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较为年长的德国魔术师肌肉仍在抽动中的尸体,马可小心翼翼地向保密结界已被破坏的发电机组走去。河水依然推动着水轮机,进而带动发电机转动着,发出轰鸣的响声。而在安装机组的水泥底座的一侧散发着莹莹微光。魔术还在运转中,一切顺利,真是一个令苏维埃魔术界为之欣慰的好消息,遗憾的是,恐怕很难有机会告知他们战争爆发以来这个魔术的运行效果了。
蹲在开口前面,马可凝视着这一方小小的空间,放置于其中的魔术区域是一个底部被水泥座截去的球形,放着一只目测仍未醒来的小白鼠和两个连通着供电设备的钟表——如果不是碰巧秒针刚刚跳动了一下,简直令人怀疑这两个表是不是都坏了。
马可是不怎么了解医学的,但麻醉的小白鼠最慢也会在几个小时后醒来吧,也就是说,这个工程成功将几个小时的时间减缓到了39年6月至今近两年零三个月!足足数千甚至近万倍的效率!这可不是迪米特里所说的能提高近百倍!
等等,这个曾经的工程学魔术师轻舒眉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魔术只是理想的情况下——以一个水力发电机组十分之一的电力(供电设施被炸毁后则是占用该机组全部发电量了)维持还不到0.064立方米的空间(恕马可懒得用求球形体积公式去算)的魔术,能做到虽说伟大,但总归还在正常的范围之内,毕竟真的要投入战场,谁能背着一个发电机组那么大的电池健步如飞?更何况又怎么把人塞进这样一个小空间里?能量降低而需要维持的负担却提高了,魔术效能缩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阔别了魔术数年之后,用魔术干架和分析的熟悉感,令马可感到一股莫名的暖流在心里流动,脑海中的某些美好的回忆重又想起,那一次次的迷惑、疲劳,探索中如闪电映亮黑夜一般的灵光一现,突破后的欣喜与充实,当然还有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那种因魔术联结和心有灵犀的幸福,那些理想、那些誓言……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人应当赶紧地充分地生活,因为意外的疾病或悲惨的事故随时都可以突然结束他的生命。
我不该只记得分别时的苦痛而忘记我们更长的无比快乐的相处时光啊!我要好好活着,要为苏联服务,为苏联战斗!要把你的故事记录下来——如果我有幸成为人尽皆知的优秀战士,那么他们应当在知道我的时候,同样记住你的名字,我的挚爱——阿尔托莉雅!
“Всевыше,ивыше,ивыше更高,再更高,再更高
Стремиммыполетнашихптиц,拉起我心爱的战机,
Ивкаждомпропеллередышит螺旋桨喷出的每一丝风
Спокойствиенашихграниц.护佑着天空四方安宁。”
马可轻松地吹着从弟弟那里学来的口哨研究着破除魔术的方法,昔日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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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8月,谢列沙?安东尼耶维奇?克莱德洛夫刚刚从航空兵学院毕业,被授予少尉军衔,他回到家里便四仰八叉地滚在沙发上。
这个因“魔术算个**”而深深刺激到家里两个魔术师的祸害,在父亲和自己的白眼里右手食指挑着空军军帽,嚣张地撅起嘴吹着《斯大林空军进行曲》。
“不只是轰炸机吗?嚣张什么?”老爹安东尼不满地出言讽刺道。
“安东尼!”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母亲一声高叫便让他立刻偃旗息鼓,锅碗瓢盆碰撞之间传出了这位亲切的家庭妇女絮絮叨叨的啰嗦,“我可是也看报纸的,哪个元帅来着,反正是个元帅,说过的!轰炸机,尤其是前线轰炸机才是苏联空军的核心力量!你个高级军官还不如我这个家庭妇女懂得多吗?!我看你就是看我们小谢列沙不顺眼!”
母亲无意间让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沉闷了起来,爷仨都在红军中服役,有些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谢列沙也快活不起来了,便重新坐正,把军帽戴回到头顶。
“怎么了?一个个的?”母亲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把汤端上餐桌,“今天谢列沙成了红军飞行员,都给我高兴起来!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老爹默不作声地开了一瓶葡萄酒,给自己,老婆和两个儿子倒满:“今天晚上我还要开会,不能喝伏特加,就先用红酒凑合着。记着,我欠谢列沙一顿烈酒,等到他拿到第一枚勋章的时候再补吧!”
老爹看着齐整一家人,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终于流露出笑意,他高高举起酒杯:“为了克莱德洛夫家第三个布尔什维克!”
“为了斯大林的钢铁战士——空军少尉谢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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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关闭任务就要完成了,马上就可以放跑这只小白鼠,然后把这一块魔术设备脆化碾碎后扔进第聂伯河里。
“口哨吹得不错嘛,毛子。”几个德国士兵出现在了马可最不希望他们出现的时候,“不许动!”
德军士兵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马可盯着那只沉睡中的小白鼠微微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奈的微笑将手伸向了电线。
对不起了,小家伙,这里只有你是无辜的……
马可用手指上的血写下了朱庇特的神号,千年的演化不断赋予其新的神格与精神,人民对他不断有新的希望和寄托——比如像今天这样保卫劳动者的祖国。
ЗаСССР!为了苏联!
魔术已经催动,潦草的拉丁字母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马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手向供电设备伸了过去,既然这个设备可以维持时空魔术,那么也必然可以用以催动加强由魔术师发动的其他魔术,只不过魔术师的肉体和回路恐怕会在这样的能量前变成一次性用品罢了。
ЗаАртолия!为了阿尔托莉雅!——虽然我不知道为保卫苏联而牺牲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就是想说……就这样吧,纠结这个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变成英灵,我只能热切地盼望着我们能再次相遇,阿尔托莉雅,我的挚爱,阿尔托莉雅……
第聂伯河水电站残存不多的几个机组又炸了一个,巨大的响声在数公里之内都能被从同时接连不断的炮声中分辨出来。水泥碎块被扬上了天又哗啦啦地落下来,深蓝色的河水一时间又被砸出无数水花。
迪米特里趴在河边的堤岸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雷霆将四号机组所在的建筑击得粉碎,而自己手中的“端点”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反应。
“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