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时隔五年，她还是陆北北，他还是顾以南。
可是她又不是曾经的陆北北，他也不是曾经的顾以南。
俊美的剪影投射的墙壁上，他凝望着她眼都不眨。
许久许久，眼底开始升腾起大片大片的水雾。
再一会儿，忽然就孕成大颗的泪珠儿，从眼眶倏然的滑落了下来。
他手指紧紧捏在一起，骨节分明的长指清白一片，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道他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哭出声的冲动。
他知道男人再怎么艰难，再怎么痛苦都不该流眼泪。可是面对他深爱的女人，他初次见面的女儿，他觉得大哭一场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他知道就比如当年和安小莱相恋，虽说那时那么的喜欢她，他却也从不知道女人心思这样的深，需要承诺需要稳妥。
到失去初恋，到变成众人眼中的花花公子。从专情到滥情，从滥情又回归到对陆北北的一心一意。
是她拯救了他，是她教会了他，是她告诉他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爱一个人该做的是什么。
而到现在，他再一次站在自己深爱的女人面前。他还是笨拙木讷的不知该怎样去讨她的欢心当然若是像那认识她之前几年的放纵对女人的一应手段用在她身上他会觉得那是亵渎。品网妈妈叔叔哭了暖暖似乎也觉得这样尴尬不舒服她抹抹眼泪眼巴巴的看着顾以南。
暖暖你想爸爸吗？他蹲下来在暖暖的身前她的小脸正在他的面前让他想要轻轻的亲一口。
暖暖张了一下嘴却又闭上她看一眼一边沉默的陆北北敛下长睫咬住了粉色的小嘴唇可怜兮兮的开口：在妈妈面前不能提爸爸妈妈会不高兴的暖暖！陆北北急忙开口她不想让顾以南误会她什么误会她五年来还想着他误会她告诉了女儿他什么不好。
暖暖你告诉爸叔叔如果爸爸回来你会原谅爸爸吗？顾以南握住女儿软软的小手，他殷切的目光望着近在咫尺的暖暖。她是那么的美丽，像是全世界最宝贵最该被人呵护的小公主。
暖暖眼底滑过一束璀璨的光亮，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顾以南，小小的委屈的表情让人心酸：“可是爸爸五年都没有回来了。”
“暖暖。”陆北北搂住女儿，闭上眼睛时泪滴啪嗒一下子落在女儿的丝上，“暖暖，你告诉妈妈你生爸爸的气吗？”
暖暖想了想很认真的点点头：“生气爸爸不该把妈妈一个人，丢下妈妈很辛苦，肚子里装着暖暖还要做工。”
陆北北搂着女儿的手臂更加的收紧了一些，她身子有些颤抖，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如果爸爸回来你原谅爸爸吗？”
暖暖小嘴扁了扁气，鼓鼓的嘟哝：“谁要原谅他！坏爸爸。”
顾以南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女儿的乖巧和懂事让他心酸，他知道这份乖巧和懂事下面不知是多少的委屈。
“如果暖暖还继续生爸爸的气，爸爸就不敢回来了。”陆北北忍了泪，笑着给女儿擦眼泪。她总算是明白他们的父女血缘，她无论如何都割不断。既然这样还不如就顺水推舟，如果暖暖开心她又怕什么？
“妈妈，那我可不可以不生爸爸的气，等爸爸回来帮你教训他？”她立刻开口，大眼睛满是憧憬，小手抓着陆北北的手臂抓的那么紧。
陆北北一回头就看到顾以南的目光，似是不信也似是感激，更多的却是惊喜和幸福。她不由得点点头：“暖暖不管爸爸怎么对妈妈妈，可是妈妈还是要告诉宝贝儿，爸爸很爱你，很爱很爱。”
“暖暖。”顾以南已经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心情，他向着那漂亮的小人儿伸出手，激动的指尖都在颤抖。唇角哆嗦许久他才轻喃出声：“暖暖，我是爸爸。”
暖暖的大眼睛忽然睁大，一张小嘴也轻轻的张大成O型，她愣愣看着顾以南，这就是爸爸吗？
那个总会出现在梦里模糊不清的一张脸，那个让妈妈伤心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吗？
顾以南想要搂住她，却不料暖暖无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她小脸躲在了陆北北的怀里，偷偷瞄着顾以南：“妈妈我怕。”
顾以南的呼吸立时滞了一下，他的手愣在那里，却是收不回来。他的女儿害怕他，排斥他，这样的感觉比起当时想念北北的痛苦似乎差不多难熬。
“暖暖。”陆北北看着女儿紧缩在她怀里不抬头的样子，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让她面对着一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告诉她那是她的爸爸，让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怎么去接受？
“没事，没事的。”顾以南怔怔的，看起来目光却是从暖暖的脸上收不回来，他唇角边溢出让人难受的笑容那样苦涩。
陆北北抬头看他的手缓慢的收回，又有些无措的垂下去。她说不上来一阵心酸，换位思索如果她是顾以南，如果让她看着暖暖站在自己面前却排斥她，抗拒她，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北北。”顾以南眼珠转动，落在一边的陆北北身上，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有无奈又有说不出的难受和微微的怨。
“我先回去罢。暖暖现在不认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明天再来看她。而且我现在这样确实吓住了她。”他薄唇微抿挤出苦涩的笑意，看陆北北仍是不说话，他喟叹一声，缓缓转身预备出去，目光却仍是牵在暖暖的身上挪不开。
“北北，谢谢你没有继续骗我瞒着我，让我可以见到暖暖。只是看到她，我就已经满足了。”他一咬牙逼迫自己转过身去。
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折转身子回到她跟前。他蹲下来在陆北北的面前，两人的目光平视对撞在一起，似乎含了别样的味道。他低下头，将她踩在地板上的光裸的足轻轻拾起来，包在掌心。
冷气充足的房间里，冰冷的地板砖将她的脚弄的凉的沁骨，他却是用掌心包着紧紧的握住。
“北北你现在怀孕了，更要好好照顾自己。虽然天气很热，可是也不能光着脚出来，等一会儿好好泡泡脚知道吗？”他声音沉沉却是那样的温柔，陆北北鼻头一酸别过脸握着嘴就哽咽了起来。
“别哭，北北别哭。我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是也有听过怀孕时不可以经常哭，要有好心情。”他抬手将她脸边的泪珠儿抹去，却是缱绻着不忍心挪开，低下头敛出笑意，他默默开口：“苏秦安看起来对你很好。你放心，你放心北北我会努力让自己放开手。只是不要阻止我见暖暖好不好？”
“嗯。”她使劲点头，泪珠儿却是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他信守承诺不再打扰她的生活了，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要哭？
说了不哭还是哭，是不是女人怀孕怀孕了都这样多愁善感？他强忍酸涩挤出笑意终于还是轻轻将她抱在了怀：“北北我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
他知道自己问的话根本没有意义。如果陆北北现在是一个人，他就是上入地也要把她追回来。可是现在她结婚了，有了丈夫，有了和别人的小孩，他横插进去破坏她的家庭他算什么？
陆北北忽然一把抱住了他，脸贴在他的肩膀。她有些崩溃的泣不成声哀哭却又无力：“为什么当初要出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以南我曾经有多爱你，你知道吗？和你分开我像是死了一次，和你离婚远走异乡我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转了一圈。可是你知道吗，是苏秦安拯救了我。没有他，我这五年根本撑不下来。我最艰难的时候，是苏秦安毫不动摇的陪着我。那五年的时间我不好过，可是苏秦安更难你知道吗？顾以南，苏秦安为了我和家里决裂。他找不到工作去做搬运工，不管多苦他都对我不离不弃。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我和暖暖，顾以南，在我的心里苏秦安的地位无可取代。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取代他，我不可能离开他，除非我死。”
说到最后四个字，她的声音倏忽的沉了下来，却是说的坚决而又毫不动摇，感觉到那个抱着她的怀抱变的僵硬，她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年少的时候一颗心都在爸爸的身上，她在为爸爸活。
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她整个人想的都是向毅。她在为向毅而活及至结婚时，她害怕自己沦陷，害怕自己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却又控制不住的沉浸在他所给的一切温柔。那时她在为顾以南而活，到了离婚有了暖暖，她又是为了这个唯一的让她深爱的女儿而活而现在。
她轻笑，笑着笑着眼泪就直往下掉，她余下的生命愿意全部为了苏秦安而存在。
到什么时候她才可以不用这么累，畅快的为自己活一次？
顾以南点头，却是握紧了她的双肩。紧紧抱住她，他的声音粗嘎难忍让人痛彻心扉：“我懂，我都懂。北北你放心，我不会，不会再打扰你们。”他豁然的松开她，跌撞的站起来，几步走出了客厅外面的阳光怎么这样刺眼？让他的眼眶忍不住酸痛的一片。
开了车子他犹如还沉在梦里一般，恍惚车速不快缓缓地在骄阳似火的街道上行驶。正午的街头，没有很多的行人，他打开音响又是那首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怅然想起所有的过往，他一时间失了神。
北北可以和那个人过一辈子，那么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