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过心脏手术？”
李莉丝陷入童年的记忆中，幽幽回答：“是吧，那时我太小了，而且爸妈也很不喜欢有人提起这件事。”
在那个位置，显然应该是心脏手术。
也许就是这样，她的父母才格外疼爱和不放心她吧。
“是怎么样的心脏手术？”这也许对寻找她的梦核大有帮助。
还有更重要的是，事先不知情的魏止还让她喝了酒。现在他也拿不准李莉丝是不是能承受得了这个噩梦后面的部分。
李莉丝整理好衣领，脸上好像暂时不再有困惑，却又面露难色：“是……”
还没等她把话说明白，有一束强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光直直打在了她身上。
她半遮着眼睛，在这强烈到给人带来压迫感的白光中，艰难地抬起头。
是无影灯！
不知什么时候，她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柔软，却冰冷。
“不！这是要干什么？！我要起来！”她拼了命挣扎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救命，救……救命！”
她惊恐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无意间看到这件病房的四壁上挂满和陈列了让她难以置信，目瞪口呆的东西……
血淋淋，又活动着。
是各种活生生的器官！
眼睛，牙齿，耳朵，手，还有腿……
也有内脏，即便她对这些并没有多少了解也能认得出。
肺，肝，肾……
还有心脏。
心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还在有力地跳动着，一刻未曾停止。
李莉丝听到自己的上下牙因为战栗而磕在一起，发出轻微响动。
她吓得几乎忘了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一边。
而那边，是另一张病床，上面仰面躺着的人，是小美。
“小美！”
小美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笑脸，嘴巴里哼唱着她听不清的儿歌。四肢舒展，手脚都被束缚着，上方悬着几只机械手臂，正举着明晃晃的锐利的刀子。
她记得在机器维修店见过类似的场景，那些人工智能操作的机械臂熟练地拆开机器，取出有用零件，把报废的部分丢掉……
莫名相似。
所以她想自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虽然小美也只是个玩具人仔，比如现在，她根本面无惧色。
不对，她明明会走路，会笑，会唱歌，那她现在已经是个人了啊！
想到这个，李莉丝更加拼命地想要挣脱让自己陷落的这张床，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你们疯了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金属的床脚在地上短促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可依旧无济于事。
不出所料，那些手臂和刀子毫不犹豫地划开了小美的胸腔……
李莉丝浑身冰冷，不敢再看，但却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扯住了她的眼皮，让她无法合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她面前发生。
小美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哀嚎。
“你到底是不是活的人，还是玩具公仔？”
没有人回答她，但手术钳从小美身体里拖出的东西似乎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和她的拳头差不多大小，还在有力地跳动着，那有节律的心跳声大得夸张，每一下都掷地有声，敲击着她的耳膜。
手术钳提着那颗新鲜的心脏慢慢向她送来。
血迹滴滴哒哒溅在经过的衣服……床单……地面……
一直递到她的面前。
她衣领中的那条“蜈蚣”仿佛从这颗心脏的血腥气味里获得了生机，竟也活动起来，又一点点从它的“背脊”上裂开……
小美身上取出的心脏此时已经随时准备放进她那道血口子。
“我不用！我不用你们救我，我不用！”她疯了似的摇头，就好像这么做就能阻止那只无情的机械手臂一样。
“我想救你呀，莉莉，我们是好朋友呀”，小美欣然说道，继续哼着歌。
“不，我不用！”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用担心我。你是世上最好心的女孩儿，我愿意帮你呀。”
说完，小美敞开着的胸腔里又“骨碌碌”地冒出了若干颗一模一样的心脏。
依旧那样跳动着，滚到了床上，地上，来回打着滚。
“啊！”李莉丝终于吓得闭上了眼睛。
周围立刻一片寂静。
良久……
“魏止，小美他们走了吗？”睁开眼前，她不放心地问。
魏止感到李莉丝现实里的躯壳正面色发白，双手紧握，冒着冷汗。
“我能睁开眼睛吗？”
“在你的梦里，我只能见到你看到的东西”，魏止又何尝不紧张。
又是一段难耐的鸦雀无声。
李莉丝终于可以顺利地坐直上身，壮着胆子睁开了眼……
冲进她眼帘的，是满满一屋子小美。
和之前在另一处经历的场面一样，又不一样。
这些小美只是长着一样的脸蛋，而其它却几乎没有一处相同，穿着也不一样。
不仅仅是不相同。
她们的身体上都有两到三种不一样的肤色，白色，黄色，咖啡色，古铜色，粉红色，乃至怪异的紫色和绿色……
脸是白色的，手掌是红色的。
脚踝是紫色的，后背是古铜色的。
李莉丝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圆瞪，手脚瘫软。
刚才的机械手臂这时再次出现，捏住那些小美，冷酷地把她们从任何一个关节生生拧断。
“这到底是为什么？平时我连恐怖片都不敢看，为什么要让我被这么可怕的梦折磨？我只是想帮他们！”她的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同样的问句已经在她口中出现了若干次。
这一次，魏止认真记住了这句话。
还没等他在李莉丝震惊的空隙中抽出时间仔细解读，也还没想到要怎么提示，房间里再次传来一阵异动。
那些骇人的机械手臂从墙上取下器官——或者不如直接说零件——又随机重新装在了那些残缺的躯体上。
它们不断随意而任性地循环着这个动作，就像一群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在进行着某种恶作剧。
“要不要试着看看这些手是从哪里伸出来的？”
“看不到的，我不知道，就像刚才那些山里伸出来的手一样，我看不……”李莉丝一边否认，一边又下意识地抬起头，出乎意料，她终于看清楚了。
黑洞洞的天花板上，正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和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