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沫是在听见厨房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时匆匆挂掉电话的,顾不上脚上的疼痛,踮着脚朝陆白飞奔过去。当她看见陆白手心那一直往外涌出的鲜血,滴在玻璃碎上,又顺着水流到地板,眼泪便缺堤般流了下来,颤抖着想抚上那血肉模糊的掌心,可程以沫手指刚刚碰到手掌的那刻便被无情甩开。
陆白的手也在颤抖着,不,是整个人都在颤抖,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脸颊的弧线因为用力咬着牙齿显得无比僵硬。
“陆白?”程以沫带着哭腔低低喊了一句。
是的,就在今晚,在陆白说要谈一谈时,在她看着那盒药和维C时,她便决定要说的!她要告诉陆白,七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自杀过,抑郁过!
但一切话到嘴边,却在面对那碗粥时犹豫了,心虚了,迟迟不敢说,没想到最后偏偏以这种最无情的方式说了出来。
躲开那只伸过来的手后,一脸阴郁的陆白抬眼看着程以沫怯懦懦地站在自己身边,满脸泪痕,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口:“就这样吧,程以沫。”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口还是沉默了。
陆白走到客厅拿起纱布往自己手上卷了卷便朝门口走去,开门时他听见程以沫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你想听我的解释吗?”
毫不犹豫的关门声后是急促的汽车引擎声响,随着汽车声音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程以沫慢慢跌坐在地板上,看着身边那滩沾染着血的水渍,一直温暖着心底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了。
陆白用纱布捂着一直滴血的手来到ER大厅时,把正在接诊的Linda吓得够呛,不仅仅因为陆白手上的伤势,更是那张面无血色的脸。
“哇~玩得够野的啊!”Linda边用生理盐水给陆白手掌做清创,边试图打破此刻的尴尬。
陆白自从进入ER大厅后,除了简单说明了是玻璃杯破碎导致的伤口外便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像个木偶一样配合着护士和Linda的操作,这让两个小时前才在停车场看见陆白抱着女人上车的Linda不禁浮想联翩。
见陆白依旧不搭理自己,Linda扁了扁嘴自言自语道:“opush!搭讪失败。”
“应该不用缝针。”陆白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掌,尝试着动了下手指。
“要不要缝针我说了算。”Linda拿镊子夹起棉花将清创的水擦干,又换了团棉花蘸入酒精后狠狠地涂在了陆白手掌上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陆白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可比起心里的那股疼痛又算得上什么,于是便也不作声,默默看着Linda用纱布把手厚厚地包了一层。
“再深一些就不是缝针的事了,你还想不想当医生啊?”Linda帮陆白包扎好后,又将陆白手掌转了勒一圈仔细检查了一下,“你怎么过来的?”
“开车。”
Linda听着陆白一脸不在乎的回答,气得差点想飙脏话,憋了憋气说道:“那你的车现在可卖不上价了!”刚说完便被护士叫走去接另外的病人,ER的夜晚总是人声鼎沸,平时私下医生们都在相互打趣拜托千万不要在深夜进急诊添乱。
只是陆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添乱的那个人,似乎只要一遇上程以沫就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总是容易失控、暴躁,在悬崖上是这样、酒店里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
陆白走出ER大厅后便把自己锁在了办公室里,黑着灯,站在落地窗前,直至夜色渐渐退去,休斯顿慢慢从睡梦中醒来。终于陆白也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看了看中国时间,拿出手机拨通了方教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