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亚诺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缓缓地回荡在整个会议室中，就如同一个石子，渐渐在人群中泛起一层层涟漪，惊起一片议论。反应过来亚诺刚才都说些什么，艾莲娜马上皱了眉头，而艾格伦则饶有兴趣地看了亚诺，笑着回应了他的话。
“哦？看来你有我的处理方法……”
艾格伦紧紧地盯着亚诺，满含笑意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意。
“有些意见啊？艾莲娜的侍从？”
艾格伦紧紧地揪住艾莲娜的侍从这个身份不放，还特意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故意强调。可当事人亚诺却依然十分胸有成竹，只见他慢慢地从艾莲娜的身后走到艾格伦的前面，向艾格伦深深地行了个礼。亚诺就这样，极有礼貌地向艾莲娜行礼，然后，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衣服，面带微笑。
是的，看似十分恭敬，可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艾格伦大人，我可不是在求您，而是......”
亚诺的语气，突然强硬，强硬到艾莲娜有些不敢相信。亚诺的眼神坚定，又充炽着几分傲慢，与他的行为极其不符。
那个眼神，简直像......
像神明俯视众生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莫名其妙感到如芒在背，似乎主客完全颤倒了一般。
然而亚诺只是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而是在与您……做等价交换。”
“什么？”
这一句疑问的发出者，不是艾格伦，而是艾莲娜。
艾莲娜再也忍不住了。
“亚诺，你到底什么意思？你........”
好吧，艾莲娜又不傻，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亚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个人心中都会有些数了，可艾莲娜不相信。不，是不敢相信。
艾莲娜早就怀疑，自己的身边，有别人的眼线。可艾莲娜没有任何证据，这个怀疑也只是个猜测罢了。不过，现在的艾莲娜，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若没有眼线，艾格伦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的？而到如今亚诺这个样子，艾莲娜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谁。
可是……不会吧……亚诺可是，可是神那边的人啊……一定是什么弄错了……这不可能！
艾莲娜极力否认，可亚诺下一句话，却让艾莲娜彻底失去了希望。
亚诺没有理会艾莲娜，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把她当成做空气一般，对艾格伦继续说道。
“毕竟，大人您也不希望‘那个人’……”
亚诺简直把这个会议室当作了自己的舞台，自信地在一群女人中大放光彩。提到那个人，亚诺特意顿了顿，看向艾格伦，眼中满是轻慢与不屑。
还有压迫。
而艾格伦也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瞬间紧张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亚诺。
“公储于众吧？”
亚诺笑容自信。艾格伦长出一口气，扭过了身。
亚诺在赌。赌艾格伦不敢。
然而亚诺赌对了。
艾格伦真的不敢。
事到如今，只能由艾格伦后退一步了。
艾格伦怕那一切，真的公储于众，由其是在此时此刻的这里。这个阴谍，太大，这个后果，太严重。
这个黑色漩涡，足以吸入所有，所有人。
艾格伦承担不起，也不愿看到。她所做的一切都为了避开它，可千万不能前功尽弃。
虽然这种事情，亚诺这种人知道的可能性太小，可艾格伦依然不敢。如履薄冰了这么久，谨慎早已成了习惯。
不过，若不是这份谨慎与如履薄冰，奥格利又何来如今的辉煌？
“哈哈哈，亚诺公子，你说笑了。你本就是宫中侍卫，与艾莲娜自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啦～”
艾格伦突然认了怂，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为何，包括艾莲娜。
“亚诺，你到底什么意思？”
艾莲娜已经有些迷离了。
“你……你不是……为什么……”
然而面对艾莲娜的吞吞吐吐，亚诺可没有兴趣仔细听完。只见亚诺皱了眉头，十分粗暴地打断了艾莲娜的话。
“怎么了，艾莲娜公主？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到底为什么？”
“我？与你无关。”
亚诺眼神犀利，让艾莲娜简直无所适从。
亚诺何时这样对过她。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艾莲娜的大脑，已经几乎一片空白。
虽然她对亚诺早有不满与猜忌，可她从未曾想到过亚诺会与艾格伦有联系。这一切，已经复杂到了她无法理解的程度。
亚诺……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伤心只是暂时的。努力冷静后，艾莲娜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该干些什么。也是，刚才装了那么久，可不能因此崩盘。
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不要再去思考了，你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应该想些什么。
你应该这样想，应该这样做。
没错。
艾莲娜平缓了呼吸，咧起嘴角。
“亚诺。”
艾莲娜和刚才一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这次与刚才的心情，却已明显不同。
她无法不想。
控制不住。
有些东西，真的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艾莲娜的心情，异常复杂。
两次了。
接连两次。
整个事件，经过两个人的背叛，两次绝地反转，逐渐让艾莲娜看不懂了。
整个事件，所有人。真相逐渐变得越发扑朔迷离，如同踏入迷雾，再也寻不到方向。
艾莲娜努力抛掉一切奇怪的感情与想法，让自己冷静思考。
亚诺为什么要……
他又是因为什么？
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所以神到了底是真是假？
艾莲娜努力冷静，可思考到最后，却依然得不出任何答案。
不，是根本无法思考。艾莲娜的全身，已经冒出了冷汗，双手紧篡，甚至连呼吸也有几分艰难。她隐约感觉到，这一切，不止这样。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艾莲娜不禁感到伤神，不，是失落，或者说……
是害怕，真的害怕。
就算是她的前世，艾莲娜也从未如此怕过。记得前世的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一丝翻盘的机会。原本就知道结局终是凄凉，反倒不会害怕，只会感到无尽的失落与无奈罢了。而现在，正因看不到前路，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不知自己身边之人到底是敌是友，才会如此害怕。
一切恐惧，缘于未知。
艾莲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得全身发软，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耳边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也在不断刺激着艾莲娜的神经，扰得她心神不宁。
这不合常理。不至于。
让艾莲娜这样的，除了害怕，还有什么？
阴谍？背叛？仇恨？
还是……其它的……
比仇恨更可怕的东西？
“艾莲娜，就这样吧。”
亚诺低下了头，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低不可闻。艾莲娜竟从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亚诺低垂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就这样吧。”
艾莲娜没有反应。亚诺长出一口气，垂下眼睑，艰难地启唇。
“……对不起。”
话毕，亚诺便闭上了嘴，不敢再看艾莲娜一眼。
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无人可以打破。
呵呵。
对不起？
这不是……
太可笑了吗？
艾莲娜的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嘲笑，可那笑中，却饱含那怎么也隐藏不住的，落寞与哀伤。
“好好待波文吧。”
————
某天，是夜。
“不得不说，你还真是敢赌啊。”
“可我赌对了。”
“哦？那我……”
扇子被唰地一声打开，划破夜空的寂静。
“也赌一件事。你猜，我能否赌对？”
那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
“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