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勇扛着左寒星从角门进入县衙后院,天已经黑了。但是前院还是传来一浪又一浪的抗议声,凌州百姓仿佛打了鸡血一样,也不饿,也不渴,怕怨愤都撒到田不弃身上。田不弃万万没想到,他走了那么多道手续,一点也没用上,麻烦没从上层来,反而是治下的百姓首先发难。
后院就是客馆,史勇把左寒星扛到丹阳子的房间里,把他放下来,然后就出去了。小迷糊也不知道踪影,可能是去看热闹了。左寒星恢复了自由,下身也不麻痹了。他转了转眼珠,就想要逃走,他身上的伤都是皮里肉外,之前丹阳子封住他穴道的钢针早就被取下了。丹阳子坐在案前,背对着他忙活着什么,他的云纹剑就放在身边。左寒星轻轻拿起来,右手握剑柄,左手拉剑鞘,又拉,再拉,可惜宝剑就像锈死在剑鞘里面一样。
左寒星放弃拔剑,就把剑顺过来当做铁棍,兜头就是一棒,当他刚把剑举起来的一瞬间,丹阳子好像伸个懒腰,他的肘部闪电一般撞到左寒星的小腹,正好是丹田部位,就是蜻蜓点水那么一下,左寒星就觉得丹田一热,然后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砰”地一下爆了,他浑身一软剑就掉在地上,两只胳膊就像是突然被人折断一样无力地耷拉下来,然后全身开始凉,从丹田开始向四周扩张,左寒星就这么站着,浑身凉透了,变得硬邦邦,只留下个能活动的头。
丹阳子还是没回头,继续忙活他的,好像在捣药,大石臼叮叮当当地响着。左寒星喊:“喂,大侠?我怎么动不了了?”丹阳子还是忙活自己的,他不理左寒星。左寒星又喊,丹阳子还是不理他,只是把石臼里的白面儿倒出来,掺在茶水里,然后晃了晃。丹阳子这次啊回头,手里晃着茶碗,对左寒星说:“张嘴!”左寒星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呀?”然后乖乖地把嘴张开。丹阳子说:“巴豆!”左寒星刚咽了一口,就把嘴闭上了,丹阳子强迫他喝,这小子死也不张嘴。丹阳子喊:“小迷糊,快来帮忙!”
小迷糊答应一声,两手黏糊糊的从外面跑进来,丹阳子说:“撬开他的嘴,我要给他灌药。”小迷糊上去扳住他的上下颌,就想给牲口贩子看牙口一样,可左寒星也有个拧劲儿,咬定青山不放松,那黏糊糊的东西弄了左寒星一脸,连牙上也有。左寒星忽然举得味道不对,就说:“等会儿!”小迷糊放手看着他。左寒星紧紧鼻子问:“这黏糊糊的,是什么?”小迷糊说:“牛屎呀!”左寒星恶心死了,长着大嘴干呕,小迷糊再也没放过机会,上去撑开他的嘴,整得左寒星像只鳄鱼一样。丹阳子也皱着眉头,把巴豆灌进左寒星的嘴里。左寒星觉得无比恶心,但是身体却没任何反应。
丹阳子说:“快让人把他架到茅厕去。”小迷糊还不以为然,晃着两手牛粪说:“等我刷完马槽!”丹阳子差点跳起来,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马槽?”小迷糊说:“是啊!我去哪儿找个那么大的木盆呀,又要长条的,又要没用过的,又要用黄石熏烤,我觉得马槽就行,刷得干干净净的,再用滚开的水烫上几遍。”
小迷糊又把嘴凑到丹阳子的耳边说:“本来找到一个差不多的,也是木头的,跟你说的还很像,但是觉得不合适,就没用。”丹阳子眉头舒展,露出笑容说:“怎么不用?我可是朝廷派来的,有御制令牌,什么都可以征用。你说,在哪?是什么?”小迷糊诡秘一笑说:“是老知县田大人的寿棺。”丹阳子还在琢磨,左寒星旁边噗嗤笑了一声,丹阳子这才明白过来,伸手要去打小迷糊,小迷糊笑着跑开了。
这时候,就听见左寒星下盘咕噜噜一声响,丹阳子大叫:“不闹了,快带他去茅厕。”两名差役跑进来,和小迷糊一起抬着他出去,刚出去就听到难以名状的声音传来,满院子开始弥漫恶臭。丹阳子抓起一把艾蒿,点燃在屋子里炙熏起来。
这时候,史勇带着几个人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皱着眉头问:“怎么这么臭,是谁拉在裤子里了?”丹阳子微微一笑说:“一点点误差,给他排排毒,然后就要开始给他脱胎换骨了。”
史勇指着那些包裹说:“干净的白棉布,石英,云母,食盐,糯米,花椒粒,剃刀,都齐了,您要的铁锅和冷流装置,白麻布和皂角,我住处就有,马上就去拿,我也让人去打造了,一会儿就能拿过来。就是你要的那紫河车我跑遍药铺都没有,正巧赵四郎家母驴赶巧生产了,我不知道驴的跟人的有什么区别。”丹阳子一听,颇感兴趣,就问:“那驴的胎衣在何处?”
史勇朝门外指指:“我怕上差忌讳,放在门外了。”丹阳子连忙说:“快拿过来,小心腐败了,就不能用了。”那母驴胎衣就放在门外的两只相扣的大海碗里,被差役拿过来时,连碗都还是温热的,证明确实是新鲜的,刚刚排出的。丹阳子十分满意,他在海碗周围撒了一圈儿花椒粒,又念了几句岐黄决,这才放心。史勇就告辞走了,那些差役们也跟着走了,这是事先就交代好的,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任何人知道,这才向所有人保密。这样做的弊端就是往后的工作都要仔细干。
这时候小迷糊捏着鼻子从外面进来,埋怨丹阳子:“你派给我的好差事,他拉完了,连肠子都差点拉出来,肯定已经干净了,下一步怎么办?”丹阳子还在清点东西,头也不回地说:“拉完了,就去洗洗干净。”小迷糊沮丧地说:“真晦气,是得好好洗洗。”丹阳子这才回头说:“没说你,给他洗洗干净。”小迷糊更不情愿了,起身要走,丹阳子递给他一样东西说:“拿上这个。”小迷糊一看是剃刀,还是新的,光闪闪的,小迷糊不明白用途,就问:“那小子也没胡子,难道是要煽了他?”丹阳子说:“刮毛,全身上下的毛。”小迷糊问:“裆里的也刮?”丹阳子点头说:“全部,一根都不要剩。”
小迷糊把剃刀扔到一边,转身就往外走说:“算了,我不干了。”丹阳子追上他,问他:“你还想回山上吗?”小迷糊点头。丹阳子说:“上山就得我跟着,现在我根本不跟你上山,就得再造一个我出来,代替我,让造出来的我跟你家奶奶成亲,对不对?”小迷糊又小声重复一遍说:“也对!”丹阳子说:“为了你能上山,为了我不用上山,咱们就得保守秘密,自己把工作做完,明白?”
小迷糊这才消气说:“明白!但是,你不是华山派的吗?有道行,把左寒星变成你不就行了?”丹阳子无可奈何地笑了,说:“我可以把他的模样变得跟我一样,也能把他变成一条狗,一头猪,可那都是障眼法,片刻之间没问题,但你家奶奶是傻子吗?”小迷糊摇摇头。丹阳子继续说:“左寒星上山,一会儿就露出马脚了,如果她知道你糊弄他,你还能活吗?还能继续在山上当一个逍遥的小山贼吗?”小迷糊没说话,起身就去拿剃刀,丹阳子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喂?!”小迷糊站住,回过头,是凶巴巴的表情问:“还干嘛?”丹阳子说:“拿上麻布和皂角,给他洗的干干净净。记得刮毛的时候小心点,如果他变成太监,你家奶奶可是要退货的哟!”
小迷糊又气咻咻去拿皂角和麻布,他准备把左寒星的皮都搓下来。不为别的,就是憋气,如果折磨这个死淫贼,小迷糊能想出一百零八种方法,但是要伺候这混蛋,他就想无端发火。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左寒星的惨叫:“你干什么?干什么吗?怎么碰那里?哎呀,哎呀!我不玩了,真的不玩了。哎呀,流血了!”
丹阳子回屋,再次清点准备的材料,他得整理好思路,只要少一项,实验就算失败,那左寒星就得死在这里,一定要慎之又慎。左寒星不能死在自己手里,他的刽子手应该是猪婆子,让他再多活几天吧!让他死得再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