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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塔林篇 PART 2

黑暗,如同流水般在这深幽的巨洞中不停徘徊,六名精兵已经下降了许久,在强烈的信号干扰下,他们的许多电子仪器已无法正常运作。士兵们不知道自己下降了多深,也不清楚下降了多久,六人相对无言,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越发地感到疲倦与失望。

六号从下降开始一直闷着声,现在,他正一手拉着绳索,一手鼓捣着手中的蓝色小球。士兵使劲摇晃小球,眉头微皱,无论他如何调试,这东西却怎么也无法正常运作起来,只能傻乎乎地渗出蓝色光晕,这顽童一般的小东西,看来是不能用了。

三号瞥向六号,又看了看直直盯着六号的四号,随即将手伸向腰上的小包,在喃喃自语中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士兵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棒子。四号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来,他本就喜欢科学,在072中也可以算作一个移动的后勤技术保障部,别看他平时傻乎乎的,却饱读诗书,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略知一二,大多还能津津有味地给你解释出来,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百科全书了。

四号紧盯着三号手中的红色小棒,惊讶之色溢于言表:“这,这不是镁照明弹吗?这种老古董你都有?”

三号抬起眉毛笑了笑,又慢慢板下脸来,一手指着四号,说道:“老四你记住,机器这东西,用用就行了,别太依赖它。”说完,他再次看了看这照明弹,并将它往石壁上猛力地一擦。

“熊——”耀眼的白光击退了黑暗,温暖却刺眼的白光充斥在六人周围。三号虚着眼睛,丢下照明弹,单手抓住能量索,静静地等待它下落。

白光渐渐变得细小,微弱,力奇眯起双眼紧盯着那团白光,像是要从其中找出什么稀世瑰宝一般。突然,白光转了一个弯,嗖地窜进了石壁之中。力奇瞳孔微缩:它,它被吸进去了,被吸进了石壁里?

四号也看到了之前的场景,他仰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道:“若不是那下面有一个较大的空间,造成了气压差的话,照明弹不可能被吸进去。除非——有其他人为的东西在作祟。”

“也就是说——”三号活动着颈部,“我们可能到地方了。”

……

时间慢慢推移,六人在发现入口后加快了下降的速度,现在他们离照明弹被吸入的地方,应该很近了。果然,在继续下降了一两百米后,队员们在石壁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就像一个被刀硬生生划开的大肚子一样。看来这儿,应该就是那地下设施的入口了。

六名特种兵挂在豁口边缘,力奇朝向六名队员,按下头灯,将它关闭,并带上夜视仪,五名精兵也立即戴上夜视仪。在这种未知的的地方,还是不要暴露自己为好。现在的他们,没了之前的松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严肃与沉默,和一种士兵独有的刚强气质,为一切突发事物做好准备。在检查好自己的装备后,同行六人,毫不犹豫地进入了那幽深的豁口。

手中的套筒散发出极为微弱的紫光,周围的裂片在筒口组成一个小小的枪管,剩余的裂片,便附着在套筒上那散发着紫光的缝隙之间,掩盖住那本就奄奄一息的紫光。六人闭口不言,脚步轻盈,现在,他们已然成为了黑暗的朋友。

寂静,侵蚀着这个黑暗,了无生机的地方,一条油油的管道,在本就狭窄的通路顶端弯弯曲曲地延伸着,钻进那渗人的黑暗中。一声声兽吼不时从通路前方传来,微弱,却扎耳,但也让六名精兵确信了自己是来对了地方。但这地方,可真叫人毛骨悚然啊!

戴着夜视仪,视线受阻,走在前方的力奇非常小心,可那如同近视般的视力也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这地方,可是充满了未知,有些实在不易察觉的东西,力奇也没办法全都注意到。

沉默的时光飞速流逝,很快,力奇便透过夜视仪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微弱的亮光。他缓缓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队长单掌上抬,做出了一个加速前进的动作,并加快步伐向前方走去。

“咔。”清脆的响声从脚底传来,力奇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心里咯噔一下,扬起眉头,缓缓地看向自己的脚,只见他脚下的石板陷下去了一小块。

“跑——!”

力奇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他大跨步向前冲去,五名特种兵也反应极快,紧跟着力奇飞速奔跑了起来。

“嘭!”一声巨响,三号身后的管道猛地炸裂开来,大量油光闪闪的黑色液体从管道中喷涌而出,如烂泥般瘫向地面。但片刻之后,液体竟开始蠕动起来,它不停地变换着形态,似有形,似无形,一阵阵刺耳的叽叽声从里面传出,这东西像是有着生命一般,似那决堤的洪水,朝着殿后的三号喷涌,蔓延而去。

士兵的双腿飞速交叉,他紧咬着牙关,呼吸急促,根本不敢看那追在他身后的,发出刺耳叽叽声的黑色液体。阵阵恐惧使他双耳嗡鸣:再快点,再快点!我还没来得及祭奠我的姐姐,我的队友仍然需要我,我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前方的亮光越发明显,三号看到了希望,他奔跑得更加迅速,出口就在前方,而那恐怖的黑色液体也加快了速度,尖利的吱吱声越发清晰,他们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洞外是一个悬崖,而离悬崖不远的另一边,是一块巨大的空地,072的五名名队员都已经平稳落地,只剩下了三号,他就在洞口了!

“喝!”三号猛力一跃,双脚的气动装置嗖地喷出一股气体,他悬飞在空中,伸出手想要抓到崖边,可距离,好像还差那么一点……

“抓住你了!”力奇趴在悬崖边,拉住了三号的手腕,他的套筒立马与后者的套筒吸附在一起。

力奇咧嘴大笑:“快!我拉你上来!”

三号刚欲伸手,却觉得小腿凉呼呼的,他朝下一看,随即瞳孔一缩——那黑色液体正发出刺耳的尖利声响,迅速地朝他大腿爬去。

“队长!”三号满脸惊恐,他失去了对小腿的知觉。

“什,什么?”力奇的笑容缓缓凝固,眼中浮现出了一个特种兵多年没有表现出的惊慌,随后,他便在三号的腿上,发现了一大团黑色的液体。那可恶的东西正蠕动着,吱吱叫着,并快速地朝三号的身体蔓延而去。

“啊——!”三号撕心裂肺地叫喊,表情狰狞,“怎么办,队长我,呃……我该怎么办!”

力奇面露苦色,眼神闪烁,他死死盯着三号身下的黑色粘液,大脑却一片空白。

短暂的时间里,黑色液体便已蔓延到了腰部,三号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喘着粗气看向自己的身体,眼眶发红:“看来,截肢也来不及了……”

“不不不,我们会救你上来的,好吗?”泪水滴落,力奇的语气显得恐慌而无助,“塔力,别这样,我们会,会让你活下去的!”他哽咽了一下,试图拉起士兵,“别放弃,求求你,至少不是在这儿!”

说话间,那黑色液体几乎已经爬到了三号的颈部,他强忍着痛苦,表情扭曲,呼吸急促却微弱,晶莹的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啊——!抱,抱歉,队长,你不能沾上这东西,我不能拖累你们,我也,呃……我也不想死啊!”说完,他猛地一拍手臂,卸下了套筒,随着无情的引力,落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眼泪脱离,漂浮空中,反射出力奇绝望的尖叫。

泪珠晶莹飘散,闪烁分离,三号别过头去,不再看眼前的队长,他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许多事没来得及做。

可一切的一切,却在这时,戛然而止地画上了句号。

“塔西,我来陪你了——”士兵闭上双眼,任由那黑色液体包裹住自己的脸庞,剧痛缠身,失重感,尤为地强烈。

“塔力!塔力!”力奇紧紧地咬住牙齿,一滴滴眼泪从他眼中渗出,“是我害死你的啊——”他趴在崖边,呆呆地看着三号掉进那黑暗的深渊……直到寂静吞噬了一切。

其余四名队员也都眼眶湿润,牙关紧咬,但他们也无能为力。四个塔林年中,六名士兵并肩作战了无数多次,他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战友,更像是一种割不开的纽带,一名队友的牺牲,带来的可是全队的伤痛。

“操你妈!塔力!”五号含着眼泪,情绪爆发,“你他妈为什么不跑快点!你说了,你说我们退役后一起去泡妞的,你现在一个人……你什么意思啊!”

“别,不要这样。”四号在一旁轻拍五号的肩膀,他强忍泪水,但同样因悲伤而不住颤抖。

“别碰我!操——”五号甩开四号的手掌,缓缓跪下,情绪崩溃,在啜泣中失去了声音。

良久。

力奇吃力地把自己撑起,眼泪已经干涸,他是个理智的队长,知道这时不能去传播负面情绪。他缓慢地站了起来,虽然眼中充满悲痛,但士兵的表情,却意外的平静。他扯下三号的套筒,挂在腰间,对着四名队员轻声说到:“072,为三号默哀。”

六号将视线移开悬崖,撑住墙壁看向力奇。

五号抹干泪水,双眼通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四号扶着五号,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二号站在力奇身旁,紧捏着胸前的狗牌,他的手不住颤抖。

士兵们听言,卸下套筒,单手紧握于胸前,闭上双眼,为三号默哀。

许久,力奇睁开双眼,他脸色阴沉,对五名队员说道:“走,前进。”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

“三号,我们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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