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听她在屋里道:“南洋商会……哥哥,实不相瞒,我在母亲给我留下的玉镯兵符上看到过你父亲,亦是我那叔叔李阅仓的名字……上面刻着叔叔的身份……似乎便是南洋会长……只不过,如今已是前一个会长了。哥哥,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你们家可是十分富裕的,而且府邸都是在帝都之内。我听我爹说过,你们家曾经是经商的——如此说来,叔叔,是不是就是前南洋商会会长?”
良久,只听李玉案沉沉叹息一声,道:“是……我爹,便是前南洋商会会长,李阅仓。”
林歌忽然就有一种被人扒光了衣服坐在大街上道感觉。他连忙不再听下去,认认真真抱着竹筒对准炉膛吹了起来。
屋里还在传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不过林歌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再听下去,生怕会听到什么不利于自家主子道话题。
虽然……如今这个话题,已经很对主子不利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火还真是难吹啊!这么一吹,一个不小心,还把一堆灰给反吹了出来,害得他林歌呛得眼睛都睁不开,光知道咳嗽个不停了……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回,林歌终于端着半碗黑乎乎的、散发着不明气味的药汁倒进一只白瓷碗里,雄赳赳、气昂昂地挎着剑,叩了叩门。
“啊,那位公子熬好药了!”虞娘从屋里转出来,打开了门,方要道句“多谢公子”,却忽然被门口站着的这个先前还是白白净净的小公子的模样吓得生生将那句话噎死在了喉咙里。
林歌微笑将药碗递过来:“虞夫人,药好了。”
虞娘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头发散乱、脸蛋黑乎乎、衣服上沾了泥土、手也是一般黑乎乎的少年男子。她瞥了一眼林歌乌漆麻黑的手中端着的同样沾了不明黑色灰土的白瓷碗,尴尬一笑,侧身低头行礼:“公子还是先进来吧!”
林歌狐疑,跨步走了进来,绕过一重茅草扎成道屏风,来到了屋内。
一方不大的卧房,陈设皆十分简陋。一张木床,床上靠着一个身披麻色棉衣的、眼上包着一卷遮眼带子的瘦弱男子。床边踏板旁的椅子上坐着云药,云药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熟睡中的婴儿。还有一个面色憔悴的女子站在床边,看样子是孩子的母亲。
“药熬……”云药从小婴儿身上移开目光,望向林歌,却忽然被他的模样吓到,如虞娘一般硬生生将“好了”二字憋回了肚子。
“你这……”她站起来,漂亮的眼睛在只有一根昏暗蜡烛的房间里发出莫名的光彩。
“哈哈哈哈哈!”终于,云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她又忽然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婴儿,又忙憋住,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床上的李玉案奇怪问道:“平儿,怎么了?你怎么笑成这样了?可是那位林歌公子进来了?”
林歌端着碗行礼道:“林歌见过李公子。”
李玉案忙道了句“免礼”,云药笑道:“哥哥,林歌他……他熬个药,差点儿就把自己给一并熬了去,整张脸都糊了炭灰,还有泥土——也不知怎么搞的。”
林歌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尴尬不已,可又不知该如何,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不去看。
唉唉,真真是丢人……丢人……
见他实在局促得紧,云药便也十分好心地收敛几分,唤他将药碗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