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上大学时,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一个姓贾的哥们儿和一个姓晏的哥们儿,前者的父亲是当地某个县的副县长,因此,在他身上我总能看到一些官员之间的为人处世的方法。他做起事来,思维甚是缜密,即便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都会考虑到。总之,他拥有为官人员的敏感,也就是所谓的多疑,别人无心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举动,他都会思考半天那个人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同时,他也是一个十分要面子的人,有一次,我们宿舍的一个人过生日,他硬是把我们在场的人全都给喝趴下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想喝酒,我奉陪到底,但前提是,我喝多少,对方也得跟着喝多少。”而且,他不把对方喝趴下不肯罢休,即便是想吐,也得等到对方先吐了,自己再吐。刚开始,我们都很纳闷儿,这个堂堂副县长的儿子,怎么会和我们混在一起,直到有一次聚餐,他喝醉之后似解释非解释地跟我们说道:“从古至今,你们见过哪个副职是出力讨好的?何况还他妈是假(贾)的。”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后者呢,他做事虽然也很周密,但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考虑得太多了,而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家是市里数一数二的水果批发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干起了批发水果的生意,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了。而他在为人处世上也有着商人独有的风格。比如讨价还价,钱货两清,这都能在他身上体现出来,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深信一句话: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儿,就都不算是事儿。记得在他身上经常发生的事,就是他看上同学的东西总会缠着人家不放,而当人家不给他时,他总会冒出一句:我给你钱。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其父必有其子。从他们俩身上,我切实感受到了家庭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和邢凯聊过之后,我逐渐和他们减少了来往,继而,我便又开始了独来独往的日子。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我又重新踏上了考教师资格证的道路,但这条路,却并非我自己所选,而是我父母给我的建议。因为临近毕业,我父母知道我不喜欢会计这个专业,但又害怕我将来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就不停地催我考教师资格证。虽然一开始我也想过把我的一生奉献给教育事业,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自己是一个不受约束的人,因此,就果断放弃了。可没想到的是,最后兜兜转转,我又考起了教师资格证。其实,刚开始,父母建议我,要么考教师资格证,要么考公务员,因为这两者都是相对轻松的工作,并且待遇都非常好。无奈,父母之命,不敢不从,再加上临近毕业,眼下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只好从这两者当中选了一个。
我权衡了许久,最终选择了考教师资格证。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考公务员,那是因为我不愿受到约束,在很早之前我就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座右铭:不做官,不从政,不与领导打交道。因为做这三件事,都要耍心眼儿,都要小心翼翼,而且还很累,最重要的是受约束,不自由。
都说大学是实现梦想的地方,可对于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来说,大学是一个与现实交接的地方。而正如大多数人所说,现实是残酷的,而说这句话的人,往往没有梦想,梦想是美好的,正因为没有梦想,所以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然而,不巧的是,我恰恰属于那个没有梦想的大多数,因此,我看到了现实残酷的一面:就业竞争、车贷房贷、朋友关系、上下级关系,乃至我自己的婚姻大事等等一系列让我头疼的事。伴随着这种头疼,我毕业了,毕业后,我在家待业半年。说是待业,其实也没闲着,我一直在为教师资格证的面试做准备。直到拿到教师资格证的第二年,我父亲托关系把我调进了县城里的一所私立小学担任语文老师。这也是我毕业以来第一份工作。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刚到学校的第一天,事情就发生了变故,我竟被悄无声息地调到了这所学校的附属幼儿园里担任体操老师。原因则是,我刚毕业没有教学经验,再加上我的学历是大专。说实话,刚接到这个消息时,我甚是气愤,回到家后,我跟父母抱怨,说学校里不讲信用,说好的小学语文老师,怎么突然间又变成了体操老师了。然而,父母并没有替我评理的意思,反倒是说起我来,母亲埋怨我说:“当初让你专升本,你硬是不干,现在好了,后悔了吧?”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当我母亲得知我才考了三百多分之后,我母亲就安慰我说:“儿子,没事,咱还有机会,咱还可以专升本。”然而,我却很扫兴地说:“唉,不可能了,您儿子只怕是没有上本科的命哟。”说到命,我爸就是一个虔诚的宿命论者。当我的高考成绩出来时,他很坦然地说:“行啊,人各有命,顺其自然呗,尽力就好了。”而当我抱怨我被安排去当幼儿园体操老师时,我父亲依旧很坦然地说:“行啊,有工作就不错了,好好干,说不定领导看你教的好,过两年就把你给调回去了。”
虽说我一向不信命,但父亲的话确实应验了。过了差不多两年,我的确被调了回去,但原因并不是领导赏识我,而是因为有很多老师都考进了县里的初中学校,因此,学校里急缺代课老师,我这也算是走运了。其实,这也不算是走运,而是历史的必然,自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离开”是世间的必然。眼看着一位位老师的离开以及一位位新老师的进入,我开始焦虑起来,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着我的未来。渐渐地,我恍惚了,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每当闭上双眼,我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这种恐慌来自于内心理想的召唤。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我开始反感当下的生活。在给一年级的小朋友上课时,我会不由自主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开始神游天外,紧接着,神情便开始有些麻木。每个周五的下午,年级主任都会把所有的老师召集起来开一个周末总结大会,无非就是把这一周的心得体会说一下,或者说各个班级还存在什么不足,提出来一起解决。我最痛恨开这个会了,因为我在教幼儿园时就一直开这个会,毕竟是附属幼儿园,肯定要讲求上行下效啊。记得当时幼儿园分大中小三个年级,每个年级又各有两个班。当时所有班级的体操都由我带,原本以为我一个体操老师,而且是为经过专业训练的体操老师,应该就不用参加这种会议了,可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提议的,说什么学生应该全面发展,所以所有的老师应当一视同仁,就这样,我也就被拉进了这个无聊的会议当中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