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在给婴儿房刷漆,往墙上贴墙纸。我在家庭装饰方面没有多大的冒险精神。这都怪我父母,他们不允许孩子自由表达。树必须是绿色的,玫瑰必须是红色的。
我还得一只眼盯着拉克伦,他已经在门上印上了手印,还把一个油漆刷放错了油漆桶。这都是博客的理想素材,我边在洗衣池里给他洗手,边这样想。
对我又要生宝宝这件事,拉克伦并不兴奋。这不是因为同胞相争或是被抢去了家里最小的孩子的地位。他想要一个跟他同龄、可以一起玩的人,或者一只小狗。
“为什么小宝宝不能是四岁,像我一样?”
“因为那样我的肚子就装不下他了呀。”我解释道。
“你不能把他变小吗?”
“不能。”
“你可以再长大点。”
“妈妈已经够大了。”
“爸爸说你很肥。”
“他是说着玩的。”这个浑蛋!
说到杰克,他早些时候打了电话,说他今晚回家,不坐火车去曼彻斯特了。听上去他心情不错。一连几个月,他都在策划一档新的电视节目,邀请大名鼎鼎的明星讨论体育方面的热点问题。杰克想做主播。他已经写好了毛遂自荐的话,但还在等待正确的时机去拜见“当权者”。
“不要睡着了。”他说。
“为什么?”
“我有事告诉你。”
我决定去做顿好吃的——牛排,新鲜的土豆,外加莴苣沙拉。典型的法国菜。我还要开瓶红酒,让它醒着。自从怀孕以后,我就很少下厨了。前三个月,我甚至想到吃的就想吐。
我上楼冲了澡,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我侧过身,查看了臀部和胸脯,没理会那些妊娠纹。我凑近镜子,注意到一根奇怪的鬈发,呈螺旋状从左侧太阳穴处伸出来。我凑近一点再看。
噢,天哪,我长了一根白头发!我拿起一副镊子,拔下这根扎眼的头发,仔细看,希望是染上了白漆。不,是白头发,千真万确。又一件有损尊严的事。我写下一篇博文。
今天我发现了一根白头发,被吓得不轻。这根头发洁白无瑕,发梢呈金属丝状。一直以来,我都为自己一根白头发都(还)没有而沾沾自喜,而我认识的人当中,有人二十一岁就开始拔白头发、染发了。
现在,时间的破坏力开始显现。之后是什么?皱纹?静脉曲张?更年期?我拒绝恐慌。有些同龄的朋友完全拒绝接受现实,拒绝盘算进入四十岁以后的情形,而告诉所有人:“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快走开!”
过去我总是嘲笑她们,可现在我也有白头发了。我想把它归咎于怀孕带来的压力,但是谷歌说没有证据显示压力会导致白头发。外伤或在太阳下晒太久也都不会导致白发。好在我不用担心拔了这根会再长出来三根。坏消息是还有将近十年,白色就将成为我头发的自然色了。
是的。没错。除非我死了。
发布了这篇博文,我开始读最近的一些评论。大部分评论都很友善,持支持态度,但偶尔也会碰到不喜欢我“心不在焉地唠叨”的评论,或者让我“放下当妈的傲慢态度”。我被人称作讨厌鬼、娼妓、牢骚满腹的家伙,以及荡妇。更糟的是,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因为我送拉克伦去托儿所,我还在那些不能生育的女人面前摆架子,此外,我还得为全球的过剩人口负责,因为我马上要生第三个孩子了。
上周,有人写道:“我喜欢你闭上臭嘴的声音。”另一个写道:“你丈夫肯定喜欢被你的责难声吵醒。”我删除了那些辱骂性的评论,但是没管那些负面评论,因为显然谁都有权发表自己的观点,即使是那些无知和满嘴脏话的人。
杰克九点多才到家。那时我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弯下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抱歉。”我说着抬起头,吻了他。
他扶我站起来。我给他倒了一杯酒:“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棒。再好不过了。”他在厨房里的长椅上坐下来,看上去很得意。
“要我猜吗?”
“我们边吃边说。”
他等不了那么久,在我还在料理沙拉的时候就全部告诉了我。
“我今天提出了新节目的想法。他们都觉得很棒——贝利,特恩布尔,整个团队都兴奋起来了。他们要把它列入春季档期。”
“你来主持吗?”
“我肯定会主持的。我的意思是,这点子毕竟是我提出来的。”
我感到一阵担忧,但不想扫杰克的兴致:“你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
“几周之内。”他的鼻子贴着我的脖子,手在我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我顽皮地推开他,叫他去洗手。我太久没听到他这么乐观了。也许情况开始好转了。一个新工作,更高的收入,还有一个宝宝——向前进的方法太多,而止步不前的方法只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