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立马喊道:“损坏我舅舅场子的费用全部赔偿,以后再也不准收这儿的保护费!”
萧肖的表情十分难看,收不收这儿的保护费只怕他还做不了主,而且这样很难不传出去,到时候董童知道了他还是要挂。
但是他纠结很久,还是说道:“可以,只要你们不把这里发生的事还有我的事说出去,保护费我就表面上收一下,背后你们拿回去就是。但是一定不能让我义父知道这事,明白吗?否则在我死翘翘之前,我会多拉几个垫背的。”
他凶光四射的眼睛扫视了整个场子。
欧经理赶紧答道:“萧哥,你放心,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那你呢?”萧肖看着我说,“你有什么要求?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麻烦。如果你要封口费,也好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什么要求,让我跟着你就行,我也想混。”
没人料到我会说这么一句。欧经理、老张他们几个上年纪的人都忍不住摇头轻叹。
不过没人说什么,萧肖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可以,跟着我混,保你过好日子。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李琅,叫我狼子就好。”
我和马小飞被萧肖带到了他们的秘密窝点,在来之前,萧肖一再叮嘱我们不要乱说话,还塞给我们每人五千块。
我拍胸脯说:“放心吧,萧哥,我都是你的人了。”
萧肖“咯咯”干笑着,表情不太自然。我知道,他过了河,就会来拆桥,但是我早就有了准备。
在一间外表看上去像地下室的地方,我们终于见着了董童。
董童四十五岁上下吧,高高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室内很宽敞华丽,摆放着许多檀木、黄花梨的家具和陈设,墙上还有字画,但是一看就是附庸风雅,应该都是赝品。董童坐的地方还刻意修得凸起,比其他地方要高一截,这让他就像个教主一样。因为他距离我们较远,又因为屋里没灯,点的是蜡烛,所以我们看不清他的面目,这让他巍然不动的躯体显得更为威严。
我们越过两边许多帮派徒众,走到大厅中央,忍不住有点打哆嗦。
小马轻声对我说:“这他妈跟阎罗王问话似的。”
我轻声回应道:“可不是,算是见识了江湖中的阵仗,感觉好不真实。”
萧肖走在我们前头,突然站定,回头小声叮嘱一句:“管好自己的嘴。”然后回头朗声说道:“义父,我把那俩小子拿回来了。”
董童“嗯”了一声,光这声“嗯”,就让人感到他庞大的身体里蕴藏着很大的力量。他忽然起身,在身前的水果桌上拍了一掌。那水果桌是檀木做的,竟然也发出了一声闷响。看着他又高又胖的身体,我蓦然想到了三国时候的董卓。
只听董童用低沉的嗓音厉声道:“他妈的,还不跪下!”
我给他声音震得一哆嗦,差点真给跪了下来。
萧肖连忙说道:“义父,算了吧,免得传出去说我们蛮横霸道,只需要问清楚事实真相就可以了。”
董童又从鼻尖“哼”了一声,碎念了一句:“蛮横霸道?”似乎是在回应萧肖:“你是说我蛮横霸道吗?”
董童走到外面两步,正好站在一盏巨大的蜡烛灯具旁边,他的五官一下子被照耀的纤毫毕现。一脸的横肉,酒糟鼻子,一张大嘴,眯着的眼睛里面充满着酒色之欲以及凶蛮煞气。
“就是你们俩栽赃我义子萧肖?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然后他又故作强调的语气补充道:“乱收保护费,私吞或者挥霍帮财,那是要照规矩断手断脚的。”
我突然看到萧肖的肩膀有些振动,低头一看,果然他双腿也在发抖。看来他真是特别怕他义父。也确实看出,他义父和他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
董童左首突然站出一个老者,已经年过六旬,他半哑着嗓子道:“董爷,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帮规吧。”
这老者一看就是偏向萧肖的,而且能说得上话,德高望重。萧肖听了他的话,渐渐就不打摆子了。
董童也对这老者很是忌惮,说道:“钱伯,你放心好了,是黑是白我肯定会搞清楚的。”回头对我和马小飞喝道:“你们两个快说,我义子萧肖到底有没有乱收保护费。你信里面说他在地中海KTV一次收了十万,是真是假,有没有证据?”
我连忙说:“董爷,其实……其实我们都是乱说的。我们和萧哥确实是有些误会,所以这才诬陷了他。其实萧哥平时挺不错的,也经常照看生意,从来没欺负过我们。”
董童粗声打断了我:“胡说!你一会儿正着说,一会儿颠倒来说,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肯定地说:“确实是个误会。”
我都已经一口咬定了,董童也没有办法再怪罪萧肖。但是他还想扣留我们,也被萧肖几句话帮我们解了围,送我们出来了。
萧肖一直把我们送进了一条黑不隆冬的巷子,我和马小飞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果然突然之间萧肖打了三声响指,他的人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共有八个。
萧肖立马变了脸色,捉住我的下巴:“今天算你识相,以后要是还敢威胁我,或者让我知道你还要动什么心思,你就死定了。知道了吗?”
我点了点头,无奈笑笑,果然老大都是靠不住的。
“还他妈想当我的手下,想得美!”萧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看在你还识相的份上,就饶你一回,再让我遇见你,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只是点头,没有表情。
萧肖放下我的下巴,对马小飞腿上踹了一脚,马小飞倔强地咬了咬牙帮,但是终究没有发作。
“不服气是吧?”萧肖又给了小马一脚,“记着,以后还是要按时给老子交保护费。听到没有!”
我捅了捅小马的胳肢窝,小马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但还是点了点头。
“滚吧。”
萧肖命令之下,我拉着小马赶紧跑掉了。
跑远之后,小马愤怒不已:“这狗日的萧肖,说话不算数,我吊他老母!”
我苦笑一声说:“算了吧,这种人说的话怎么能做得了数的。这个世界不会偏爱弱者,弱肉强食的规则永远不会改变的。”
小马接不上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自顾自地一路咒骂。
这时天色已经大黑了,我们回去必经一条幽深的城中村小巷,这里不知怎么都没什么人。我知道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你一直鬼鬼祟祟地干嘛呢?”小马推了我一把。
我一边保持警惕,一边回答他:“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然呢?”
见我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小马急了:“快快,快告诉我,你怎么老是一肚子的唧唧歪歪,有什么快说好吗?”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那好,我问你,你看出来董童和萧肖之间的微妙关系没有?”
小马疑惑了:“微妙关系?我就知道他们是横塘双豹,一对叔侄啊。”
我只得继续说道:“你仔细回想一下,董童在提到萧肖的时候,前面必须冠以一个'义子'的称呼。”
“这没什么奇怪,他们本来就是相认的父子啊。”
“可是有必要一直在外人面前这样强调吗?难道别人不知道吗?其实这就是董童贬低萧肖的一种方式,让外人还有萧肖都要记得,他董童才是真正的老大。”
小马似乎有些懂了,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我继续说:“我注意到,萧肖是很害怕董童的。而且你想想,即便萧肖侵吞了帮产,如果董童喜爱这个义子,应该是尽力帮他遮掩才是,为什么他还非要强调侵吞帮产是要断手断脚的呢?可见他把这当作了对付萧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