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北一下子吓的愣住，她就是怎么想也不曾想到，顾以南竟然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
她偷偷看他，却发现他目光森寒的一片，似乎隐忍着说不出的怒气和……那一种情绪是伤感吗？
她猜测不出，只是看着他此刻追逐着戚蓉蓉的身影的眼神，带着倔强，带着固执，还带着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期盼，让她莫名的有一些心疼。
“北丫头你过来爷爷身边。”顾老爷子笑眯眯对她招招手，似乎刚才那一幕已经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一样。
陆北北微微有些窘，却也乖乖的走了过去，顾老爷子站起来，上下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眼底的笑意却是越发的弥漫起来：“你跟爷爷过来一下…”
陆北北有些不安，回头看着顾以南，他只是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闷着头抽烟。
“没事的北丫头，跟爷爷来，爷爷有话和你单独说。”
顾老爷子握住陆北北的手，孩子一样将她向自己房间拉，陆北北无措，又不忍心拒绝，只好忐忑不安的跟着老爷子进了房间。
客厅里安静下来，夏日的风卷起窗帘，像是飞舞的衣袖，阳台上开着极其热烈的凤仙花，灿烂火红的一片，顾以南站起来，走到窗前，好像是二层的阳台上，低低的传来抽噎声，他微微拧眉，心底的烦躁越发的不安起来。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伴着燥热的风，让人心烦意乱，陆北北和爷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许久都不曾出来，顾以南平静下来，却也有些后悔，刚才直接和戚蓉蓉呛声说的那些话，似乎当真有些过分了……
“孩子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好容易现在想要结婚了，你看你还捣乱……”
“我是捣乱吗？我心里多难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二十多年了，他一声妈都不叫，我心里是味吗？现在随随便便就找个人结婚，你看看那个丫头……哪里好啊！”
“你说好不好有用吗？孩子喜欢就行了蓉蓉……”
“我就是受不了，凭什么我自己生的孩子还和我不亲……”
“别哭了蓉蓉……”
“我早就悔改了，他还给我冷脸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连他婚事都插不上嘴，我的脸往哪搁啊……”
“孩子慢慢就转过来劲了，就不会再生我们气了，没事了蓉蓉，怎么说明天也是婚礼呢，你可要漂漂亮亮的去出席……”
声音渐渐隐没，再也听不到了，直到耳边传来遥远的知了声，顾以南才醒悟过来自己竟然听的呆住了，二十多年和他们的冷战，他从未和他们说过一句话，也许，他潜意识中，是那么热切的盼望着听到他们诉说自己的吧……
“好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婚礼爷爷负责给你们弄的不出一点纰漏，你待会儿去试穿婚纱和那一顶钻石王冠，那是你奶奶当年嫁给我时的行头，我第一眼看到你啊，就知道也只有你配穿那一身……”
顾老爷子犹在絮絮叨叨，陆北北的脸却是红的煮熟了的虾一般，她扭捏不安，不敢吭声，又不敢抬头，一切都似在云里雾里一般，她竟然就要嫁了！
顾老爷子不顾她的矜持，执意抓了她的手放在顾以南的掌心里，又自顾自的说道：“总之你们两个结了婚就要好好的过日子，爷爷活着一天，就不许你们闹别扭，也不许分手。”
他最后一句话却像是对着顾以南说一样，语意深长，目光锐利。
顾以南展颜一笑，用力握住了陆北北的手：“爷爷，你放心吧，我们都听你的。”
陆北北的手被他的掌心攥的生痛，她抬头看着他，却看到他也在看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温暖的味道，她心底略有酸涩，这算是一种威胁，这算是一种承诺吗？
可是爷爷可以活到他们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吗？爷爷可以活到他们彼此没有力气换人生伴侣的时候吗？
还未曾结婚，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去吧，带着北丫头去试穿婚纱吧。”顾老爷子满意的点头，放开两人的手眼眶似乎微微的有些潮湿。
待到两人快走出客厅，他又不放心一般追出去几步，殷切的望住他：“以南，你妈妈现在心里很苦，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他一下子愣住，许久之后才缓慢的咧出笑意：“爷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调整好。”
“去吧，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爷爷再见。”陆北北回头告别，觉得那黄昏薄暮里的老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慈祥温和，她满心的庆幸，满心的安慰。
“爷爷和你说了什么？”坐上车子的时候顾以南问道。
陆北北微微一怔，想到老爷子的嘱托，就小心翼翼说道：“爷爷说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觉得我和过世的奶奶很像……”
顾以南长眉一挑，奶奶的样貌他记忆犹新，明明一点都不像的，“不见得吧？”
“我不知道，我看了照片，根本不像，可是爷爷说，也许是我那天的神情还有胆怯的样子和奶奶年轻时很像……”
“就这些吗？”他打断她，总觉得爷爷一定和她说了什么。
“就这些了……”陆北北开口，还是将顾老爷子提出的那件事压在了心底。
他似乎态度微微变了一些，闷声不吭的开车向顾家所属产业的婚纱名店驶去，奶奶当年穿过的婚纱就一直在地下储存室的玻璃橱柜里装着，既然爷爷提出让她穿这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宝贝，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曾经给奥黛丽赫本设计了无数漂亮礼服的伟大设计师纪梵希先生早已作古，可是他留下的这一件件漂亮的礼服还有顾氏家族作为传家宝流传下来的这一件复古华丽的婚纱，却仍旧是美的惊心动魄。
抹胸式样的简洁设计，大露背，窄腰，极长蓬松的裙摆，虽然不够时尚却是韵味十足，早有高级裁缝在一边等候，但凡试穿有一点点的不合身，就会连夜作出修改。
只是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那婚纱竟然像是给陆北北量身定做一样，就连顾以南都惊呆了，相差了两代的两个毫无瓜葛的女人，竟然可以共同被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所美丽。
他先是惊叹，惊叹这巧合，又惊叹她换上婚纱之后的独特韵味，可是渐渐，心底却是涌上烦躁不安的情绪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要给安小莱准备，想要安小莱享有的，他从未想过会是这个凭空蹿出来的女人……
“既然合适，那我们回去吧。”他语调低沉，平静的开口，陆北北讶异的看他，却终究还是回去换掉婚纱跟他出去。
将她送到公寓楼下，他没有下车，头也不回的说道：“今晚是单身最后一夜，陈三阿扬他们约我喝酒，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不等她回答，他立刻调转车头驶出小区，陆北北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好像，转变的有些太快了……
只是明明该感到不公委屈的人是她啊！他给脸色给谁看？
车子停在一处陌生的酒吧外面，他并没有打电话找陈三阿扬，也没有打给牧曜，他只是一个人下车，第一次没有要包厢，在嘈杂的吧台前坐定，要了一杯浓烈的威士忌。
是，他需要酒来给自己勇气，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对于陆北北，是有说不出的感情，只是他敢发誓，不会像是对安小莱那样的爱。
只是刚刚随意的喝了一口酒，就有打扮艳丽的女孩大胆的围上来，他第一次没有拒绝这些来路不明的狂蜂浪蝶，大方的请她们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