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让我想起这些腌臜事?”云药盯着桌子上正灼灼燃烧着的一段红烛,沉声开口。
柔柔不知道方才云药到底怎么了;她只是看见自家小姐忽然沉默了许久,不言不语,只是目光在不停地转换着不一样的情绪,看着让人心惊胆颤。
可三七却是知道云药到底怎么了。他轻勾唇角,掐了一个仙诀,仙光闪过,先前还是一个老道模样的三七,瞬间变成了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
云药目光沉淀了几分。
他这般模样……与方才幻境中见到的那个三七……一般无差。
三七瞥了一眼云药,道:“腌臜?我可不是很觉得腌臜。方才凰乐殿下说在下是落井下石之小人——可毕竟是因为殿下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故而才会如此说,在下倒也不介意。只是……九羽,既然你已经想起了我们之前的那些事,那么,你就应该能理解我今日来此的目的了吧?”
堂门外的风穿堂而过,吹得云药头脑清醒。她淡笑,想故意岔开话题:“你不是说,从此往后,你与我形同陌路,再无瓜葛吗?如今你来此寻我……莫不是忘了自己当年信誓旦旦说的话了?”
三七目光微闪,当即听出来了她此言的动机——他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而是很冷静地把她拉回原来的话题上:“当年所言自然一点没忘。只是,你可能不知,今日派遣我下来的,是长庸天君。”
长庸……
云药素白葱玉长指紧了紧。
“我做仙时,你们就不肯放过我;如今我做凡人,你们亦不肯放过我……”云药长长吁气,苦笑,“为何……明明我什么都不曾做过,那么却偏要步步紧逼?”
“你什么都不曾做过吗?”三七忽然冷笑,“九羽,这种谎话,你还是莫要再说了。如此,只会让人觉得你之虚伪有多卑劣,没人会同情你!”
云药抬眼轻轻看了一眼三七,继而闭眼轻笑:“也对,毕竟我也是个只知道利用他人的小人,也还算是做了坏事的恶人呢。”
“难道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你还是不肯承认,是你杀了闻雪吗!”三七终于压抑不住那些虚礼假笑,近乎暴怒一般地吼道。
云药瞳孔微缩,握住茶盏的长指指节泛白。
“……你若觉得是我杀了闻雪……那我就是否认,你也是不信的。”她垂眼,探手将茶盏放在木桌边,向身边的柔柔伸出手,示意自己要起身。柔柔会意,忙从后面走上前,扶住她隔着厚厚衣料还觉得骨头硌人疼的胳膊,帮她站起来。
三七觉得,她的目光在幽暗的灯火间忽明忽暗,让人根本就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当了这千年的凡人……她倒是比以往愈发心思沉淀了许多……
只是……
为何?为何她杀了仙友,却不肯承认呢?
难道,隐瞒,就真的那么好玩吗……
“听你言语,可是怨我在诬陷你?”他亦随之向前半步,看着她已经侧过去的、瘦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