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希望的破灭,最终导致郑盈的癫狂,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骇人,昏暗的地牢,眼前的面孔,让她既陌生又熟悉,直到如今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看不透他,结婚这么多年,原来自己爱的,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
真是可笑...
“你有什么可嚣张的,你爱的女人死了,儿子也不是你的,你还乐呵呵地帮别人养儿子,比起我,你输得一塌糊涂。”郑盈慢慢平静下来,她太知道如何击垮他的自尊,就如同他对自己一般。
果不其然,萧奈脸色微变,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颚,“你没资格提起她!”
郑盈手指发疆,显而易见,他暴怒了,这样的他,她只见过两次,上一次还是那个贱人死的时候,“我说的没错,你虽爱她,却没办法得到她的心,终究是你害了她。”
明知道此刻与他硬碰硬绝无好处,但郑盈还是这样做了,原因无他,大概是心彻底的碎了。
郑盈突然被暴怒的他一脚踹到墙根,身子被重重的反弹回来,一口血吐了出来,她忍住剧痛,声音因隐忍而颤抖,“咳咳,萧奈,你不过是占着我爱你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你别忘了,当年是我先遇到了你,最先爱上我的也是你。”
她似是带着无尽的悔恨,闭上了眼,“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你怪我善妒,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我和信然明明没什么,你却硬要说他是我的老情人,与你结婚多年,我自问对得起你,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带了何语沁回来,你对她好,疼她,爱她,可她明明爱的不是你,你这么做,让那么爱你的我情何以堪?”
她的声音带着悔恨,带着绝望,带着破碎,带着荒凉。
萧奈冷峻的脸上微微波动,“可你不该伙同唐信然对语沁出手,你明知道她爱他。”
这是萧奈最大的耻辱,当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爱的人是语沁时,自己已经结婚了,而语沁爱的人是唐信然,那个风度翩翩的北都唐家家主...
“我为什么不能和信然一起害她?如圣经所言,没有义人,一个也没有,我同样如此,我只不过保卫我的爱情,我的婚姻,那只不过是我的本能罢了,我累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宁可失掉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落入地狱。
当初婚姻出现沟壑,她没勇气斩断,却将自己推入嫉妒的深渊,从此跌入地狱,如今,罢了...
人们常说,嫉妒是女人的原罪,可是,若是一个幸福的女子,谁愿意犯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见证一个女人爱情的心死的同时也见证了两个人爱情的终结。
萧奈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他的表情本就阴沉,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往常郑盈还乐意猜他,现如今撕破了脸,忍着剧痛的她,眼睛紧闭,再也不愿意见他。
“家主,要不要安排医生?”下属看他沉默了这么久,忍不住发问。
“嗯?”萧奈头一次失神,想到多年前的自己,郑盈,语沁,还有唐信然,在那个简单纯粹的时光里,他们四人同一所大学,又恰好是同一个班,当时的郑盈简单而纯粹,他爱她,包括唐信然,疯狂的喜欢她...
到底是时间流逝了,还是人变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是秋风悲化扇。
这么多年过去了,郑盈变了,语沁走了,唐信然成了唐家的家主,好像除了语沁,大家都得到了,实则不然,大家都失去了。
萧奈第一次感觉迈向出口的步伐是那么的沉重,好像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几分钟后,地牢突然又响起脚步声,郑盈缩在墙角,整个人颓靡无比,比起身体的疼痛,心更痛,她已无力关注外界的一切。
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自杀。
有个人走到郑盈身旁,俯下身去,他抬起她的脸,叫她看见他的面容,也让自己看清她脸上的泪水,他伸出有些粗粝的手指,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盈盈,对不起,我来晚了。”
所有的委屈在瞬间奔涌而至,她靠在他的怀里痛哭不止,“信然,我错了,放任自己的执念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风尘仆仆的唐信然轻轻的抱起她,像拥着自己毕生所爱,他的气息炽热温醇,浓烈的男性清冽,紧紧包裹着郑盈。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郑盈疼的一缩,浑身发颤,唐信然想要查看伤口,被她轻轻一躲,“别看。”
“痛吗?”他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口,聪明如他怎看不出她的伤有多重。
“嗯,信然,唐家还好吗?我听说命运之轮重启,你...也还好吗?”她似乎害怕带给他麻烦,不愿离开地牢。
唐信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安慰女儿一般,“放心,都很好,盈盈,跟我走好吗?以前是因为他对你还不错,你也不想离开这儿,现如今,你还要继续...”
郑盈打断他的话,“信然,我跟你走。”
半个小时后,萧家主屋书房,下属上前汇报,“家主,人被救走了。”
萧奈低着头写毛笔字,闻言,笔尖一顿,沉默良久终是回复,“随她去吧。”
下属深感意外,因为这不是萧奈的作风,但不敢多问。
练了会儿毛笔字,仍是静不下心来,萧奈恨恨的把毛笔扔在桌子上,突然想起今天她的那些控诉,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他给过她机会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的给萧穹下毒,暗杀,她已经伤害过语沁,他不能让她再伤害语沁的孩子。
郑盈被救了出来后,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诊断的结果是下颚脱臼,肋骨断了两根,多处软组织挫伤。
“盈盈,你这又是何苦呢?”唐信然一身西装,看上去灰尘仆仆,满脸憔悴,听到医生的诊断,差点忍不住冲出去找萧奈拼命。
却被郑盈拉住,“信然,不要去。”
她怕信然不是他的对手,更怕自己给信然带来麻烦。
“我想去一个没有他的世界,挪威好不好?你送我去那儿。”
郑盈像是累极了,躺在纯白的床上,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样子,给孩子们报了个平安后,她就想好了,要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个念头在这些年里隐隐有出现过,只是现在达到了高峰。
曾经她以为自己拥有一个面包,努力珍藏它,唯恐被人发现后遭人争抢,后来发现面包在储存的过程中变质了,过期了,自己却舍不得扔掉,现如今才恍然发现,哪有什么面包,有的,不过是一堆霉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