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局里王队长把案情向上级汇报后,惊动了局里、县里领导,甚至连省公安厅都打来电话过问,为此局领导兴奋不已,他们终于有机会办一件全省甚至有可能全国都轰动的大案子。局里的一把手金局长立即组织召开案情分析会,由他亲自主持,王岩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会议的,考虑到王岩参与了最初的案情侦破,破例让王岩进会议室列席旁听。
会上先由金局长简单叙述一下案情,再明确指出侦查方向,最后大费口舌着重强调了这件案子的重要性,接下来就是参加会议的侦查员各抒己见、相互讨论。
王岩坐在一张临时加座的折叠椅上,位列末席,都快坐到会议室门口了,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只能耐着性子听在座的人夸夸其谈,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语出惊人:“这案子里我们有内奸。”
金局长笑了,紧跟着大家也笑了,金局长笑着说:“王岩啊,你说这案子里我们有内奸,是谁啊,你指出来。”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但都不把王岩的话当回事,等着王岩把话说下去。王岩憋红脸,坐在那里嗫嚅着,半天不说话。会场里哄堂大笑,金局长和颜悦色地说:“王岩,你不要有什么负面情绪,不是不让你参加这个案子的侦破,而是你还太年轻,需要历练,在座的都是老公安,经验丰富,你还要向他们多学习。”
会议室里的人又笑了,金局长正了正身子,开始讲话:“我们首先要肯定王岩同志在这件案子的侦破工作中做出了卓越贡献,我们确实疏忽了,以为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文物盗窃案件,没想到牵扯出这么离奇的案情。当然了,这段时间你们工作很繁忙,这我也知道,为了保障这次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顺利召开,你们付出了不懈的努力,通过你们的努力,县里的治安状况明显得到改善也是有目共睹的。从目前侦查到的情况来看,这件文物盗窃案件和开发区的杀人抛尸案件可以并案侦查,你们刑警队要加强团结,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因素,增强主动性和紧迫性,发扬我们连续作战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从速从快侦破此案。”
会议室里只响着金局长铿锵的话语声,和参加会议的所有人员记录时笔尖的沙沙声,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王岩听到这里又开始不耐烦,脸上变颜变色,看样子马上就要发作,金局长看到王岩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在座参加会议的人也跟着严肃,金局长说:“我们党的宗旨是时刻要把群众的利益放到首位,牺牲小我,顾全大局;但我们有些同志是不是这样呢?不是,有些同志总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到党和群众的利益之上,为了一点荣誉就争得面红耳赤,见荣誉就上,见困难就让,我要劝这样的同志及时悬崖勒马。“
金局长说完喝了口茶,把茶叶渣吐回杯子里,抬头看着王岩说:“王岩,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王岩有些慌乱,想了一下,忙说:“您说的对,可是......”
王岩的话还没有说完,金局长就放下手里的茶杯说:“我知道你对我这么安排有怨气,但是你要以大局为重,如果这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可以归你们派出所来办理,但现在不是了,已经和刑警队的案子并到一起,你就不要再有什么情绪,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同样功不可没。”
说到这里,金局长脸色铁青,拍了一下桌子,会场上的人谁也不敢抬头,王岩抬头看着金局长,也不知哪来一股火,腾地冲到头顶,忍了忍,将情绪收回来说:”我没说您不对,我也不是想参加这个案子,我说了吗?“
王岩目光炯炯地盯着金局长,明显就是在质问,金局长愣住了,无言以为,只好缓和气氛说:“当然了,我也是极而言之,你也没必要对号入座,对了,你刚才说这案子里我们有内奸,这话性质很严重的,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金局长盯着王岩,王岩也盯着金局长,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王岩忽然站起来说:“这案子第一个疑点,这个李奎通既然是诈死,那具尸体扔在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扔到河北开发园区,从汽修厂到河北开发园区可以说是横穿了我们整个县城,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金局长露出笑容。
“现在还不清楚,所以说是疑点。”王岩张了张嘴巴,想了想,继续往下说:“还有,我和张广生发现的那个小区里的空房子,他们在那里究竟做什么,我觉得很可疑,为什么会选在那里。”
“这也不能说明我们有内奸,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金局长站起身,摆摆手宣布散会,看着王岩说:“至于你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等刑警队把那个年轻妇女的材料重新做一遍就都知道了。”
金局长走后,王岩傻在那里,大家也面面相觑,陆续离开会议室,不理王岩,有些人和王岩擦肩而过,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这让王岩越发的难堪。张广生在会议室磨蹭到最后,看人都走光了,走到王岩身边说:“你这又是抽什么风,刚才谁听不出来,你说的内奸就是指李所长。”
“我说了吗,我说是李所长了吗?”王岩突然大吼。
“好好,你没说,是我听错了,行了吧。”张广生看了王岩一眼:“还不走,留在这干嘛?等着人来轰你?”
两个人走出公安局大门口,张广生用眼角瞟着站在不远处屋檐下的张倩小声说:“她是等你呢吧。”
张倩站在马路对面屋檐阴影处,脸上的线条在明暗光线中很柔和,像水一样晕散,眼睛似笑非笑的朝他们摆手,远远的有种隔岸相望的感觉。张广生在王岩身后推了一把,让他赶紧过去,朝街对面张倩摆摆手转身独自离开,王岩看看左右的车辆疾步跑向马路对面。现在离下班还有段时间,但是张倩已经换上便装出来,脚上穿着细长的高跟凉鞋,笔直的小腿,显得挺拔俏丽,脱下笔挺的警服,穿上她那条满是褶子紧紧裹住屁股的短裙,长长的衬衣下摆像两根多余的带子,很随便挽了个舞蝶结,给人感觉她好像光着两条腿。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特别是男人纷纷侧目兴致勃勃地瞅上张倩一两眼,匆匆而过,张倩扬着头一路走一路笑也不说话,像只得意的小母鸡就差蹦起来咯咯咯的大声叫。
王岩走在张倩身后,斜眼看着她,一声也不吭,张倩回过头笑着说:“怎么了,不说话?”
王岩忍不住数落:“你怎么穿成这样出来,像个鸡似的。”
张倩扭脸朝旁边商店的玻璃橱窗照了一眼说:“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怎么像鸡了?”
王岩冷笑:“你出门照镜子了吗?你那裙子是套袖改的吧,你咋不到垃圾箱里看看有没有黑网眼的连裤袜套上,配上你这身晚上就能去小粉灯收费了——你去哪?”
张倩扭头就走,王岩追上去:“你跑什么,等我一会儿,我说的不对?”
张倩不吭声,只是大步继续朝前走。
“站住,别再到处转悠给我丢人呵,我们打车。”王岩大声说:“我说你怎么了,我这是为你好,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说两句就翻车,我说的不对吗?”
说着王岩伸手拦出租车,张倩停下脚步没走远,沉着脸望着路上过往行人,等王岩的出租车路过时把她接上。出租车停下来,王岩隔窗看着张倩,露出揶揄的笑容,张倩狠狠瞪了王岩一眼,拉开后车厢门坐进车里,王岩指着前边跟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前边一拐有条小路,朝里一直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