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者握住青年的手,青年在在血泊里不停地颤抖着,老者用触须轻轻地抚摸着它说:“你的家人……告诉我它们的名字好吗?我会设法找到它们的。”
青年狠狠地摇了摇头,它的喉咙被血呛住说不出话来,它不停地咳嗽,眼睛狠狠地瞪着前方。老者叹了口气说:“你的爱虫……我们会想办法安葬的,我们把你的尸体和它葬在一起。”
青年再一次狠狠地摇头,它用最后的力气抬起胳膊指向远方。老者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又叹了口气说:“我会把蚂蚁校长的头砍下来,亲自祭拜你的。”
青年缓缓地点了点头,它闭上了眼睛。老者把青年的尸体轻轻放下,抓起一把雪盖在尸体的眼睛上,扭头对众虫大喊道:“把土坦克推出来!向仓库进发!”
蚂蚁们翻开墙边的雪堆,里面埋藏着几辆手推车。旁边的蚂蚁自觉的把棉衣脱下来罩在推车的前面,其余的蚂蚁将水一遍遍浇在棉衣上,冷风迅速把湿透的棉衣冻成一个又硬又厚的冰壳。老者主动推起土坦克,冲在队伍的前面,其余蚂蚁组成队伍排在土坦克后面。
“所有学员听令!”凛风卷着舍监的广播从仓库方向呼啸而过,“立即回到住宿区!最后一次警告!立即回到住宿区!”
“准备弹弓!”蚂蚁长者挥手下令,土坦克紧密地堆成一排,四个学员抽出一根又长又细的钢丝绳并分别拉起两头。有学员迅速从土坦克上拿下一个由破布包起来的汽油桶。有虫子掏出自制的匕首往汽油桶上戳了个洞,把漏出来的汽油点着,再小心的架在钢丝绳中间。
“放弃抵抗!立即放弃抵抗!我们将会采取极端措施!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老者眯起眼睛,缓缓地吸了一口冷气,破口喊道:“放!”话音刚落,一个火球在半空划出一道凶光,狠狠地砸进仓库的窗户,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伴随着巨响射出来的还有些玻璃碎渣和火光。
“这是你们的咎由自取!准备受死!”喇叭气急败坏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拔掉利齿的猛虎。机枪管从观察窗的窗口伸出来,子弹伴随着火光将寒风撕裂,弹头扎进土坦克上冻结实的棉絮里,它先是骄傲的翻滚,后来疲惫地卡在更结实的棉层中。
“等等!让它们先打!”老者举手示意停止,蚂蚁们迅速趴在土坦克组成的掩体后面,滚烫的子弹落在寒冷的冰雪中,有些瞬间崩裂化作更细小的弹片四处飞溅。有的弹片扎进蚂蚁学员冻的瑟瑟发抖的骨肉里。
机枪嘶吼着,咆哮着,像是发狂的困兽。雪片落在滚烫的枪管上瞬间变成一团团蒸汽,挡住了射手的眼睛。弹链抱住子弹钻进枪膛,又抱住弹壳从另一端钻出来。它像一条活跃的毒蛇在蚂蚁舍监的身边跳跃,最终毒蛇的尾巴也钻进了枪机,从另一端把最后一个弹壳带出来。枪管红的发烫,舍监慌忙翻开机匣盖顺上另一条弹链。蚂蚁老者的高喊划过长空:“就是现在!放!”
火球接二连三地从蚂蚁舍监的头顶上飞过,它们如同流星般砸进仓库的高墙。玻璃最先被高爆的冲击震碎,墙内紧接着下起一阵火雨,汽油裹挟着火苗钻上舍监的棉衣。这些蚂蚁们痛苦的打出怪叫,手指也不再握紧机枪的握把了。蚂蚁长者从土坦克上抽出一把用水管和石头制成的斧子,高声喊道:“进攻!”
二
二辰:
我的朋友,数年未见,别来无恙?近日听闻你上报了一种具有传染性质的精神疾病。我和你一样也怀疑病原体是一种致病的孢子,如果真的是这样预计它会通过呼吸道,血液,粘膜等方式传染。但是潜伏期和致病周期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警告你,这不是开玩笑。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开玩笑。我曾经以法医的身份解剖过患者的尸体,这也是我最害怕的部分。蚂蚁校长明确的和我表示死者能够与它交谈,我是说正常的交谈,但是我解剖的时候发现死者已经死亡了有一段时间了……也就是说,这个疾病的感染者在死后可以保留一定的自我意识……啊,这太可怕了,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场景。我曾经四处反应过这个情况,但是蚂蚁小学的舍监大多对此缄口不言,直到我听说您对这种新型疾病进行了上报。请务必注意这一点:死者能够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必须要对尸体进行严格看守!避免出现意外!
另外我怀疑这种孢子的生长周期可能和其他的病原体不一样,我查找了类似于虫草病,白菌病以及其他的一些相关资料,发现没有一个病原体能这样特殊。它的致病似乎不受温度,湿度,光照等其他条件的限制,具有极其不稳定的潜伏期,而且在潜伏期见未见患者有何不良症状。
我们可能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我最害怕的是患者保留的自主意识可能不是患者本虫的,而有可能是病原体本身的自助意识。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太可怕了,我们的敌人可能是一个具有高智商的怪物。
我不敢在信件中留下署名,因为信件涉嫌的敏感内容估计会造成恐慌,也许寄不到您的手里。请认真读信,看后立即烧毁。
日期我也不写了
祝一切顺利
附言: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老是喜欢偷你的巧克力吃,为此我非常懊悔。希望你不再介意。我无法原谅我自己,为此随信寄去了一箱毛绒绒牌茜草莓果口味巧克力。你最常吃的口味。
三
“犯虫辇道增九,因交通肇事罪,逃逸罪,吸毒,藏毒,谋杀妻女等罪名,判决如下:辇道增九吊销个虫驾照,3年之内不得补考,逃逸罪有期徒刑10年,吸毒罪有期徒刑10年,藏毒罪有期徒刑5年,谋杀妻女无期徒刑。数罪并罚,判处辇道增九无期徒刑,因个虫发现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应被送往西部森林第12虫民医院接受治疗,在治疗结束后被送往蚂蚁小学进行劳动改造和服刑,判决完毕!”
“欢迎来到第12虫院,请坐。”我把新来的病虫扶到座椅上,递给它一杯茶,它看起来面如死灰,一双眼睛呆滞的盯着地面。
“怎么不把手铐解开?”我问押解的虫子。
“抱歉,它十分危险。”押解的虫子说。
“请解开它,我是帮助病虫的,不是看着它们受苦的。”我插起胳膊说:“否则我无法继续治疗。”
押解的虫子撇了我一眼,掏出钥匙打开手铐,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说罢扬长而去。
我和颜悦色地对新来的病虫说:“你好,辇道增九先生,你的名字很好听。”
新来的病虫轻轻地嗯了一声,它活动着僵硬的手腕。我摊开崭新的病历本,抽出一只陈旧的钢笔蘸了点儿杂牌墨水,一边写病历一边对它说:“我在报告上了解了你的发病情况,根据你的情况为你开了些药,一会儿拿着这个病历本去找护士,每天记得按时按量吃药。根据你以往的情况,我决定把你安排到57号病房57床,这是个不错的单间呢。”
新来的病虫还是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它才小声说:“谢谢。”我拍了拍它的肩膀说:“起来吧哥们儿,我叫二辰,以后喊我二辰大夫也可以。”
辇道增九听罢迅速站起身来,它猛地把我扑倒在地,恶狠狠地大叫道:“二琛!你还没有死?我再杀你一次!我再弄死你一次!”我挣扎着从衣兜里掏出一针镇定剂扎进辇道增九的身体里,将一管药推进它的体内,它这才缓缓地趴下不动了。
九庚听到动静,推门走进我的办公室,看到趴在地上的辇道增九和狼狈不堪的我。它先过去先把辇道增九扶起来,接着用嘲讽的语气对我笑道:“出师不利啊,二大夫。”
我爬起来踢了它屁股一脚,骂道:“你才二!”
四
飞雪狠狠地从云层中坠下来,凛风逮住它们,用手揉成刀片抽打在蚂蚁们的脸上。仓库的大门被蚂蚁学员们用土坦克撞开,蚂蚁舍监哆嗦的手使它把钥匙折断在武器柜的锁眼里,它大骂着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武器柜的锁头。一名蚂蚁学员呐喊着冲上去,舍监抬手一枪打中了它的腿部,受伤的蚂蚁学员高喊着:“别让它们拿枪!”话音刚落,舍监就射穿了它的脑壳。有虫子接二连三地冲上去,但是舍监已经从武器柜里抽出了一把霰弹枪。
“立即投降!”蚂蚁舍监把枪口对准了蚂蚁学员,它恶狠狠的叫道:“你们完蛋了!”说罢,舍监的枪口喷出一道火舌,中弹的蚂蚁身上着起火来,它痛苦地惨叫着四处乱窜,最终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焦炭。蚂蚁学员们乱做一团,舍监的枪口像钩子似的死死地盯着它们,老者高声喊道:“燃烧瓶!把燃烧瓶拿出来!”
蚂蚁学员掏出一个用布条塞住的玻璃瓶,它把布条伸到刚刚那团焦炭旁边点着,狠狠地朝舍监丢去。舍监抬手就是一枪,燃烧瓶应声粉碎,里面的汽油瞬间迸发出来被霰弹点燃形成一阵火雨,碎玻璃片夹杂着火焰狠狠地钻进了它的身体,舍监疼得抱头鼠窜,蚂蚁学员乘胜追击上前夺枪。
蚂蚁长者来到仓库的广播台,用斧头撬开门锁。它将广播信号连接到蚂蚁小学的广播总台,在广播中高声喊道:“所有的蚂蚁学员!联合起来!01号仓库已经沦陷!我再重复一遍!01号仓库已经沦陷!所有虫子到这里集合!拿上武器!今天便是我们的自由之日!”
蚂蚁长者的话音刚落,一团冒着绿烟的东西突然被扔进了仓库,这东西不断冒出刺鼻的气体,吸入之后仿佛能感到身体在皱缩,同时这些气体似乎在腐蚀蚂蚁学员的外骨骼,蚂蚁学员乱作一团,溃不成军。长者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几名学员想要翻窗逃出仓库,可是窗外突然射进来一梭机枪,刚刚爬上窗口的蚂蚁学员瞬间被打成了筛子。它僵硬的身体从窗口摔到外面变成了一摊碎块。
“不好!是毒气弹!”蚁群中有虫子喊道,仓库里面的蚂蚁一个个抱头鼠窜,它们的外骨骼开始溃烂,肌肉和血液溶解在了一起。有些蚂蚁尽管及时遮住了口鼻,但也止不住地跪在地上呕吐,它们吐着吐着发现自己的内脏也化为了血水,从口鼻和肛门不断流出来。
五
尊敬的蚂蚁校长:
很感谢您对于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和高度认可,我们收到了您转接到这里的病人并进行了妥善的安置和隔离,并且将疾病上报至各个大型全面的医疗研究机构,我们将会联手克服这个难题。
对于您呈递的相关资料和情况我们也进行了分析,这的确是一种由病原体引起的精神疾病,患者似乎感染了一种孢子,这种病原体的潜伏期较长,通常可以潜伏3-40天不等,在潜伏期间,病原体就开始在昆虫的体内繁殖,并且将菌丝生长在病患的体内的血管和组织器官中。当菌丝发育成熟之后,病原体会突破患者体表的外骨骼,并长出子实体,子实体呈片装或球状,发育完全的子实体会生成球状的荚膜。荚膜不稳定,稍微碰撞或者积压就可以裂开,释放孢子。患者也会感觉到子实体带来的不适感,通过挤压或者抓挠的方式释放孢子。
在研究过程中我们还发现,病原体似乎带有自主意识,可以与我们的医生进行交流,言语清晰,逻辑缜密,这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难题,由于病原体的自主意识侵占了病患的大脑,导致病患不愿意配合我们的治疗,拒绝服药,并且开始偷窃病房中的一些小工具准备逃跑。
我们目前正在尝试使用不同的药进行诊治,目前参与实验的药物有盐酸左氟沙星,盐酸氨溴索,盐酸奥司他韦,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环丙沙星,青霉素,两性霉素b,氟康唑,伊曲康唑,伏立康唑,米卡芬净,目前诊疗效果最好的是三唑类药物,可以将氟康唑,伊曲康唑和伏立康唑配合使用,但是只能起到暂时抑制作用,能够彻底消灭病原体的药物还没有被研发出来。
因为患者会被病原体侵占自主意识,所以请将出现疑似症状的患者进行隔离。密切注意患者的日常生活习惯以及对话,出现异常请立即移送至我的医院进行相关治疗。
二辰
以及西部森林第12虫民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