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白心璇轻轻地问。
“隔日清晨醒来，星岑就睡在我身边。”白黎的狭眸忽明忽暗，神色复杂，“她坦白告诉我，她不希望我离开邬国，所以她在酒里下了催情药。生米已煮成熟饭，她要我娶她，留在邬国。但是，当时皇兄急召我回国，朝中政变，外戚争权。”
白心璇蹙着秀眉，没有出声打断他。
“那时我已经决定娶星岑，身为男人我必须负这个责任。所以我和星岑商量，我先回朝处理事情，然后再请皇兄赐婚。但星岑认为这只不过是我脱身的借口，她认为我在晋朝有其他的女人，认定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她以死相逼，不许我离开邬国半步。”
白黎的语气愈加深沉轻幽，字字缓慢，“最后，我还是决意要走。在邬都的城门，星岑用剑横在自己脖子上，但我只当是她威胁的手段，没有理会。”
“她……真的自尽了？”白心璇惊然。
“我走得很决绝，没有回头。我听到她在我身后恨恨地大喊‘慕容白黎！我以我的血诅咒你，将来你一定会死在你心爱的女人手上！’”
白黎的声音低了下去，显得很沉很重，“后来，我再也不与任何女人太过接近。不是怕诅咒灵验，而是不想重蹈覆辙，造成憾事。”
“靳姑娘的死，不能全怪你的……”
为什么天下女子总是那么固执？强求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最终却依然一场空。
她不想做这样的女子，她不要争，不要抢，不能属于她的，她会放手。
“心璇，我想告诉你，有时候男人并非花心多情，而是为了要负责任。”
白黎敛了敛神情，以朋友的口吻正色道，“我认识司徒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的为人。他不是贪恋女色的人，过去曾有一段时间，他因为凝霜的事而放任自己，但我绝对相信，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交付所有。”
白心璇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的心再次被打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似在动摇。
“心璇，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只要你确认了你的心意，就努力去争取吧。我想看到你幸福快乐的样子。”停顿了片刻，白黎凝视着她，似鼓起勇气般，低声道，“如果，如果你不爱司徒，我就不会一味退让。我会为自己的感情争取。”
白心璇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你爱司徒，我真心祝福你们白首偕老。”白黎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平静而清明，“如果你不爱他，那么请给我一个机会。”
白心璇已是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他竟会把话说得如此明白。
“心璇，我知道你不在乎荣华富贵，我不会托大，但我有信心，我能够给予我所爱的女子，一颗完整的心。”他的狭眸中似有暖光闪烁，温柔而惑人。
“我……”张了张口，她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又合上。
而在房门口，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到此时才清冷地出声：“如果你们谈完了，该回府了。”
白心璇不禁心中一颤，转头看去，虚掩的门外赫然就是面无表情的司徒焱！
三人回到将军府之后，入了厅门，东方柔便识趣地先开了口。
“将军，心璇，我先回苑了。”她清美柔雅的脸庞，始终带着一贯的盈盈浅笑。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波动。
她和将军一样，都听到了四王爷和心璇的对话。
长长的八年，她一直把自己的心情掩藏得十分严实，从未曾对任何人说过，她暗恋着那个喜欢穿白衣的俊逸男子。
因为她知道，她与他有着云泥之别，所以她不敢抱有奢念。而今日，更证明了她的想法没有错，她和他之间没有一丝可能。
不过，站在厅堂的司徒焱和白心璇，都没有心思去注意东方柔眼中的一抹淡淡哀伤。
“我也先回浮萍苑了。”白心璇低眉垂眸，温声道。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司徒焱一声不吭，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否在压抑着愤怒？或是其他情绪？
“等一下。”司徒焱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脸上依然冷凝得近乎没有表情，“你跟我来。”
“去哪？”白心璇没有挣脱，抬眸问道。
司徒焱抿着薄唇，不出声，沉默地拉着她往轩辕居走去。
入了轩辕居，他并不是带她去卧房或书房，而是走向最右侧的一间厢房。
司徒焱推开房门，松了她的手，径自跨进门槛。
白心璇站在门外，心中疑惑。
房间内漆黑一片，隐约有一股夹着灰尘的空气迎面扑来。这间房，似乎很久没有人踏进过了。
她慢慢地走进去，房内突然大亮。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司徒焱打开了梳妆台上的一个墨玉盒，盒中装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绽放着明亮灿烂的光芒，驱走了一室的黑暗。
目光轻转，她打量着房内的摆设，发现竟出奇的简朴无华，只有简单的木床木桌，和一张女子梳妆用的镜台。
“这间房，原本是谁住的？”她轻声开口问。
“没有人住。”司徒焱定定地凝望着她，眼神幽暗难辨。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白心璇不解，这厢房分明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这是以前我和凝霜的屋子。”司徒焱的语气不愠不火，淡淡地道，“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副佐领，生活贫困，凝霜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白心璇蹙眉想了想，问：“那时你应该还没有这座将军府，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间房是我根据记忆拟造的。”司徒焱看了她一眼，顾自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看向夜空，“曾经有一次，凝霜和我说，她很好奇夜明珠长什么样子。当时我没有能力送给她，等我有能力之时，已经物似人非。”
白心璇跟着他走到窗旁，并肩看着绒黑的天幕，轻轻地道：“所以你拟造了这间房缅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