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结没有别的颜色吗？我想要Tiffany蓝的那种，你这种蓝太俗气了！”
“这个帽子size的头围太大了吧。”
“这不是纯棉的吧？蕾丝会扎肉吗？BB的皮肤这么嫩，你们怎么可以用这种面料啊…”
程以沫正低头翻着新上的男童秋装，一晃眼已经8月末了，S市还是郁郁葱葱一片，虽然尚未感受到秋意，但早晚还是多了一丝凉爽。诺诺过两周就要开学了，趁着这几天Elfin都窝在店里修心养性，程以沫便抽空带着诺诺出来买几身衣服。
今天童装店似乎来了个难缠的VIP客人，Sales们都纷纷围着那个身穿ZiMMERMANN贵妇装的少妇打转，已经转了一圈了还是没人过来招呼程以沫。程以沫倒也不生气，拉着诺诺尽量远离声响，慢慢挑选比对着，身后却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程以沫？”
程以沫循声望去，视线穿过Sales们那围得严严实实的人墙，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那位VIP客人，手里拿着顶天蓝色婴儿帽，此刻一脸诧异地朝自己看来。
程以沫不解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除了自己和诺诺并没有其他客人，很明显那位客人喊的正是自己，只是却无法一下子从那张明显加工过的脸上看出个所以然：“你是？”
“你不认得我了？”那位VIP客人突然冷笑了一下。
“额，不好意思，好像没什么印象。”
“黎梨，我是黎梨！”
“Cherie？你是黎梨，Cherie？！”
回忆的匣子猛然打开，程以沫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黎梨的一切，黎梨是程以沫的大学室友，也是S大出名的艺术系系花，从开学第一天起便有男生等在宿舍楼下，就为了能见黎梨一面。而程以沫则是六人宿舍里最不起眼的那个，个子不高，样子也只算清秀，性子更是安安静静的，平时不是上课就是在图书馆里勤工俭学，一到周末就回家或者去看展。后来和陆白在一起后，和宿舍人相处的时间更少，再后来程以沫便休学了…所以程以沫对黎梨的印象算不上深刻。
“难得见面，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黎梨看着正在发呆的程以沫，白净的脸上只化了个干净的淡妆，连唇彩都没有抹，齐肩长发微微卷着，那漆黑的双眸还如当初那样清澈。
程以沫连忙微笑着点了点头，喊来正在一旁自己玩耍的诺诺，直至黎梨起身走到身边，程以沫才发现她已经怀孕了，虽然四肢还是很纤细，带着蕾丝褶皱的裙子也很巧妙地遮住了肚子，但隐约能看出来应该有5、6个月了。
程以沫牵着诺诺的手，随着黎梨走进一家水果餐吧坐下，给诺诺点了一杯奇异果汁，自己则要了一杯气泡水。
“我也要气泡水吧，现在得控制果糖。”黎梨在点餐的Pad上点了一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程以沫。
“6个月了？”诺诺已经从小背包里拿出书看了起来，程以沫笑了笑，转过头来看向黎梨。
“嗯，25周了，二胎，幸好这次不怎么辛苦。那个…你儿子？”黎梨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男生，安静乖巧地看着书，睫毛长长，看上去估摸着也有6、7岁了。
“哦，对，诺诺叫阿姨！”程以沫想起还没来得及让诺诺打招呼，有点尴尬，赶紧摸摸诺诺的头，让他向黎梨问好。
“阿姨好！”诺诺抬起头，朝黎梨甜甜叫了声便又继续低头看书。
“他比较安静，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这倒挺像你的。”
程以沫想起大学时不爱参加集体活动的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道个歉，不过后来你休学了，QQ也一直没有回，同学会你也没来过，就一直没找到机会，不过我觉得还是得和你说句对不起的。
那个论坛上的照片，我知道是谁拍的，你还记得曾硕吗？就是那个经管系的大高个，是他拍的照片。他也不是想要针对你，只是之前我被他缠到烦了，就说了句我有喜欢的人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打这种主意，非要把那个人查个底朝天，成天跟着拍，拍完就发给我看，好让我死心的意思。
所以那天的照片，我其实是看过的，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条筋不对了，也没阻止他发论坛。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人在爱情里都是自私的，没有男人会不在意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那样吧，那至少算是我的一次机会，只是没想到你会因此休学的…”
黎梨靠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歪着头看向坐在对面，此刻怔怔看着自己的程以沫，有点嘲讽地笑了笑：“程以沫，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吧？”
眼前黎梨似笑非笑的脸，和程以沫记忆中的那次宿舍聚餐上的脸重合。那是大二下学期，程以沫刚上完选修课，难得不用值夜班的陆白来接自己去吃宵夜，刚出校门便遇见同宿舍的崔静静扶着半醉的黎梨往回走。
不知怎的最后两人的宵夜变成了程以沫的宿舍聚餐，席间黎梨频频举杯任谁都拦不住，程以沫只喝了一杯便被陆白挡下了，此后陆白便只淡淡地陪在一旁，客气地给大家点菜、买单，全程不发一言。
也许是当时被灌得微醺，也许是天生迟钝，也许是陆白总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现在回想起来，程以沫才猛然发现，黎梨第一次望向陆白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才想起，那次宵夜的最后，陆白好似曾冷冷拒绝了黎梨留联系方式的要求…
这几年的经历已然将程以沫的性子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此时却止不住地生气，盯着黎梨良久，放开那杯被用力握得颤抖的气泡水，冷冷起身。
“黎梨，你可以讨厌我，但你没有资格伤害他。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不会原谅任何伤害陆白的人，包括我自己。”
程以沫说完便拉着诺诺的手离开，起身时碰倒了那杯气泡水，余下一桌狼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