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肖走了之后,何涛把我扶了起来,她买了瓶水来给我洗脸,洗了会儿,忽然就停下手,哭了起来。
“李琅,都是我不好,是我招惹了他们,害了你。”
李琅就是我的名字,“琅”字不念“娘”,念“狼”。
我默默擦干了何涛的眼泪,亲了亲她的面颊,说:“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弱小了。”我嘴上不多说,心里却已经暗下决心,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一个男人可以一事无成,却决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哭!
将何涛送到了她家楼下,我折身往回走。我租的地方离何涛家比较远,走路要二十分钟才能到。当下我加快脚步往回走。
走了一小段,正好又经过那家叫地中海的KTV下面。这KTV简直就是我的噩梦,在这出轨,然后在这被打。我正准备继续走,却突然看见几个大摇大摆的人影跑进了商场正门。
我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是的我没有看错,就是萧肖和他的四个手下。
好奇心驱驶着我悄悄跟了进去。那一刹那,我忘记了什么叫做恐惧。
我尾随他们到了电梯门前,等他们先上了电梯,我走到电梯外等着,发现电梯到了四楼停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我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没敢坐电梯,飞快地从安全通道爬楼梯跑了上去。到了四楼我小心翼翼地扒开安全门,往KTV的大厅里望去。
只见两个前台服务员正在萧肖面前低三下四地鞠躬陪话。萧肖神情倨傲地说了几句,就比出了一根手指,那两个服务员赶紧说道:“萧哥稍等,费用马上呈上。我们这就去找经理。”
萧肖冷笑一声:“这么急着去找经理,看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说着又比了比伸出来的食指,意思是你看清楚点。
一个服务员迟疑地说:“跟往常一样,一……一万?”
萧肖“啪”一巴掌煽在那服务员脸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那服务员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只能捧着脸,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豆大的眼泪已经串成了珍珠琏。
另外一个服务员吓得站在那里不敢说话,哆嗦得高跟鞋跟不停地磕响了地板。
我算是差不多明白了,萧肖是来收保护费的。以前就在帮派影片里面见过收保护费的场景,知道这个叫做“份子钱”,今天亲眼目睹,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听到“一万”的时候,我血都涌起来了,心想做混子真好,什么都不要干,只要大摇大摆地来那么几趟,就能要到上万的份子钱。后来我才渐渐明白,混子表面风光的背后,也是付出了巨大的血泪代价的。
萧肖宛如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帝,只见他喝令道:“给我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那个哆嗦的服务员一道烟一样地跑开了。
过了会儿,一个西装笔挺,戴着眼镜的斯文中年人步子轻快地走了过来,满脸带笑。我不禁对这个中年人感到佩服,自己的服务员都已经被打了,竟然还能处变不惊,举重若轻。后来我才慢慢了解了,经商之道,和气生财的道理。作为一个商人,手无寸铁,靠的就是手腕和巧舌。
只见这中年人大步流星地朝萧肖走来,笑容满面地朗声说道:“萧哥来了,真是贵客登临!快快请坐!”说着就责怪傻站在那里的那个被打的傻姑娘:“怎么这么怠慢呢?快去给萧哥沏茶啊!”
那服务员如蒙大赦,慌慌张张地就跑开了。
萧肖也被这中年人和煦的话语包裹,一时发不出火来,俩人朝大厅的沙发上坐下,萧肖的手下在另一边一条沙发上坐下。
我对这中年人愈发佩服起来,他短短几句话,就替那小姑娘解了围,又让萧肖消了气。
中年人继续跟萧肖客套起来,一通溜须拍马,萧肖刚开始还应付几句,后来终究是少年心性,按捺不住火气,“啪”一掌拍在玻璃桌上:“欧经理,咱们废话也别多说了,今天我是替我义父来收份子钱的。”
他这一拍,场面瞬间又冷了下来。
我瞥眼间,发现大厅两边的走道里偷偷走近了几个穿着安保制服的KTV工作人员。其中两个正是上次在这被打时见到的一老一少。
他们正好在离我这边安全门比较近的走道,因此他们说话我能听到。
那年轻保安道:“张叔,怎么又是前两天那个混子,吊得不要不要的。”
被称作“张叔”的年长保安道:“小点声,小马,当心被他听见。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个就是萧肖,别看他年轻,我们都叫他萧哥的。你舅舅这家KTV,是萧哥和他义父董童罩着的。今天又到了每个月收份子钱的日子,他是来收保护费来的。”
小马不服气地道:“我们自己有保安队,凭什么要倒给他钱?”
老张拍拍小马的肩膀,说:“以后你就会懂的。冷静点,别给你舅舅惹事哈。”
小马咕哝了一句:“收就收,拍什么桌子。”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恨恨地瞪着萧肖。
那边的中年人仍然是处事不惊,满脸堆笑:“萧哥,都好说好说,只是哪里需要劳您来亲自跑一趟?你带个话,我们送到您和董爷府上去不就完了。”
萧肖见他总是啰哩啰嗦,一味左拉右扯,半天不谈个“钱”字,也是急了,道:“哼,话说得好听,只是不知道欧先生已经准备好了没有。”
欧经理笑吟吟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只深色皮箱摆在了桌子上。听到声音比较沉闷,萧肖有点坐不住,不自觉地露出牙齿笑了笑,抬起屁股又坐回去。
欧经理拨弄几下密码,打开了那个箱子,将之推到萧肖面前,笑道:“都在这儿了。”
萧肖笑着的面庞却突然不笑了,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姓欧的,你打发叫花子呢?”
欧经理讶异地道:“怎么了萧哥?有什么不周之处,您尽管说,小的一定改。”
萧肖从箱子里面一把捞起一沓厚厚的毛爷爷,砸到了桌子上,怒吼道:“欧经理,一万块就想打发我们,你如意算盘打得精啊。”
欧经理“诶”一声,似乎显得很惊讶:“之前两个月都是给您孝敬的一万啊,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萧肖跳到沙发上,一脚把皮箱踢飞:“妈的,那是以前的数了。现在兄弟们比以前更辛苦,在我们的保护下你这的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红火,难道保护费不该涨涨了吗?”
欧经理还是不急不恼地道:“萧哥说得有道理,那萧哥的意思是?”
萧肖一只脚踩到了桌子上,弯下腰正好俯冲着欧经理的脸,比出了一根修长的中指:“现在,是这个数!”
欧经理的眼睛和眉毛都快纠集到了一起,显得很是为难:“这,萧哥,十万,这一下子涨了十倍,我们小本买卖可真承受不起啊。”
萧肖的脸紧逼到欧经理的面前:“是吗?我看你这人流量已经暴增多少倍,难道这份子钱不该涨涨吗?你是觉得我在胡乱收费吗?”
欧经理目光灵活地梭溜着,突然精明地问道:“这是董爷的意思?”
萧肖“啪”一掌就拍到了欧经理的天灵盖上,欧经理立刻仆倒在桌上,萧肖掐着欧经理的脖子,脸上显得特别难看,青一阵紫一阵,眼神显得暴躁而慌乱,他暴喘着粗气:“你她妈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当然是他也是我的意思,到底给还是不给!”
欧经理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再精明也是害怕强权的,吓得不停点头,将玻璃桌案凿得“咚咚”作响:“给!必须给!”
我却突然注意到小马冲动而愤怒的表情,他低吼道:“这王八蛋,这么过分,我要给他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