人编为一屯，谆谆告诫，严加约束，使各自谨慎守备。敌人如果来犯，看到我军戒备森严，即使来到我军阵前，也必会退去。这时，敌军精疲力竭、精神松懈，派遣精锐的士卒紧随敌后猛击敌人。”
【原文】
武王曰：“敌人知我随之，而伏其锐士，佯北不止，过伏而还，或击我前，或击我后，或薄我垒[92]，吾三军大恐，扰乱失次，离其处所，为之奈何？”
太公曰：“分为三队，随而追之，勿越其伏。三队俱至，或击其前后，或陷其两旁，明号审令，疾击而前，敌人必败。”
【译文】
周武王问：“敌人知道我军追击，而埋伏精锐士卒，然后佯装败退不止，当我军进入敌人设伏的区域后，敌人就回过头来，与我军迎战。伏兵四起，有的攻打我军前锋部队，有的攻打我军的后队，有的从正面逼近我军营垒，从而使我军大为恐慌，自相惊扰，行列混乱，个个擅自离开在阵中的位置，对此应该怎么办？”
姜太公说：“这种情况下应将三军分作三队，分头跟踪追击敌人，但不要进入敌人的设伏区，三队要赶在到达敌人的设伏区之前同时追到敌人，有的攻击敌人的前后，有的攻击敌人的两侧，要严明号令，迅速出击，这样敌人必定失败。”
绝道第三十九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相守，敌人绝我粮道，又越我前后[93]。吾欲战则不可胜，欲守则不可久，为之奈何？”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领兵深入诸侯国境内，与敌对垒，敌人断绝我军粮道，又前后迂回侵扰我军。我军想要攻击敌军，又恐不能取胜，想要防守，又担心不能长久，对此应该怎么办？”
【原文】
太公曰：“凡深入敌人之地，必察地之形势，务求便利，依山林、险阻、水泉、林木而为之固，谨守关梁[94]，又知城邑、丘墓地形之利。如是，则我军坚固，敌人不能绝我粮道，又不能越我前后。”
【译文】
姜太公说：“凡深入敌境作战，必须察明地势，务必占据有利地形，依托山林、险阻、水泉、林木以求阵地的坚固，严守关隘、桥梁，还要熟知城邑、丘墓等地形之利。这样，我军防守就能坚固，敌人就不能断我军粮道，也不能在我军前后侵扰。”
【原文】
武王曰：“吾三军过大陵、广泽、平易之地，吾候望误失，卒与敌人相薄[95]，以战则不胜，以守则不固，敌人翼我两旁，越我前后，三军大恐，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帅师之法，当先发远候，去敌二百里，审知敌人所在。地势不利，则以武冲为垒而前，又置两踵军于后，远者百里，近者五十里，即有警急，前后相救。吾三军常完坚，必无毁伤。”
武王曰：“善哉！”
【译文】
周武王说：“我军通过森林、广阔的沼泽以及平坦的地段时，我军情报有误，突然与敌相遇，如进攻不能取胜，想防守又怕守不住，敌人包围我军两侧翼，迂回到我军前后，三军大为恐慌，此时，该如何处置呢？”
姜太公说：“统军作战的方法，应先向我军前进的远方派出侦查人员，深入距敌境二百里的地方，弄清敌人所在的位置。如果地势对我军不利，就用武冲战车在前面推进，并派两支后卫部队殿后，后卫部队和主力的距离远的可达百里，近的相距五十里，一旦有紧急情况，前后方便可以互相救援。全军上下如能保持完善而坚固的部署，我军各部队完备无损，就不会受到什么损失。”
周武王说：“您讲得太妙了！”
略地第四十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战胜深入，略其地[96]，有大城不可下[97]，其别军守险[98]，与我相距，我欲攻城围邑，恐其别军卒至而击我，中外相合[99]，击我表里[100]，三军大乱，上下恐骇，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攻城围邑，车骑必远，屯卫警戒，阻其外内。中人绝粮[101]，外不得输。城人恐怖[102]，其将必降。”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我军与敌军交战，乘胜深入敌国境内，攻占了敌国的土地，但有防护森严的大城阻挡而难以攻克，另外一支敌军在城外某地据险固守，以抵抗我军。我想发兵围攻城邑，但又担心城外那支敌军突然前来救援，攻打我军，敌人内外相呼应，使我军腹背受敌，导致我军一片混乱，将士上下惊恐。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呢？”
姜太公回答：“通常围城攻邑，一定要调遣兵车、骑兵驻扎在距城较远的地方，警卫戒备，封锁隔绝城内与外面的一切联系。城中敌军粮食断绝，外面的粮食又运不进去。城中敌人难免恐慌，守将必然会投降。”
【原文】
武王曰：“中人绝粮，外不得输，阴为约誓[103]，相与密谋，夜出穷寇死战，其车骑锐士，或冲我内，或击我外。士卒迷惑，三军败乱，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当分军为三军，谨视地形而处。审知敌人别军所在，及其大城别堡，为之置遗缺之道[104]，以利其心，谨备勿失。敌人恐惧，不入山林，即归大邑，走其别军。车骑远要其前，勿令遗脱[105]。中人以为先出者得其径道[106]，其练卒材士必出[107]，其老弱独在。车骑深入长驱，敌人之军必莫敢至。慎勿与战，绝其粮道，围而守之，必久其日。无燔人积聚，无坏人宫室，冢树社丛勿伐[108]，降者勿杀，得而勿戮，示之以仁义，施之以厚德。令其士民曰：罪在一人[109]。如此，则天下和服。”
武王曰：“善哉！”
【译文】
周武王又问：“城内粮食匮乏，城外粮食又不能运进去，这时敌人秘密地订立盟誓，彼此秘密谋划，乘夜突围与我军决一死战。他们的兵车、骑兵和精锐士兵都一齐发动进攻，有的冲入我军内部，有的从外部攻击我军。我军士兵都感到迷惑不安，全军溃败混乱，这时我军又应该怎么办呢？”
姜太公回答：“在这种情况下，应将我军分作三部分，谨慎察看并挑选有利地形驻扎。要查明敌军城外部队的方位以及他们周围所占据的城堡等防御要点，要为敌军特意留一条没有设防的通道，满足他们出逃的侥幸心理，但千万要准备妥当，以免有闪失。这时敌军都很惊恐，他们不是躲藏于深山老林中，就是逃往附近有敌军驻守的城堡，或投奔其他敌军。我军的兵车、骑兵应布置在远处进行拦截，不能让这些最先出逃的敌军遗漏逃脱。城中的敌军以为先头部队已经打通了逃路，敌军的精兵强将开始出城突围，城中只留下一些老弱伤残。这时，我军兵车、骑兵长驱直入，敌人守军就不敢轻易出击，只得返回城中。我军须慎重，不与其交战，仍继续封锁其粮道，围困他们，要持续一段时间。攻克大城后，我军应做到不焚烧他们积累贮存的物品，不损坏他们的房屋，不乱砍他们墓地的林木和社神庙旁边的树丛，不要杀死已经归降的敌军，不要杀死被活捉的敌军，把我军的仁慈义气表现给他们，并以宽厚之德对待他们。对他们说：‘一切罪过都由那个昏庸无道的君主来承担。’如此，天下人就会心悦诚服。”
周武王说：“您讲得真是太深刻了！”
火战第四十一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深草蓊秽[110]，周吾军前后左右，三军行数百里，人马疲倦休止。敌人因天燥疾风之利，燔吾上风，车骑锐士坚伏吾后。吾三军恐怖，散乱而走，为之奈何？”
太公对曰：“若此者，则以云梯、飞楼远望左右，谨察前后。见火起，即燔吾前而广延之[111]，又燔吾后。敌人若至，则引军而却，按黑地而坚处[112]。敌人之来，犹在吾后[113]，见火起，必还走。吾按黑地而处，强弩材士卫吾左右，又燔吾前后。若此，则敌不能害我。”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统率军队深入敌国境内，遇到布满深草灌木的地带，我军前后左右都被茂密的草丛所围绕。此时军队行程已达数百里，人困马乏，需要休息。敌人借天气干燥和风势较大的有利时机，在我军上风处纵火烧草，并有大量的兵车、骑车和精锐士兵埋伏于我军背后。我军将士都深为恐惧，奔散而逃，这时该如何处置呢？”
姜太公回答：“这种情况下，应当利用云梯、飞楼，四下瞭望。看到起火后，应立即焚烧我军营前较远处的草丛，清理出一片干净广阔的防火带，还要焚烧下风处的草丛。若是前方的敌军发动攻击，我军就后退，在草已烧光的焦土地带坚守，若是后方的敌军发动攻击，由于他们位于我军下风处，当他们发现火起，必定转身退兵。我军固守着焦土地带，左右有强弩和精锐士兵护卫，而且已将前后的草地焚烧掉。做到这些的话，敌人是难以加害我军的。”
【原文】
武王曰：“敌人燔吾左右，又燔吾前后，烟覆我军，其大兵按黑地而起[114]，为之奈何？”
太公曰：“若此者，为四武冲陈，强弩翼吾左右[115]，其法无胜亦无负。”
【译文】
周武王又问：“敌人在我军左右两翼纵火，还焚烧了我军前后，烟雾弥漫，笼罩住了我军，敌人大部队突然从烧过的地方向我军发起攻势，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姜太公接着回答：“在这种情况下，可将我军结成四武冲阵，让士卒使用强弩来防护两侧，这种方法虽不能够获胜，但也不会导致失败。”
垒虚第四十二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何以知敌垒之虚实，自来自去[116]？”
太公曰：“将必上知天道，下知地理，中知人事。登高下望，以观敌之变动。望其垒，即知其虚实；望其士卒，则知其去来。”
【译文】
周武王问姜太公说：“如何才能探知敌人营垒的虚实以及军队的调动情况呢？”
姜太公说：“将帅必须上能懂天道，下能懂地理，中能懂人事。登高望远，以观察敌人的变动。从远处眺望敌人营垒，便知道他们内部的虚实；观察敌人士卒的动态，就知道敌军部署的情况。”
【原文】
武王曰：“何以知之？”
太公曰：“听其鼓无音，铎无声，望其垒上多飞鸟而不惊，上无氛气[117]，必知敌诈而为偶人也[118]。敌人卒去不远，未定而复返者，彼用其士卒太疾也。太疾，则前后不相次，不相次，则行陈必乱。如此者，急出兵击之，以少击众，则必胜矣。”
【译文】
周武王问：“怎么才能知晓这些情况呢？”
姜太公说：“如果听不到敌营的鼓声，也听不到敌营的铎声，瞭望敌营垒上有许多飞鸟而不惊惧，空中也没有尘土飞扬，就可以知道是敌人用木偶人守营来欺骗我们。敌人仓促撤退不远，没有安定下来又回来了，这是敌人调动军队太忙乱了。太忙乱，军队的前后就没有秩序；没有秩序，队伍的行列就会混乱。这种情况下，我军可迅速出击，即使是以少敌众，也一定会取得胜利。”
注释
[1]科品：种类。
[2]武冲大扶胥：大型战车，左右装有防护盾牌。
[3]武翼大橹矛戟扶胥：装备大型防护盾牌及矛戟等兵器的战车。
[4]绞车：一种以机械力张开强弩的器械。连弩：可连续发射的弓弩。
[5]提翼小橹扶胥：装备小型防护盾牌的战车。
[6]鹿车：以人力推拉的独轮车。
[7]大黄参连弩大扶胥：装备有大黄和连弩的大型战车。大黄：强弩名。参：掺和，掺杂。
[8]飞凫、电影：两种旗帜的名称。
[9]螳螂武士：勇武之士的称呼，谓如螳螂般奋勇无畏。
[10]辎车骑寇：一种轻快的车骑部队。辎：疑当作“轻”，因形近而误。骑寇：指乘夜偷袭劫营的轻骑部队。
[11]寇夜前来：疑为衍文。
[12]朌（bang）：通“棒”。（bān）：通“颁”，大头状。
[13]柯：斧柄。大柯斧：长柄大斧。
[14]飞钩：古兵器名，有铁索相连，可投入敌群，钩击敌人。
[15]芒：锋芒，此指钩刃。
[16]木螳螂剑刃扶胥：一种用于防御的战车，装有尖刃向前，如螳螂举臂，可防止敌骑兵冲突。
[17]轴旋短冲矛戟扶胥：一种便于旋转装有冲角和矛戟的战车，用于防御。
[18]蚩尤氏：传说中九黎部族的首领，在与黄帝部落争夺中原的战争中，被黄帝战败。
[19]暝（mǐng）：晦暝，日落天黑。
[20]地罗：安设在地上的网状障碍物。
[21]两镞藜：带两个尖刺的铁藜。镞：箭头。
[22]参连织女：将许多藜连缀在一起的障碍物。织女：藜的一种。
[23]□方胸：谓柄与头的结合处为方形。□：短柄小矛。
[24]垒门：营门。
[25]矛戟小橹：配备有矛、戟和小型盾牌的防御性战车。
[26]天罗：悬挂于空中、上有钩刺的网。虎落：竹篱笆。锁连：即锁链。
[27]虎落剑刃扶胥：四周有遮蔽、上装剑刃向外的防御性战车。
[28]飞桥：可架设于壕沟之上的折叠渡桥。
[29]转关辘轳：可将飞桥拉起或放下的起重装置。
[30]环利通索：即连环的铁锁链。
[31]飞江：可架设于江河之上的浮桥。
[32]天浮：助浮器材。铁螳螂：连接和固定浮桥的装置。
[33]大海：疑为“大江”之误。
[34]天潢：星宿名，此指大船。
[35]虎落柴营：有栅栏等掩护物围绕的军营。
[36]缧（léi）：绳索，此指铁索。
[37]□结：似指将麻丝捆扎在大木板上，呈栉齿状，制成覆盖战车的遮雨板，麻不易腐蚀，且可防裂。（xi）：麻。□：排列成栉齿状。
[38]铁（yì）：铁桩。
[39]钁（qǐ juē）：大锄。
[40]筑：杵。垂：环，耳。
[41]鹰爪：谓耙头如鹰爪。杷：耙。
[42]芟（shān）：割草。
[43]大橹刀：大砍刀。
[44]委环铁：带环的铁桩。
[45]大锤：用来钉铁桩子的大锤。（zhuó）：击。
[46]楯（dun）：大盾。
[47]砥砺（di li）：磨刀石，本篇指使兵器锋利，磨砺，磨快。
[48]天陈：依照天象布列阵势。
[49]地陈：依照地形布列阵势。
[50]人陈：根据人事为阵。
[51]斗杓：即斗与杓，斗即斗魁，杓即斗柄。这是对北斗星形状的描绘。
[52]用文用武：指或斗计谋，或拼勇力。
[53]困兵：指处境困难的军队。
[54]暴：迅速勇猛。
[55]四武冲陈：四面都用戎车部队进行警戒的战斗阵形。武冲，即前《军用》篇所提到的武冲大扶胥。
[56]武车：指各类兵车。骁骑：勇猛善战的骑兵。
[57]玄旗：黑旗。夜战用黑旗，便于隐蔽行动。
[58]枚：状如筷子，两端有带，可系于颈上。衔枚：士兵口中衔枚，以保持行动隐蔽。
[59]平垒：平毁营垒。
[60]武翼大橹：战车名，即武翼大橹矛戟扶胥。
[61]多其火鼓：此指多点火把，大声鼓噪，以迷惑、震吓敌人。
[62]屯垒：屯兵于军垒之中，以固守。
[63]斥候：警戒、侦察人员。
[64]守：原文作“中”，从《武经七书直解》改。
[65]从我所指：按命令行动。
[66]致其死：拼死作战。
[67]踵军：随先头部队或主力部队之后跟进的部队，有时也超越而前，起前后策应作用。云火：烟火。远候：远出的警戒、侦察人员。
[68]梁：桥梁。
[69]水草：此处指用以堵塞水流的稻草。
[70]临冲：攻城器具名，临车为从上视下的车辆，冲车为冲撞城门之车。
[71]飞楼：攻城用的楼车。
[72]武冲：即武冲大战车。
[73]武落：即虎落，绳索与木桩。
[74]雷鼓：古时祭天的鼓，此处指军中使用的大鼓。
[75]浮海、绝江：均为古代的渡河器材。
[76]曳柴扬尘：拖曳柴草使尘土飞扬，用以迷惑敌人。
[77]鼓呼：擂鼓呐喊，以壮大声势，震慑敌人。
[78]相当：此指相遇，相持。
[79]心伤：此指挫伤士气，丧失斗志。
[80]行：行列，队列。行陈：军阵。
[81]数顾：频频回顾，指士卒军心不稳，随时准备逃跑。
[82]贵贱：指军队中等级悬殊的军官和士卒。
[83]死地：兵家术语，指没有退路、非力战不能求生之地。
[84]避：避开。
[85]奔：指迅速行动。前：阵前。
[86]陷：进攻。
[87]甚暑：酷暑。甚，很，厉害。
[88]谁何：指以口令相问答。
[89]以号相命：通过号令以相联络，传达命令。
[90]外向：指担任警戒任务的士卒，始终高度警惕地面向敌方。
[91]一屯：即为一个驻军单位。
[92]薄：逼近，逼迫，此处指军队进攻。
[93]越我前后：指敌人在我军的侧面和后面进行夹击。
[94]关梁：关隘和桥梁。
[95]相薄：两军相遇，狭路相逢。
[96]略：攻占，侵占。
[97]下：攻下，攻克。
[98]别军：主力部队之外的部队。
[99]中外相合：守城部队与援军相互配合作战。
[100]表里：指军队的正面和侧后。
[101]中人：被围困于城中之人。
[102]城人：守城之人。
[103]阴为约誓：偷偷地约定盟誓。
[104]为之置遗缺之道：故意在包围圈中留下缺口，丧失死守的斗志。
[105]遗脱：遗漏逃脱。
[106]径道：突围的道路。
[107]练卒：训练有素的士卒。练卒材士：指精锐部队。
[108]冢：坟墓。社：此指祭祀土地神的地方。社丛：祭祀社神处的丛林。古代墓地和祭祀场所的林木被视为神圣之物。
[109]一人：指敌国之君。罪在一人：只有敌国君主一人有罪，余者无罪。
[110]蓊秽（weng hui）：草木丛生、枝叶繁茂状。
[111]燔吾前而广延之：敌人如果用火攻，我军应设置一定宽度的防火带。然后，我也于防火带外放火，这样不但可以使大火烧到防火带就会自然熄灭，还会阻止前来进攻的敌人。
[112]按：据。黑地：草地燃烧后的焦土地带。
[113]后：下风处。
[114]大兵：主力，大部队。
[115]翼：指护卫两翼。
[116]来：指进攻。去：指撤离后退。
[117]氛气：指灰土或烟尘。
[118]偶人：指用稻草或土木制成的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