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肠男生再次展现了他热心肠的一面。
他从林狄雅的手中接过一大一小两个塑料袋——若不是林狄雅说什么都不肯,他会承包所有的袋子——和林狄雅并肩朝他们所住的单元楼走去。
“每次遇到你都给你添麻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提着一个塑料袋的林狄雅觉得轻松了太多,由衷地向男生道谢。“太谢谢你了。”
“你太客气了。若是我没遇上你提着这么多东西,自然没法帮你。既然遇上了,我就不能视而不见。邻里之间相互帮助本就是很平常的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男生的音调里不如相遇时那么沉稳,微微抖动,那两个袋子委实不轻。
“我来开门,请进。”林狄雅打开钢化玻璃门,等男生进去才关上。
进了电梯,林狄雅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男生却没有这么做。“把袋子放下吧,我知道它们有多重。”
“不用,一点儿都不沉。”男生喘了口气,续道:“我就当锻炼身体了。”
“放下吧,一会儿还得麻烦你帮我送到家中,不耽误你锻炼。”林狄雅很奇怪他明明已坚持不住,为什么偏偏不肯承认。
“也行,你一定要让我把东西送到你的家中,我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锻炼手劲儿的机会。”男生放下两个袋子,偷偷地吁了口气。
林狄雅觑着他偷摸地按摩小臂,想笑又不能笑,觉得这个仅有一面之缘饿男生有些可爱。
电梯的门打开了。男生抢在林狄雅之前,抓起三个袋子。“没有几步路了,你不要跟我抢了,我要趁此好好锻炼锻炼。”
望着热心而好面子的男生的背影,林狄雅摇了摇头,心中却对他充满感激之情。
“辛苦了,谢谢你。”林狄雅将男生让进来,从袋子里翻出一瓶维生素饮料,递到他的面前。“给,出这么多的汗,应该尽快补充水分。”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灯光的照耀下,额头亮晶晶的男生接过红色的饮料,一下喝了小半瓶。“东西已经送到,我该走了,再见。”
“等一下。”说实话,林狄雅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叫住男生,任由潜意识主导她的言行。“你帮了两次,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男生搔了搔湿漉漉的后脑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咧嘴一笑,“我也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我住在哪里?”你都来我的家里两次了,还不知道我住在哪里,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没留意门牌?“我叫林狄雅,住在一零四室。”她有感于男生的相助,而且遵循“女士优先”的原则,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林狄雅,林狄雅……”男生轻声咕哝着,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
“怎么了?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林狄雅歪着头问,难道他以前听过这个名字。
“等等,我记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却想不起来了。”男生摇了摇头,叹口气,貌似有些失落。“我走了,拜拜。”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若不是因为他真心实意地帮了她两次,林狄雅真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瞧我这记性!”男生抬起手捏了捏额头,懊丧地说:“还没到三十呢,却总是忘事情!我叫顾晓明,破晓时分出生的,所以父母给我起了晓明这个名字。咱们互报了姓名,算是正是认识了。”说完他郑重其事地朝林狄雅伸出手。
前一秒懵懵懂懂,后一秒一本正经,林狄雅有点儿摸不准顾晓明的行事规律。她一边伸出手,和顾晓明的手握在一起,一边说:“很高兴认识你。”
顾晓明握着林狄雅的手上下摇晃了两下,然后松开手,笑道:“是不是太正式了?”
听到他的话,林狄雅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当场晕过去。主动握手的是你,现在又说太正式,这个人为什么做起事来颠三倒四,说变就变?看在顾晓明热心相助的份上,林狄雅忍住了。“你住哪里?”
“一零八室。”顾晓明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看向林狄雅,“时候不早了,还有人等着我视频通话呢,再见。”
“再见。”林狄雅朝顾晓明挥了挥手,后者微微笑了下,转身走了,顺带着关上了门。
周末了,似乎每个人都有事情做,有的忙着去酒店,有的要视频通话……哎,林狄雅望着紧闭的防盗门,轻轻地叹口气,打算收拾买的东西。咚——,咚——,咚——,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会是谁呢?
“谁啊?”林狄雅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问道。
“我,顾晓明。”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难道落下东西了?林狄雅扫了一遍刚才顾晓明站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她打开门,看见顾晓明站在外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忘在我家了。”林狄雅打破沉默,却触及顾晓明的伤心处。
顾晓明尴尬地笑了。“我确实忘了件事情。那个……那个明天你上班吗,或者明天你有什么事情吗,比如和朋友出去逛街之类的。”
林狄雅摇了摇头,顾晓明也触到她的伤心处。
“太好了!”顾晓明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掌,欢欣雀跃地望着林狄雅。“明天科技工业园有一场智能机器人博览会,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有两张门票。”
虽然眼前的男生曾帮了她两次,但林狄雅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尚没有到一起出去逛街的程度。我为什么不先问他什么事,再告诉他明天自己有没有安排。林狄雅有点儿懊悔,拼命思索如何拒绝他。
“你没有兴趣吗?”顾晓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和沮丧,马上又露出微笑,只是有些勉强和别扭。“没关系,我早该想到没有几个女生对机器人感兴趣的。对不起,打扰你了,再见。”
机器人?林狄雅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些什么,但顾晓明已准备离开,她没有时间细想。“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博览会?我没听清楚。”
“智能机器人博览会。”顾晓明礼貌地回答,整个人却没什么精神。
“有没有智能居家机器人?就是那种既可以帮助人们打扫卫生,做家务,又能陪伴老人和小孩的智能机器人。”模糊的谜团一下变得清晰凝实,林狄雅说出了投资项目书中所说的机器人。
“应该有吧。我不是很确定,因为我觉得你的描述不是很具体,太笼统了。”
尽管顾晓明帮了林狄雅两次,但这么直白的话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仍显太过突兀,甚至有些让人下不了台。然而林狄雅丝毫不以为意,她一心只想多了解与正在进行的项目有关的事情。
“我可以去吗?”林狄雅当然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但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她不好答应顾晓明。
“当然可以。”顾晓明马上精神起来,几乎要在楼道内上演滑跪庆祝了。
“不过,我得把门票的钱给你。”凭白无故地接受异性的邀约还是让林狄雅觉得有些不妥,她不想一下就和对方走得太近。
“钱?不用,不用。”顾晓明摆着手,说什么不肯要林狄雅的钱。
“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只好不去了。”有的时候哪怕眼前堆着金山银山,底线和原则也是不容逾越和破坏的。
“真是伤脑筋。”顾晓明捏了捏额头。林狄雅注意到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比大多数女孩子的手指还要好看。“实话告诉你,这两张门票我一分钱都没花,如何要你的钱?”觉察到面前女孩怀疑的眼神,他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从事的工作跟智能机器人领域很贴近,常常在网上发布一些博客文章。慢慢地,积累了些粉丝,有了一点点名气。这次的机器人博览会是由我发表博客的那家网站赞助的,所以他们送了我两张门票。这么说,你总该信了吧?”
莫非他就是所谓的程序猿?林狄雅眨了眨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顾晓明。格子短袖衬衫,过膝的牛仔裤,深棕色的凉鞋,赤裸的双脚,和网上流传的程序猿画像倒有几分相似。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顾晓明被林狄雅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一位上身穿着白色背心,下面穿着灰色宽松大裤衩的老人摇着蒲扇走过,一边走,一边板着脸观察林狄雅和顾晓明,冷冰冰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
“哼!”等到老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顾晓明朝着那个方向犟了犟鼻子,冷哼一声。
“我们明天几点去?”林狄雅也不喜欢老人的神情和眼神,却没像顾晓明那样对其嗤之以鼻。
“你答应和我一起去了?真是太好了。”顾晓明又搓了搓双手,舔了舔嘴唇。“明天早上八点,我来叫你。”
“好。明天我请你吃早饭和午饭,不要跟我争,否则我便不去了。”
“你真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孩。既然你坚持,我就不勉强了,咱们一言为定,明天见。”
顾晓明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林狄雅目送他离开,回到房间,关上门,锁上,转身看见地上的三个塑料袋,不由得愁上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