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老是送!就不准我也收点?”刘氏笑着摆摆手,脸上欣喜之情掩不住了,“这不是尹家来下聘礼了!正点着呢!”
李见榕看着院子里摆了这么多,心道尹家真有钱...
李见榕点点头,这样也好,尹家敬重,二姐在尹家不会难过,况且这都在东华街道呢,走过去也没几步路。
她打了声招呼,“先出门吃饭啦!就在思归坊!”
“早点回来!”
李见榕经过那些箱子,突然见到一个很别致的盒子,家仆正点着,里面放着几支莹润的玉簪,造型别致。
一支是竹节的样子,另一支像是树枝的样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挺好看的。她没有多想,出了门。
“小鑫子!”李见榕来了后厨看小鑫子,拿药,顺便吃饭。
最近太过忧思,都瘦了很多,得补补,“还习惯吗!”
小鑫子白嫩的脸从后厨探出,笑出了两个酒窝,脸上的伤痕淡了许多。“胖了好多!非常习惯!”
自从跟颜徴做药材生意后,思归坊就进来了几个他的人,如今倒也相安无事,不太避讳,“过几天我和颜徴要去趟西南边境,你这身子能跟着吗?”
小鑫子连忙点头,“跟着殿...点,小鑫子才放心!”
李见榕点点头,揉揉他的脸,“在这里多吃点,如今我可是县主!有钱!记我账上!”
她在小鑫子面前非常放松,很像玄阳。
她接过店里人端过来的刚熬好的鸡汤,喝着就出去了。
迈过门槛,拿勺子的手一顿,嘴张着,一口汤没喂进嘴里。
颜徴,他站在门口,似乎等了很久,脸色有些严肃。
“你...”
“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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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河道虽然人少,但不是没人,朝阳县主从颜徴的马车里下来去了国公府,还是被一些人看见了。
本就是京中的风云人物,如今更是说不清楚了。
“颜夫人就这么不想你打仗?”两人走在国公府的亭廊里,上面挂着佛经竹简,风吹过来一阵墨香,“那你当时为何要在太后面前说与我同去?”
颜徴的面色很少如此严峻。
“老师在那儿。”
“河清?”李见榕有些惊讶。
颜徴微微点头,不否认。这人有求于自己,倒是不说什么“别问”“不知道”“不用你说”“我也不清楚”了。
李见榕想起了若姑娘给自己的一封信,也是让自己去见河清的,不禁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行得跟紧颜徴了!
李见榕看着这国公府的陈设,上次来是深夜,什么也看不清,如今一瞧,都是常青的竹林,还有假山清泉,不似皇宫金碧辉煌,却十分大气庄严。
“那你跟夫人说你身边有连赢护卫不就好了。”
颜徴送李见榕到了一处楼阁,停了下来。
“要是她知道我身边有连赢,会更担心。”颜徴叹了口气。
李见榕不太懂,她身边有软青,有小鑫子,有湖绿澈蓝。心道做事有伙伴难道不好吗?何况还是连赢那样的顶级武士。但她还是点点头,“行!那怎么报答我。”
颜徴幽幽看她,“你还欠着我人情。”
是说上元节一品楼给她颜羽军报一事,看来是早就想好了。
“还真是…”李见榕不是个耍赖皮的,叹了口气进去了,“真是不吃亏。”
进了楼阁,还有内室,颜夫人在里面。
颜徴想了想,还是伸手拉住了她,低声道,“我母亲多半不会拿正脸见你,你多担待。”
李见榕愣了愣,知道不便多问原因,点了点头,上去扣了门。
门没开,倒是传来了老妇的声音,“四公子!夫人说了不见您,您还是先回吧!”
李见榕清了清声音,“夫...夫人?”
门内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打开了,走出一年长的家仆,“是尤三小姐?”
李见榕点点头。
“请。”那家仆伸出手。
就让她进去了?李见榕回头看看颜徴,那人似乎也松了口气。
李见榕进了屋子,只见偌大的屋子里有很多窗户,阳光充足,窗外可见护城河之外的自然绿意,房间里摆着编钟,古琴,箜篌,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乐器。
李见榕一进门便被窗外的阳光晃了晃眼,定睛一看,只见颜夫人一身素衣,侧着脸,头簪素花,在窗前拿着琵琶。
原来颜徴长这么好看,是有原因的。李见榕心想。
“颜夫人。”她行了个礼,正欲说些什么,就见颜夫人看着窗外不答话,李见榕张张嘴没说出话,颜夫人看样子是不太想搭理自己这个把她儿子拉去西南的姑娘吧。
安静片刻后,颜夫人说话了。
“那边是北境。徴儿的父亲,徴儿的大哥,二哥都在那边。”
李见榕知道,夫人是想逝去的亲人了。
颜夫人吸了一口气,“我不让他走父兄的路,但徴儿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后来出了一些事情,我虽心痛,也庆幸,他不必在去沙场了。”
她看着窗外,不施粉黛的脸在光下几乎透明,“你能让他活着回来吗?”
李见榕心里一颤,想起了那日寿宴殿外尤长书托付自己的事情,拱手承诺,“夫人放心,尤昭在一天,必护颜公子平安无虞一天。”
颜夫人轻轻回头,瞧了她一眼,眼神微动,看着她久久不说话,突然开口,“你倒是很像一个人。”
李见榕静静地听着,颜夫人三十多岁才怀了颜徴颜羽这两个孩子,那时齐晋两国正交战,丈夫和儿子在前线,一定很不容易。
“徴儿从小就聪明,比他几个哥哥都聪明。”她低着头,似乎想起了往事,突然浅笑起来,“不怕姑娘笑话,我这孩子是被天妒嫉的。”
“他心仪过一个女孩儿。”颜夫人看着这姑娘,“很像你。”
李见榕愣了愣,心想是颜徴逝去的那个妻子吗?
“但那时我就希望他能找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傻一点,有傻福,能活的长些。”颜夫人皱了皱眉头,“他们都说那公主天真烂漫,可我瞧她第一眼,就觉得那人的孩子定会隽秀聪颖的紧。”
李见榕被那句“公主”惊住了,剩下的也没听进去。
颜夫人瞧这这孩子似是呆住了,唤了句“琴白。”
只见一老妇人拿了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信纸呈给了李见榕。
没有信封,似乎写的很匆忙。李见榕呆呆的转过头,看清那字时,呼吸一窒。
“过慧易折,那孩子也是个福薄的。”颜夫人想起那美艳绝伦却又心思单纯爽快的佳人,惋惜的叹了口气,“我也想通了,人这一生多短哪,若不能趁着活着的时候做想做的事,那多亏呀。”
她看着李见榕,“你喜欢徴儿,对吧。”
李见榕愣了愣,一时语塞。
没等回答,颜夫人道,“这信是他几年前给我的,他待你不同,你替我还给他。”颜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告诉他,只要能活着回来,我什么都不拦了。”
李见榕机械的拿来,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她是要来说服颜母的,怎么感觉倒是颜夫人一直在开导自己。
丈夫和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还有一个儿子下落不明,甚至尸骨都没找到,如今唯一一个活着的也要走了,颜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就不送了,老了,见不得离别。”
颜夫人说完,又去看窗外的北方了。
李见榕看着颜夫人,突然觉得颜夫人的身子看起来挺拔,其实是无力的靠着手里的琵琶,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