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雪芳被我吼的,噤了声。
我抓紧拐杖,声严厉色的对她说道,“这里是医院,你对我有仇有怨,就等我好了再说,我想你也不想上次出洋相的风头还没过去,又传出你萧家二太太竟然在医院欺负我这个盲人,这样跌份儿不好的言论吧!”
我看不见伊雪芳的表情,但感觉她的气势减了许多,过了一分多钟,她才涨着火气讽刺,“到底是出身卑微,有娘养没娘教的下贱胚子,瞎了嘴巴还这么厉害!”
“妈……”萧青青在旁边语气责怪又为难的叫她。
“妈什么妈!要不是她那么坏,往我衣服里洒痒痒粉害我差点毁容,我能这样么?我以前还觉得和她同病相怜,站她那边说话呢,现在看,眼瞎的是我!”伊雪芳气急败坏的朝萧青青喊着,这话也说给我听的。
或许之前伊雪芳确实对我没什么坏心,估计也就是嘴不老实,可偏偏就赶上上次她最重视,也等同萧家在逐渐认可她的那种场面出了事,她恨我,我和她这梁子也算是结大了。
有些人是一开始就坏透了腔,有些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坏了,甚至在背后捅你一刀,你都不知道,还拿她继续当好人,这种事是永远都说不准的,哪怕最亲近的人也是……
这时,我听到了陆锋的声音,他交好费回来了,八成是看伊雪芳在我面前盛气凌人的样子来气,向来好脾气的他,也不客气的奚落了回去,气的伊雪芳直咬牙却反驳不出来什么,叫上萧青青走,萧青青还惦记我不走,伊雪芳咒骂一句,自己走了。
本来以为伊雪芳是带萧青青来医院,给萧青青看上次扭到还没好的脚,我不好让萧青青因为我和伊雪芳闹别扭,伤了母女情分,就劝她赶紧追上去。
谁知道这丫头也倔,告诉我说她脚早就好了,是伊雪芳知道她和查理的事,发火给她推倒了,又伤到的。
伊雪芳给人做了一辈子三儿,知道这滋味儿不好受,所以她这样对萧青青虽然看着可气,但也算情有可原,更何况,谁都希望自己女儿正经八百嫁个好人和好人家。
……
我被扶着进了脑磁共振室,做完检查,出了结果以后,就拿着结果去了医生那里。
“脑部淤血散动,压迫脑视神经那里的淤血最多,目前只能靠药物恢复,但恢复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现在脑部淤血散动极其不稳定,不知什么时候会压迫到哪里,又会出现什么症状,这都说不准。所以除了药物恢复,还要看什么时候淤血能散开对那里的压迫。”
医生看完结果,给我下了定论,这比我之前想的要好一些,至少有一半几率是可以看得见的。
我伸手抓住医生的胳膊,“那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看见?”
“一个月内,如果还看不见,那就延迟。反正时间越久,看见的可能性越小。而且就算恢复视力,说不上哪天淤血又压迫到了脑视神经,你还会看不见。”
医生的话让我心瞬间凉了半截,好了还会复发,淤血散动厉害又不能手术,只能靠药物缓解,那这么说,这病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上哪天就有爆掉,出问题了。
才短短两天的失明就已经让我有些承受不住了,这要是以后总是反复失明,难道要我就这样过一辈子了么?
陆锋按着医生的要求去拿药,萧青青在旁边安慰我什么,我几乎都没听到,由着她搀扶,回了病房,靠坐在病床上发呆。
听着萧青青叫我好几声,才回过神来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萧青青随手把扒好的橘子给我,又犹豫着语气问,“二嫂,你的眼睛,还有脑部淤血……是怎么回事?”
“我当初被推下楼的事,是陈心柔干的。所以,我才会这样。而且你哥早就知道,却没告诉我!”没隐讳,我直说了。
“该杀的竟然是她!”萧青青气愤不平的惊叹一声,转而抓住我的手,“你也别怪二哥,二哥也没轻饶她,昨天大哥来了消息,有批货被扣押到公海了,二哥今天一早就出海去找大哥了,等二哥回来,我想你们还是好好谈谈吧,别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俩人的心是否还有彼此。”
“今早走的?不是说昨天走的么?”我疑惑的侧头,吻着她。
“不是啊,二哥昨天气冲冲的回了家,发了好一阵脾气,还和萧姨吵了架,萧姨连心脏病都被气犯了。之后二哥接到一个电话,就又急慌慌的走了,就今早才回来换衣服拿护照的。”
“不对,我记错了,应该是昨天半夜的时候,我起来喝水看到二哥走的。”萧青青突然变了话,补充上来。
刚好我感觉到陆锋回来,把药弄好,让我吃药。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们好像有事瞒着我,我把药吃了以后,想了想,也没问。
紧接着护士又来给我打吊针,我皮肤爱感染,那种软管针头我用不了,所以每次打针都得现扎,眼盲以后,心情就处于分分钟都在暴躁发火的边缘,总这样扎来扎去的,一点小痛都让我烦躁的不行。
莫名的一直发火,弄的护士扎了好多次才成功,我把她骂哭跑了,我自己也把枕头甩到地上,抱腿哭了起来,想想以后很有可能在反复失明中度过余生,我整个脑子就像炸开了一样,伸手就把刚扎好的针给扯下去,也不知道是血还是药水,整个手瞬时全湿了。
方才还在安慰我的萧青青吓得惊呼一声,陆锋随后过来抱住我,安抚我激动的情绪。
我挣扎着,像是宣泄一般,用力嘶吼着心里的压抑和痛苦,那种极其难受的感觉,直到医生过来给我打一阵镇定剂,我才在周围病房围过来的人,议论纷纷中,僵直身体躺回病床去,又回到梦中那片沙漠里……
……
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熟悉的海风的味道,应该是回到家里了,听到厨房有响动,摸索着坐起来,冲那边问着,“陆锋是你么?”
“二嫂,你醒啦,你等下,我这就把药粥端过去。”萧青青回应一声,紧接着响起快速脚步声,她到沙发床边,摸了下我额头,舒口气的说,“睡了三天,可算是不烧了,来吃点药粥吧。”
“我睡了三天?”张嘴吃了一口她喂的粥,我问。
“嗯,那天在医院,医生给你打了镇定剂后,你就一直梦呓着……梦呓着,二哥的名字,要回海边小别墅。”萧青青手里勺子搅着粥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似是哽咽的顿了下,又说,“所以,我就和陆锋把你给带这里来了。”
这里不是我家?是我和萧东昊的海边小别墅?
听着她语气不对,我抿下嘴里的粥,“青青,你怎么了?哭了么?还有,陆锋呢?”
“没,没有!就是查理,查理的事,算了不说了。陆锋他有事出去了,大概晚上回来。这几天就由我照顾你吧。”她说着,继续喂我吃粥。
“这粥怎么还是那么大糊味儿,你们没换一家买么?”我细抿了下唇舌,那味道还是糊了吧唧的,跟萧东昊做的一样难吃。
叮的一声,萧青青勺子突然掉碗里了,像是压抑了很久才说话,“这是我在冰箱里找到的,应该,是二哥做的吧。”
倏地我抿住唇角,嘴里的糊味儿淡去,变成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的脸又映在我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很近也很远。
我叹了口气,轻声问萧青青,“青青……你二哥,回来了么?”
空气静默下来,过了好久萧青青只是说去刷碗,也没回答我。
之后,她过来扶着我,让我摸着周围,锻炼适应能力,这样,身边短暂没人的时候,我也不会磕碰摔倒什么的了。
晚上陆锋没回来,而是三天后的早上,他回来的。
他叫萧青青帮我收拾行李,说美国艾尼斯教授已经同意出诊为我治疗脑部问题了,要我现在就飞往美国去,还告诉我安东阳的事他会处理,叫我安心在美国把病治好,什么都先别管。
事出突然,之前也没听陆锋说什么美国艾尼斯教授给我治病的事,我问陆锋怎么走的这么急,他也没说,直接和萧青青给我架到车上,送去了机场。
行程都安排好了,我治疗期间,萧青青全程陪同,诺兰那边一直没联系上,不过陆锋说,她去了外地,过几天回来的时候,就安排她去美国见我。
到了机场,陆锋去取网上订购好的机票,叮嘱萧青青好好看着我。
可能早上喝的药膳汤太多了,我叫萧青青带我去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却听到机场卫生间的广告电视上,插播了条新闻:“11月9日的公海货轮沉船事件,有了最新消息。在搜救队成功搜救70名遇难者后,剩下十名失踪的遇难者已确定沉海身亡。其中包括此次出海带头人,萧氏珠宝二公子萧东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