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宇帝俯身于案前,桌案上的公文一摞摞,堆积如山。宇帝边批阅着公文边皱着眉头叹气。一旁的管公公递上茶点,对宇帝一脸关切地道:“陛下,不如休息一下吧,陛下从午后到现下,滴水未进,晚膳都未用,忙碌至此,老奴实在不忍啊。”“唉......”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近几月来,边关连连来报,说凉、汉等几个小国于我边境时有动作,并不安分呐,你瞧,”宇帝伸手指向桌案上的公文,“这些个奏折又是向朕禀告此事的,朕必要尽快有所决策才是,眼下,哪里吃得下啊......”“老奴迂腐,国家大事老奴自是不懂,老奴关心的唯有陛下,陛下若因操劳国事食不下咽,那少用些茶点也是好的,切不可劳坏了身子啊。”管公公温和地劝说着。宇帝摆了摆手,“还是不了......”抬眼便望见管公公一脸的担忧与关切,随即又招招手,“罢了,难为你这片心意,朕便用些茶吧。”“哎,好嘞......”管公公瞬时转忧为喜,忙不迭地赶紧呈上茶水。眼看着宇帝喝下,劳心费神了这么久,宇帝也确是累了,将茶水一饮而尽。管公公不禁笑逐颜开道:“陛下,再来一杯吧......”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一声响亮的通传,南后踏进殿来,管公公见是南后到来,不由得喜出望外,急忙俯身行礼,南后也正要向宇帝行礼之时,却被宇帝扶起,宇帝温和地微笑道:“皇后深夜前来,朕知你是放心不下来看朕的,就不必拘礼了。”南后依旧微微俯身作了个揖,道:“臣妾听闻陛下从白日里便在批阅公文,一直忙碌到现下,晚膳也未曾用,”说着一脸关切的神情抬手抚过宇帝的鬓角,“陛下如此这般案牍劳形如何是好,臣妾是再也坐不住了,便备了几样家常小菜带过来。”南后转头示意一旁的侍女,侍女急忙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饭菜一一摆好。
南后继续道:“这些都是陛下平日里爱吃的,皆清淡可口,不管怎样,陛下多少用些才好,也好让臣妾安心。”管公公一旁望着这一对鹣鲽情深的帝后,暗暗地放下心来,“陛下最听皇后娘娘的话,只要有皇后娘娘在,老奴也可高枕无忧了。”管公公会心的一笑,随即对着殿中的其余人一挥手,很识时务的带着大家悄悄退下了。
宇帝看着南后道:“淮月,”南淮月便是南后的芳名,每每私下无人时,宇帝便是如此称呼自己的爱妻。“有心了......”宇帝拉着南后的手走到桌前,“既是淮月的心意,朕必会领情,不但心领,这嘴也要领才好。”宇帝边说着边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随即眼睛一亮,道,“嗯,不错,就是这个味道,”宇帝连声赞许,“这菜,是你亲手做的吧,”宇帝问道。“正是臣妾做的,陛下竟还记得。”南后一脸动容的答道。“淮月这样的好手艺,朕怎会轻易忘记,这么多年了,这味道一点都未曾改变,依旧如初,就和你一样......”
宇帝轻轻揽过南后的肩头,靠在自己怀中,南后柔柔的开口:“陛下对淮月二十年如一日,淮月珍藏于心,时时提醒自己:于国,淮月是皇后,自当勤俭克己,母仪天下;于陛下,淮月是妻,而在淮月眼中,陛下是君王,更是臣妾的夫君。在夫君面前淮月不过同市井的普通百姓一样,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淮月只希望与陛下来日方长。”说着抬眼深情地望了一眼宇帝,继续道,“淮月只愿执夫君之手,白头到老。”南后款款的对着宇帝诉说着自己的一腔情深,宇帝更加搂紧了怀中的爱妻。
宇帝看了一眼满桌的菜肴似想到了什么,对着南后道:“淮月你也还未进晚膳吧,来来来,陪朕一起。”说着便向南后碗中夹菜。南后幽幽开口道:“陛下怎知?”“呵呵,”宇帝不禁笑道,“朕虽不擅厨艺,却也知道要张罗出这么一桌子菜煞是费时费力,没有几个时辰是出不来的,而且方才呈上桌之时分明还冒着热气,这就足矣说明淮月你一直在为朕准备饭菜,一备好便即刻送来,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啊。”
“呵呵,陛下果真明察秋毫,心细如发。”南后一脸满足,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却连此等小事都思虑周全、事无巨细,着实让人为这番心思所感动。“来,多吃点。”宇帝招呼着,“陛下,再尝尝这汤吧,淮月煲了许久,甚是爽口。”“呵呵,好啊,淮月今日所做的,朕统统都要尝个遍,呵呵......”“那陛下就多吃一些......”帝后二人于谈笑间愉快地用着膳,这一副夫唱妇随的景象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估摸着时间,殿外候着的宫婢们适时的进来开始收拾整理,管公公也重新入殿于一旁伺候着。南后看向管公公笑着道:“陛下这几日劳心于国事,公公一旁侍奉也辛苦了,还请公公适时提醒与陛下,切不可因国事操劳而累坏了身子。”“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老奴的职责唯侍奉陛下而已,实不敢称之为辛苦,即便娘娘不说,老奴也会适时提醒陛下休息的,都是分内之事。”管公公恭敬地答道。
“这不怪他,”宇帝开口道,“淮月你看这些个折子,让朕怎能不忧心......唉”说着宇帝又叹了口气道。南后走过去,随手拿起桌案上一本奏折翻了几下,略微皱起眉头,道:“臣妾也听闻了此事,正如苍术国师当日所言,凉、汉两国狼子野心,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眼见着十年之期已过三年,现下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南后略显担忧的神情看向宇帝,“那陛下如何决断?”“朕正是为此事而烦心,这半年来,几个小国又开始频频滋扰我边境,且不止是当初的凉国与汉国。想来在这十年之约的太平日子里,凉国与汉国便已达成共识,更与其他各国暗通款曲,似有要联手进犯我国之意。”“可上次的进犯,不是已被大皇子一举拿下,怎又......”管公公忍不住问道。“上次只是他们小试牛刀,朕猜想是为了要试探我国现下的实力而已,所以有欲擒故纵之嫌。”
“哦......”突然管公公目光一亮,道:“陛下别忘了,咱们还有战神呀。”管公公的提醒让南后也急忙点头赞同,附和道:“对啊,陛下,宗大将军还未出征呢,宗将军可是我北国福将啊,若是他国再来进犯,派遣宗将军出马,定会所向披靡,马到功成。”
“嗯,也只能如此了......”宇帝似仍有疑虑,南后见状,道:“陛下也不用太过于忧心,想当日,兰儿五岁生辰之时,苍术国师亲自前来,为我北国带来国宝似莲石,说此石可助明君安邦定国,想来也正是在陛下的英明带领之下与此石的护佑,才使得我北国这些年来国泰民安......”南后话未说完,宇帝便打断道:“此番也确是有这似莲石的提醒啊......”宇帝不禁回想起那日苍术送来丹药之时的情景来。
那日,苍术匆匆而来,送出丹药后只简单的问候了几句,便有些神色凝重的对着宇帝道:“陛下,老朽此番前来并未只是与陛下送丹药,还有重要之事禀告陛下。”宇帝少见苍术这般的严肃,但看他此次如此谨慎郑重的神情,便也有些不安起来,只见苍术伸出手,带起衣袖一甩,随即似莲石便现于掌心之上,苍术开口:“陛下请看。”宇帝望去不禁一惊,道:“这似莲石散发出的光芒不是青紫色么?怎的......”只见似莲石之前的青紫色光芒赫然透出了红光,“国师,怎会如此?”宇帝急急的追问。“回陛下,这正是老朽今日要向陛下禀名之事。”“你快说。”宇帝虽不知这颜色变化是何意,却隐隐感觉到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回陛下,这似莲石于国昌民和之时便会自然地发出青紫色光芒,可如若国家纷争四起亦或是有妖异出现之时,便会呈现出这红光以作警示。”
宇帝闻之心中一震,“国师之意,是我北国要起战事?”苍术并未作答,宇帝随即自语道:“的确,近半年来,频频收到边关关报,几个小国时时犯我边境,甚是不安分呐。”宇帝说着转身又对着苍术道:“可是朕的大皇子亲自出征已然成功平叛,为何......”宇帝双目圆睁,“难道那几个小国并未就此罢休,仍会卷土重来?”见宇帝如此说,苍术点点头,继而道:“不错,可依老朽看来,陛下现下要担心的并非是这眼前的边关战事,而是,这宫中之人。”
“宫中之人?”宇帝走近苍术,低声道,“国师的意思是我北国宫中有......他国细作?”此言一出,连宇帝自己都不禁大惊失色,若真有这样的人潜伏于宫中,岂不是祸乱无穷。“是不是细作,老朽也不得而知,但老朽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非常人......”苍术意味深长的说道。此时的宇帝早已满腹疑团,“不知国师此话怎讲?”苍术缓缓开口道:“老朽于半年前便日日夜观天象,发现紫气尽已西散,紫微星黯淡无光,天狼星却熠熠生辉,且伴有将星坠落......”说着看向宇帝,“陛下有所不知,那天狼星正是主侵略之兆的恶星啊......”
宇帝闻之不禁失色,而后又即刻恢复神态道:“依国师之间,该当如何才是?”苍术道:“虽有天狼星显现,但也并非不可化解,老朽方才还说与陛下一言......”“国师说得是那宫中之人?”“正是。”“可此人......”“此人绝非常人。”苍术再次重审了一遍。“能潜伏于宫中数年而不被发现,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不然如何能肩负起这如此重任。”宇帝道。
“非也......”苍术摇摇头,“天象所示,北斗南移,西北方瘴气环绕,日渐浓厚,且有红光透出,”说着苍术与宇帝皆不约而同的看向似莲石,苍术继续道:“老朽方才已说过,似莲石透出红光乃为纷争四起,妖异出现的警示,如今这纷争已然显现于天象之中,与这似莲石发出的警示不谋而合。那么剩下的,便是这妖异了。”
宇帝听闻不禁一怔,“国师方才说得那宫中之人......”宇帝突然住了嘴,脑海中又闪出一句话来“此人绝非常人。”苍术自知此时的宇帝才算是完完全全明白了方才之言究竟何意,“那瘴气中的红光便是妖星入世所致。”苍术又加一句,已然再次肯定了宇帝的思虑。宇帝再未言语,只是挥手示意苍术退下。苍术俯身一拜,道:“陛下,老朽深知陛下此时定然心绪混乱,但此等大事,老朽妄不敢危言耸听。老朽只是知其责,尽其力,再如实禀名于陛下,言尽于此,至于如何决断还请陛下圣裁。”
宇帝将那日之事与南后娓娓道来。南后听闻也不禁愕然,道:“国师此言许是不假,但会不会过于夸大其词了?”南后惊愕之时仍不忘理智地思虑一番,略有质疑。“国师的能力你我是知晓的,那年国内大旱,也是国师带领众人开坛做法,诚心祷告,这才解了我北国的燃眉之急。自那以后,国师更是年年设坛,禀明上苍,这才有了我北国这些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自此,朕对国师便深信无疑。”“是,陛下,这几年确是多亏了国师的助力。”南后闻此也点头赞同。
“只是,这妖异已然存于宫中,既非常人,又如何才能令他露出马脚,再者,这合宫上下,人员如此之多,犹如大海捞针,从何下手......唉,,怕是不好寻呐。”南后走上前道:“陛下,国师既能发现如此端倪,那么此难题便也只有国师方能解出,陛下何不再召国师前来,问个明白?国师与太渊真人师承一脉,能力自是不在话下,说不定在苍术国师那里真能得到陛下想要的答案。”宇帝如同看到了希望一般,转身握住南后的手。“好,就依皇后这么办,明日便请国师前来,朕与皇后一起面见国师。”“臣妾遵旨。”(二十九章完)