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清一直守在浴桶旁,见慕有思脸上红晕褪去了,才稍稍安心。
这又替她抚平了皱着的眉头。
慕有思悠悠清醒了过来。
待穿戴好,才像慕时清问起方才的事。
“妹妹,那酒……好像有问题。”
“大姐姐酒量不佳罢了,日后还是喝些淡茶。”
罗月害她的事,慕有思不必知晓。
“公主并未责怪便好。”
这前边宴会并未结束,慕时清自是不能一直守在这儿。
慕淮这几日都着重于与这皇都的京官儿打些交道。
吃了多少闭门羹,受了多少冷眼?
升官凭的不是生硬捏出来的交道,而是自己的本事。
人前人后何人不是为了自己着想?
慕淮并非没有本事的人,只是急功近利了些。
慕时清并未当着慕淮面说这些,顺他心意吧。
慕时清查看了番屋里点的熏香,确保无事后才离开。
歌舞已经结束,罗月也被送回了罗府。
众人皆举酒洽谈,无人笑谈方才事。
世上最挡不住的莫若这言语,寻个时机便破土而出了。
只看罗尚书压制住流言的速度如何了。
慕淮见慕有思并未同慕时清一道回来,心中气恼。
慕家本就是无人认识,备给公主的贺礼在这些如麻的好物件里也算不得什么。
慕有思也算是慕家目前唯一的嫡女,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面。
都让人看了笑话去。
“清儿,你大姐姐如何了?怎么不随你回来。”
慕时清端端坐下,“大姐姐不胜酒力,此刻还昏昏沉沉的,怕是不能入席了。”
慕淮面露不满,仰头喝了一杯酒。
杨姨娘见状,也只好宽慰道:“既如此,便别为难大小姐了,只需以后莫再带着就行。”
日落,席散。
离去时,免不得就听了些闲言碎语。
“真是什么人都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些人也能参加公主的生辰宴,门槛真够低的。”
“真是降了我们的身份。”
慕淮捏着拳头,杨姨娘在一旁不停的宽慰。
慕时清刚将慕有思扶出来,便听见这些。
“都是有些白发的人了,就莫要做这长舌妇。”
“清儿!”杨姨娘惊呼。
面前几人皆着常服,但绝非常人。
慕时清这般直冲冲上前回嘴……
“诸位皆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公然议论,不觉脸红吗?”
“你!小丫头,莫非我们说的不是实话?”
慕时清淡笑,“敢问各位是否第一次见到我们。”
“那是自然,若要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是识得的。”
“既是头一回,而又不了解,这般妄下定论,怕是不妥。”
慕时清语气极平和,仿佛只是身在一场闲暇的谈话。
杨姨娘还是紧张着,不时的瞟着慕淮的脸色。
“有何不妥,这摆明了的事,与你们共处一地,的确是降了我们的身份。”
“真的所言即事实吗?”
“小丫头,你这存心和我们过不去。
“同她废话做什么,不过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丫头。”
三人说罢就要离开,慕时清倒不阻拦。
他们只是心觉说不下去,不在理罢了。
直接离开,若她执意争执,便成了胡搅蛮缠,就真引得旁人注目了。
慕淮并未呵斥她,而是等待下文。
“走吧,后日是哥哥的大日子。”
杨姨娘拿手绢轻拭额上细汗,还未从方才慕时清之举缓过神。
老爷今儿是怎么的,按理说,清儿这般不顾慕府,他应是会发怒。
若是惹来了大祸患,那可如何是好?
可老爷如此平静,仿佛赞同了清儿的做法。
几人上了马车,慕淮唤了慕时清同坐。
“你不怕爹责怪你吗?”
“责怪与否不重要,那三人德行有失,就算在朝为官,也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人。”
慕淮脸色一沉。
“清儿,朝堂之事变化莫测,你怎知他们无所作为?”
“女儿见识浅薄,只知做大事的人有两种,一为有谋有略而不骄不躁,二为清正廉洁德行皆具。”
慕淮为了这官位而忍气吞声,本是一个聪明人,却为此糊涂了。
慕时清不直白指出,而是自己去做了这看似无利的行为。
的确轻易瞧不出他们的官职,可不论多高,若要往长远看,都是无用的。
“清儿…”
慕淮其实能明白些什么,只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慕时清嘴里说出的。
“有能力的人,不会只求着旁人,父亲,你且安心。”
慕时清一席话堵住了慕淮心中的一切疑问。
他知晓了慕时清的意思。
只是不想她竟以这种方式来告诉他。
若是直言不讳,自己或许听不进去。
自己这些日子四处送礼,实则四处碰壁。
本就是锦安的知县,应一心为了锦安。
只是这道理,竟由他的女儿告诉他。
“待恩儿考后,便尽快回锦安吧。”
“好。”
回去后,杨姨娘又拉慕时清去问了方才之事云云,得知慕淮并未责怪她,这才舒了心。
待杨姨娘离开,慕时清才发觉窗外一只信鸽在徘徊。
打开窗子后,这鸽子稳稳停在慕时清的手心上。
慕时清取出信鸽脚边拴着的小信条。
“看看你身后。”
慕时清转身,见柳槐叙正惬意的喝着茶。
“无趣。”
柳槐叙猛的跳起来,“怎么无趣了,我这可是给你的惊喜。”
慕时清放走信鸽,关了窗。
“你怎么进来的。”
“这又不是什么严密把守的重地,我怎么不能进来了,别说这儿了,皇宫我也是来去自如。”
柳槐叙笑眯了眼,“小清清,若行,你练的如何了?”
慕时清并未回话,而是取出若行,即刻吹了一曲。
“不错不错,果真天赋极佳。”柳槐叙拍了拍手。
“若换了旁人,这短短几日,怕是还找不着调儿呢。”
慕时清放下若行。
“得柳大师的夸奖,自会继续精习。”
“哪里哪里,假以时日,这大师之称,更适合小清清。”
“换个别的称呼。”
“为何?”
“你我不过相识几日,何必如此亲昵。”
柳槐叙撇了撇嘴,佯装委屈。
“明明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也抵不过一遇即欢的感情嘛。”
慕时清无奈,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夜深了,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